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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冬日,大雪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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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
冬日,大雪夜
自探监回后,我的生活就有点不同了......
夏思远的姑妈是市里财政局专管财政拨款的夏雪茵,凌溪能否得到那笔还算不菲的票子,全在夏局长的大笔之下,对于夏雪茵,她是敬畏有加。
势利的她在回来后的某一天,主动到财政局的16楼办公室,进行了很必要的私人沟通。
谁也不是傻子,如果被人当成傻子,那就太过悲哀。
凌溪无疑不想成为傻子。
夏思远,现在就是她和她之间还存在的砝码和依存。
彼此都心知肚明。
凌溪甚至暗暗思忖着另外一种方案的可行性和结果预测。
她承认:自己很自私,也很有野心。
本该属于她的午餐,何不让它来的更快,来的更美味?
淡泊名利,对于她来说,只是天方夜谭,那样的境界,只是针对那些曾经曾谋高职,拥有巨金的人说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还没完全发达的她,还领略不来一览众山小的气概。
还没有大富大贵过,她希望自己人老珠黄的时候,有足够的底气淡然生活,不过,不是现在。
她只信奉机会和努力,这是在事业上最重要的两个因素,只有努力,缺乏的还有。。。。。机会。
夏雪茵,也许就是她的机会,这次,她不能错过,也不容她错过。
昨天,去到车间,主管质量的王大芳已经说了,有三台织花机开始漏油,出来的半成品都有油迹,严重影响了成品袜的美观和质量,大商场进不了,批发贩价格压得太低,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改善设备更新难题。
设备更新,资金,就指望着这笔25万的拨款了。
想干一番大事的心情从没动摇过,她知道:她缺的只是机会。
如果今年的拨款到位,至少不用想着是不是要去陪农行负责贷款的章主任旅游了。说是旅游,不就是在陌生的一个地方,暧昧男女真真假假,打情骂俏。回到现实,暗度陈仓也未不可。
女人办事,如果只是执拗地按照原则,办成事的效率绝对会折扣不少,只要善于利用,逆境也是顺境。
清高办不成大事。
如果夏雪茵能够扶她一程,她也不会介意和她的侄子再续前缘。
条件无需明说,各自心里有数就好。
心里有了方向,做事也不再彷徨,她的心境,在金钱面前,已经迷失了方向。
在元旦来临之时,她以拜访名义,再次坐进了财政局夏局长的敞亮办公室。
客套的话,言不由衷的话,多说无益,她只是明确地和她谈到她那不太争气的侄子,并且隐晦表示着政府的“倾斜政策”如果能在我那照顾二十几名下岗职工再就业和国家政策中前景光明的“锦绣袜品厂”上有所倾斜的话,她会花更多的时间上来处理好我的个人私事,毕竟现在单位举步维艰,没有心情去理会其他。
谈话完毕,凌溪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最新款范思哲海洋香水。
她是香水狂人,这是凌溪很早就从侄子嘴里得知的,找别人感兴趣的话题拉近关系,不就是讨人喜欢的一种方式么?
她一直就是这么做的,对于她的帮手,对于她的对手。
过年的前几天,她再次去看了夏明远一次,石山监狱那紧闭的铁门,盘丝错接的铁丝网,在她的眼里也不显得突兀和压抑了。
夏明远的情绪明显慢慢恢复了不少,从他那一开始看见她微笑的脸上,她知道:他活过来了,她的票子也算有戏了。
只是这次,她没有撞见那个可让她流泪的孩子。
也许,互不相同的人生,不曾平行的生活轨迹,即使相遇,也是无法相交。
世事无常,想要绕开的人,想要回避的事,却在元宵节未过之时,再次被一个电话拉到她的生活中。
沈晓晨不平原因的半夜肚子疼,通知他居委会的主任时,主任到闺女家去了,胖警官想到了凌溪这个冒牌“姐姐”。
可以不理吗?可以。
他只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她能够不理吗?不行!
他毕竟送她去过一次医院,也算救过她一命。
所以:她也要救他一次,就算彼此扯平了。
钻出暖烘烘的被子,拿起电话,凌岳沙沙的声音里慵懒尽现,尽管嘴里还在唠叨着,但是当她简单拾措好自己,走到楼下时,他已经在车上听起了张宇苍凉颤音:“都是月亮惹的祸,让你爱上我。。。。。”
凌溪暗想:我这大半夜的出来,到底是谁惹的祸?
