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意》绯緑妖娆

54、第五十三章 一楼一堂争高下（下）

　　三日之期很快就到了，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越是期盼晚点来的事儿，就越是近在眼前。

　　虽然从书房搬回了屋，但是如意对霍瑾轩还是那副恹恹的样子，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淡淡的，疏离的，却也时不时的会露出一丝丝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有些飘渺，让人捉不住而已。

　　比试之约，霍瑾轩并没有告诉如意，那日一早，他一如往常一般陪她用了早膳，随意的聊了一会后方才出了门。

　　如意的病总是不见好转，也不见她有什么食欲，一张小脸总是起不了血色，也便是没了那个管霍瑾轩的心思。而霍瑾轩的自然也是不希望如意担心，便是更加不会直言相对了。

　　然而天公不作美，晴了几日的天，待到霍瑾轩出门的时候，竟然丝丝的飘起了小雨。他出了门，随便一扫就看到了隐在暗处的左家兄弟。霍瑾轩什么都没说，只留了个眼神，便是策马而上，往着并不算太远的百里坡而去。

　　奔马惊雷，到达的时候，就见冷无刚已是手背大刀，风姿凌人的背风而立。

　　“霍兄真是准时。”马影斜长，丝雨飘飞，看见霍瑾轩的冷无刚横起大刀，刀上的九铃银环阵阵作响，煞气逼人。

　　霍瑾轩嘴角带笑，眼神一敛，突然在马背上腾空跃起，眨眼的功夫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双脚在马鞍上一点，伴随着点滴的细雨，飘然落在了冷无刚的面前。

　　夏雨凉人，一点一点润湿了两人的长发和衣衫，电光火石的瞬间，刀剑相碰，铿锵有力的声音拉开了一场势均力敌的比试。

　　说不上谁的武功更强，霍瑾轩的剑法轻柔中带着韧劲，每一寸仿佛都是点到为止却又招招致命。而冷无刚的刀法则是刚烈中带着巧劲，每一刀似乎都是重如磐石，却又寸寸精准。

　　两人的比试缭乱了方圆的气场，煞风平地骤起，一阵阵夹杂着绵延不绝的细雨，透着狠劲，藏着凶险。

　　高手过招，自然精寸难分，眨眼之中，已过一半的招式，却还是难以分出胜负。霍瑾轩惊讶于冷无刚刀法刚柔并济的细腻，而冷无刚则更惊讶于霍瑾轩剑法实幻相交的莫测。

　　只是，这场比试，本就充满了变数，冷无刚的邪魅，在节节败退后突然乍现。他口中的公平，从来就只是一种虚无缥缈的口头禅。公平对他而言，仿佛飘萍于水的浮绿一般，洒口而出，却从不信守承诺。他要的，是一个结果，一个他冷无刚，风云堂必胜的结果。中间的过程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用什么办法制胜！

　　招数已至八十，冷无刚脑中的邪念扰乱了他的步伐和气息，这是武者的大忌。步伐一乱，气息就跟不上节奏，而气息一乱，刀法也势必跟着乱了起来。如此反复，环环相扣，刚好让霍瑾轩有机可趁。

　　他本就剑剑紧逼，虽然不至于夺命，却也狠绝无比。来的时候他便想过，若是姑息，那风云堂和逍遥楼两势相争的局面就永远也打不开。有的时候如意的话没错，就如同在上官芍药的事情上，他永远想找一个最妥善的方式解决三个人的问题。可正因为他的隐忍，到头来反而才是真正的害苦了三个人。

　　这个道理，放在风云堂的事儿上也是说的明白的。不是没想过交善，也不是没想过姑息，可是他心存善念了，不代表冷无刚和风云堂就领他这个情。这么多年的暗中较量，冷无刚阴狠独断的性格霍瑾轩还是略知一二的。那么既然不能姑息，就只有迎面而上，硬生生的杀出一个你死我活，断了风云堂和冷无刚的后路，才有逍遥楼和他的前途。

　　想及这里，霍瑾轩手中的软剑又快了几分。只是眼看着胜利在望，招至一百，他丹田处却突然猛烈的窜起一阵巨疼。疼痛来的如此急促，让霍瑾轩来不反应，手腕就直接一软。

　　剑，啷当落地，而冷无刚的九环刀却冰凉的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呵……”轻而易举的反败为胜，冷无刚没有露出预料中的那种仰天长笑，反而是淡淡的冷笑了一记，“霍瑾轩，有的时候，不择手段比公平比试要来的有效的多。”

　　“毒？”霍瑾轩忍住了丹田处窜上来的血腥味，咬紧牙根将粘稠的鲜血一并咽了下去。

　　“楼主！”立在暗处的左家两兄弟闪现在霍瑾轩的身后，纷纷刻意隐瞒焦急的心情，沉着脸冲冷无刚拔出了利剑。

　　“我没想到如此轻而易举，看来你这个闲散楼主做的实在太久了，久到都忘记了江湖的险恶和尔虞我诈了。”抑制住的笑声终于喷涌而出，冷无刚肆无忌惮的狂妄着，“如今你将做我的刀下亡魂，你的逍遥楼也盛名不保，我便让你做个明白鬼，死而无憾。出来吧！”