“是谁啊,牢你费心,这大半夜的。这可不是你哦。”凌岳探究的眼神,掠过她的脸庞,她心里忽然有点不安。
“同学的弟弟,他姐不在市里,托我照顾的。。。。。。快走吧,搞不好是急病。”故意加强焦急的语气,凌溪不知道该怎么和弟弟解释。
他疑惑的表情被她遮挡在眼皮之下,闭上眼,不去理会。她的心里一阵迷茫。
还未离开市区,如墨般的夜幕中,有了许多的白色,飘飘扬扬的洒在车窗上,在热气的围剿下,瞬间形成水滴。滑落在玻璃上的雪花,最后只剩下水痕。
望着弯弯曲曲的水线,望着窗外闪过的隐约黑影,进入了自己的世界。
“姐,我和香芹要结婚了,你会怪我吧?”
“怪你?干嘛?是你结婚,不是我,别妄图得到我的祝福就好。”
她提高的声调,愤懑的语气,还有藏不住的焦灼,无一不说明着,这个时候提到结婚,是多么的不明智。
凌岳不敢做声,只是,让汽车开得更快,驶的更稳。
后座的凌溪,已经闭上了眼睛,压低的白色毛线帽,让她的脸显得更小,也更年轻。
凌岳一直都忘不了姐弟俩互相牵手上幼儿园的情景:每天的早晨,姐姐都会将妈妈煮好的鸡蛋偷偷地丢进凌岳的小口袋。而每次,凌岳都是进了自己的班级才知道,他也曾想过将鸡蛋还给姐姐,只是,每次,他的肚子明显容纳下两个鸡蛋的容量,少吃一个,心里就像少了什么似的,自那以后,他就安心地剥削着姐姐的,一口气吃下两个。每次回家,当妈妈问他的时候,他都会说每人一个,谁也没有多吃。
这个时候,姐姐总是笑着也不说话,只是,对着他,挥挥小拳。
在小学的时候,一次劳动课中,他的小刀子被一位同学偷偷地拿走了,他告了老师,老师也不理,他没法子,搬来高年级的姐姐,在放学时,姐姐豪迈地将那个同学的书包丢进了下水道里,惹得妈妈连续罚她一个月不吃棒棒糖。她也只是笑笑,不去解释。
在初中的时候,姐姐的诸多追求者,贿赂未来的小舅子,他也照单全收,丝毫不去理会姐姐该怎么收拾残局。
他也从不去过问,自己是否应该收受那些男孩的东西。仿佛,姐姐对他来说,得到一切也是理所当然。那时的姐姐,简直就是凌岳的天使和依靠。
只是,现在。。。。。。
这么些年来,凌岳一直都感觉,现在的姐姐离儿时的记忆越来越远,势利,偏激,甚至,有时候不可理喻。
在他感情的这件事上,凌岳就是这么认为的。
香芹,一个农村来的寡妇,只是因为照顾凌溪那中风瘫痪的妈妈,尽管只有半年,妈妈去世了,她却留在了凌家。
爱情来了,不管贩夫走卒,都能烧尽自己,凌岳就是想不出,自己找到终身伴侣,而那个伴侣,恰巧是个保姆,这样的关系,对于姐姐来说,就是这么无法接受?
在心里叹口气,凌岳关掉音响,调高空调的温度,凌溪,已经歪在玻璃窗边,好像睡着了。
沉默的空间里,只有暖气口呜呜的声音,在静谧中,更显吵闹。
凌溪根本就没睡着。
香芹,作为保姆,尽心尽责,只是,作为她的弟媳,她只是觉得。。。。。。丢份。
爱情有阶级么?如果是年轻时的凌溪,答案觉对是no.
而在经过失败的婚姻之后,曾经沧海的她,希望弟弟不要犯和她一样的错误,毕竟,青春稍纵即逝,热情也会冷却。
王询的父母,都是大型企业的高管,对于当时只是普通纺织工人的她来说,两个人走到一起,她是有点高攀,当时还沾沾自喜,自己的未来一定会繁花似锦。只是,年轻的她,没有感觉,等到意识到‘阶级’带来的压力和烦恼时,两人的爱情也已走到了尽头。
她真的只是不愿弟弟来重蹈覆辙。
只是,大家怎么就这么无法理解她?
缠绕的线团,如果无法解开,只能越缠越死,对于凌岳,她想解开姐弟之间的那个结,只是,线头在哪里?她并不知道。
睁开眼,她无奈地说:“凌岳,我有可能会再和夏思远来往,到时你可不要拆我的台,你也回去和爸爸说声,别到时搞得不愉快。腻那些股票,可悠着点,不要到了最后落得卖房子,跳楼的下场。”
“你。。。。。这夏思远的利用价值又有了?你以前不是说他是垃圾股么?怎么进去了倒成了绩优股?”
“小子,那是因为以前他老子倒了,现在他姑妈当财政局长了,这就是区别!”
“你还真是势利啊。姐,你就不能好好讲讲真感情么?这么虚浮的飘着,你觉得有意思么?”
“有意思啊,吃不着的永远是最好的,欲擒故纵你懂么?我没有其他的本事,有的只是我这个人,如果不好好利用,是不是很浪费?说句不要脸的,如果谁能让我拿到我想要的,我也不介意什么一夜情。”
“我说过我可以帮你的,你不需要这样作贱自己。”
“帮?你拿什么帮?割肉?补仓?再说,我说过需要你的帮忙么?那个你未来的妻子要是知道我会找他的老公借钱,你说你会不会结不成这婚?我干嘛要坏你的好事?免了吧。”
“她并不是这样的人。。。。。。”
“算了,不说了,今天我没心情探讨你的感情问题。”靠着软软的靠垫,说完最后的一句话闭上眼,丝毫不想理会他还微张的嘴。
车,在漆黑的夜,快速疾驰.雪越下越大,大得快要看不见前方的道路。
在监狱诊疗室,她见到了那个在床上疼得打滚的孩子,头发,被冷汗浸湿,微黄的小脸上,没有一丝光彩,曾经清澈的眸子,此刻满是茫然,在看到她的刹那,忽然有了些许生机。
囚袄已经脱下,放在一边,当一阵疼痛来临时,他紧紧拽着棉袄的一角,棉袄的边缝,已经微微露出了棉花的赤白色。
“已经打过止疼针了,只是,现在要送医院,......看样子估计是急性囊尾炎。”
“好,谢谢你,我知道了,需要什么手续么?”
“行,要有一个担保人......”医生看看她,又看看冷汗的他,想要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张嘴。
“那,我能担保么?。。。。。”
“为什么不行?你不是他的姐姐么?”胖警官递给她一杯水,她回一个微笑,顺便将指尖触碰他的指尖。
“留下你的身份证号码就行了,现在信息发达,他跑了,我们抓你就行了。”这种正儿八经中又带着打情骂俏的话,让她苦笑着,却又不敢发怒。
120鲜红明亮的急救车灯光点缀着夜空的黑黑底色时,车轮碾过的雪花,在瞬间闪到两侧,再次推到另一片洁白。
“他没什么危险,只是药效还没来.所以有点疼.”医生望望有点想要哭的她,拍拍她的后背,她轻轻地点点头。
每次疼痛,他都会再次抓住她放在枕边的手.手上的皮肤被压成了苍白色,压痕边缘隐约还有一条血线,他指甲划过的痕迹,在那里红色停驻。
B市第一医院,急救室的红色灯光,仍然亮着,惨白得让人窒息的灯光,墙壁,床单,制服,一切都透着安宁,一切是接近死亡时的肃穆。
凌岳回去时的几句话,一直在她的脑海中盘旋萦绕:“这是你第一次去真心地关心一个人,就连爸爸还有我,都没让你如此紧张过,你看你的头发都乱了。眼睛都红了。”
“事情紧急,干嘛揪着我的样子不放?你想说什么?”
“我记得妈妈去世的时候通知你,你还未曾这样过。脸上还带着妆呢。”接着继续喃喃着:“是啊,许多的东西我们都快记不起了吧,可是:妈妈的样子我们是总不会忘记的,对吧?”
“也许吧,谁知道呢。。。。。。”
依稀想起那天,她还在外面忙着交际,一通电话将她召回好久未归的家,原来:凌岳是这样看的?
她还真不知道。
对于自己的私生活,她一向不想提起,对于家人,对于朋友,都是如此,即使对于自认为最好的朋友郝思嘉,她也是很少谈起。
一直以来,一直固守着自己心里的一个领地,她的幸与不幸,何必需要更多的人来分享?说了别人能够理会么?别人终究无法变成她。那些安慰的话,尽管温馨,却非由衷,她不需要。
急性囊尾炎并不算什么大病,她只是在他麻药过后的疼痛感中,将他的肚子周围轻轻摸着,在他抿嘴的时候,送上一点水,在他挤眉弄眼的当口给他抚干脸上的冷汗。
第二天早上,沈晓晨居委会的万主任终于来了。
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在临走的时候,望着他还昏睡的脸,她在他的枕头下悄悄地塞了500元。
她一直希望都这样有头有尾,就连感谢,也应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