　　随着冷无刚的一声利喊，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身影。

　　“芍药！”左辰修冷冷的看着面无表情的上官芍药，恨的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剑柄。

　　“是菟丝花。”霍瑾轩单膝跪地，撑着手中的剑紧绷住了全身的胫骨。风雨飘过，扬起了他腰间青蓝色的缎带，摇曳在风中，有一股极致的凌乱之感。

　　“混在你的药中已经许久了。”上官芍药咬着唇，颤抖的说，“我赌你的心，可是还是输了。”不能怪她早有防范之心，为了得到他的人，她也学会了不择手段。

　　“难怪……”霍瑾轩吐出了一口血水，“难怪冷无刚的刀上有一股紫尾菊的味道。”他败在自己的心软，以为情能服人。其实他忘记了，情也最伤人。

　　上官芍药眼中喷着戾气，咬牙切齿的说道，“没错，紫尾菊引出菟丝花的毒，但是你若不来，就不会死。你若心中有我，你也不会死。只可惜，你还是中了毒，只可惜，你心中永远都没有我！”

　　“上官芍药，你疯了！”左辰修大喊一声。

　　“哈哈……”萧瑟的雨，顺着上官芍药的脸颊滑落，混夹着她滚烫的泪，一滴一滴没入了她的衣襟，“我没疯！不能和他同生，我便和他同死！”

　　说罢，她不顾冷无刚的嘲笑，不顾左云修的淡然，也不顾左辰修的错愕，瞬间从袖中抽出了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直直的抵在了自己的心口。“从未想过要害你，是你逼我的，公子！”一声公子，她喊的声泪俱下，还是爱他，还是不舍他，还是心系他。

　　“芍药，你这般执着，终究还是害了自己。”霍瑾轩剑眉一皱，在冷无刚分神欣赏着眼前快意的诀别时，突然运气提剑，一把震开了他架在自己脖子上的九环刀。

　　一切快的太过突然，冷无刚还没有回过神，形势就瞬间被霍瑾轩逆转了。

　　“你……”看着自己脖子上横着的两柄剑，冷无刚瞪大了双眼，来回看了看霍瑾轩和左云修，然后冲口对着被左辰修钳制住的上官芍药怒骂到，“你个臭婊/子，敢坏我好事！”

　　“不可能，不可能的，你明明中了菟丝花的……”那边的上官芍药也震惊在错愕中。她颤抖的手依然拿着匕首，可是却睁大了眼睛一直紧紧的盯着霍瑾轩。

　　“是中了毒。”霍瑾轩咳嗽了两声，没有再说话，却是一把掀起了自己腰间的缎带。

　　一股轻柔淡雅的香随着冷雨扩散在四周。

　　“木梨花。”上官芍药握着的匕首应声而落，“木梨花……”她反反复复的重复着这三个字，脑海中不停的翻滚着过往的零星片段。

　　“公子，这是木梨花，您可别小瞧了去，这提炼过的花香经过加工研制，是可以解毒的。”

　　“芍药，你这般聪慧，师父当年让你学药理，真是学对了。”

　　“公子见笑了，芍药也就这点爱好，能为公子分担，这才是芍药的福气呢。”

　　记忆中，霍瑾轩的笑还是那么迷人优雅，仿佛一轮弯弯的明月，不盛，却透彻心扉。

　　原来，她终究还是输在了自己的手上，原来爱至极便是恨，可恨从何来，还是因为爱。只是这单相思，绕不出她的心，却赔上了她的命！

　　“霍瑾轩，你！”冷无刚恨自己一时麻痹，竟然让这到手的胜利徒然破灭。

　　而他话刚出口，左云修架在他脖子上的剑就逼近了一寸，硬生生的让他闭上了嘴。

　　“你使诈在先，我防卫在后，敢问冷堂主，这场比试，谁是赢家？”纵使腰间的木梨花发挥了作用，可是菟丝花的毒气攻心，霍瑾轩还是受了不小的内伤。

　　冷无刚恶狠狠的看着霍瑾轩，啐了一口道，“你有本事杀了老子，不然老子定让你不得好死！”

　　“我不杀你，可也不会那么容易放了你。”冷无刚的凶狠霍瑾轩自然知道，屏着一口气，他忍住疼，“云修，将他关进左府后山，派众人看守，等我的命令行事。”

　　“是。”

　　霍瑾轩吩咐完回了头，再看向上官芍药的时候，眼眸中已经少了一丝的怜惜，多了一点冷静，“辰修，带她回逍遥楼，等我回去禀报师父后再做定夺。”

　　“是。”

　　本是漫漫的细雨，顷刻间忽然大了起来。有些人，有些事，就如同这天气一般，求不得，也求不来。唯有沉着面对，但求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