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意》绯緑妖娆

26、第二十五章 又见凤舞

　　金步摇，摇曳生姿美人娇。
　　乐逍遥，遥遥相望声声缭。

　　这本该纸醉金迷、热闹非凡的“红袖坊”之夜，此刻却静悄悄的。朱红绚烂的大厅飘荡着优美动人的旋律。所有的宾客皆屏住了呼吸，洗耳恭听，生怕一点点的动静会破坏了这令人如痴如醉的乐声。

　　一袭黑色暗纹祥云衬底外披金色镂空纱衣的苏扶柳本就妖艳迷人夺人眼球，可她左侧身后的红衣绿袖，面蒙黑色薄纱的女子却更令人好奇，惹来猜测无数。

　　只见那女子水眸如烟灵气逼人，白玉纤细的手指熟稔的演奏着怀中的琵琶。一个个音符似珍珠般越出，饱满有力扣人心弦。

　　“红袖坊”的金牌姑娘苏扶柳素来以琴技见长，怎知那位陌生女子的琴艺却与她不相伯仲，相互辉映。两人合奏的曲子也是众人闻所未闻听所未听的，一时间，所有的视线全都聚集在了这十米见宽的方台之上。

　　金步摇，摇曳生姿美人娇。
　　乐逍遥，遥遥相望声声缭。
　　美人娇，爱意绵绵不觉少。
　　声声缭，此情悠悠天知晓。

　　凤舞低声吟唱起来，那歌声如银铃轻摇脆声悦耳，又仿佛黄鹂鸣啼清亮柔美。她的歌声，似一阵悠然轻风吹进听者的心房，令人如痴如醉久久不能忘怀。

　　曲罢，余音绕梁飘飘荡荡……在众人还没有从这天籁之音中回过神，苏扶柳已经带着钱凤舞福身下了台。

　　霎那间，台下爆发出轰鸣的掌声、惊叹声、叫好声，正所谓此起彼伏声声不息。

　　台后的金嬷嬷看的眉开眼笑咧开的嘴都快合不拢了。看来今年的帝都花魁又得让她家的苏姑娘收入囊中了。

　　是她！

　　刚刚踏进“红袖坊”的慕容儆被远远传来的声音给震住了。那悦耳的音色，他只听过一次就无法忘记，是她！一定是她！

　　他为了追查一点蛛丝马迹来到这里，没有想到竟然能遇到让他魂牵梦萦的她。

　　凭慕容儆的能力并不是不能查出关于钱凤舞的一切，只是他明白自己与她的差距。她似一株生长在高山泉水中的青莲，那般纯洁无暇，美丽芬芳，他不想他那腥风血雨的世界玷污她的芳华她的高贵她的美。

　　只那么一次，他对她竟然一见钟情！那份情难自禁的保护欲令他感觉自己的陌生。

　　慕容儆怔怔的望着台上如梦似幻的她，一寸寸的留恋尽显眼眸，只一眼，再一眼，似乎要把她的倩影深深的刻进自己的心头，这样才不会忘记。

　　“凤舞，凤舞你瞧见没？多么震撼！”刚到屋中的苏扶柳激动的放下手中的筝，抱住仿佛失了魂一般的钱凤舞，高兴的笑着。

　　“恩……”可凤舞没有回神，木讷的淡淡回应了一句。她没有感觉错，台下有一双炙热的眸子在望着她，好几次，她差点被那如火的眼眸扰乱了手中的弦法。她不敢抬头看，却在心中暗暗猜测那眼眸的主人，以至于演奏结束她都不知是怎样被扶柳带下台的。

　　“凤舞？”苏扶柳发现眼前的人儿似乎心不在焉。

　　“哦，没事。”钱凤舞甩了甩有些混沌的头，回神的笑了笑，“果然是情笙散曲，那歌词美极了不是吗？”

　　扶柳点了点头，顺势看了看窗外，“呀，光顾着拉你表演，没注意都已经那么晚了，我喊小厮送你回府。”

　　凤舞微笑允之，“那我过几日再来找你。”

　　苏扶柳唤了小厮带着凤舞从后道出了坊。

　　一到门口，冷冷的寒风迎面扑来，钱凤舞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朝手心呼了一口热气，耸高了衣领让自己可以暖和一些。

　　“三姑娘且稍等，已经让车夫去牵马车了。”护送的小厮也缩了缩脑袋，这天还真冷。

　　“钱三姑娘由我来送。”忽然，身后的一个声音骤然响起，如一声响擂鼓在钱凤舞的脑海中炸开了。

　　她没有回首，握着毛绒衣领的手有些微微颤抖。这声音，纵使她化成灰也必然记得。她闭着眼眸轻咬了下唇，缓缓的转过了头。

　　灯火将他的影子照的有些模糊。他如同一尊高大的玉像一般伫立在自己的面前，嘴角带笑，剑眉蚕卧，眸子里有着她一目了然的炙热！竟然是他，在台下望着自己的竟然是他！

　　不只为何，钱凤舞竟然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揪着的心慢慢的放下了。

　　“三姑娘？”身边的小厮不明两人的关系，犯难的看着钱凤舞。

　　“三姑娘由我来送不妥吗？”他轻轻一笑，上前了一步。

　　“不会。”鬼魅般的，她轻启朱唇摇了摇头。

　　“那三姑娘就拜托这位爷了。”毕竟是得了苏姑娘命，小厮觉得还是要将事情做好的。

　　“这位小哥你放心。”慕容儆一点头，随即自然的牵起钱凤舞上了停在门口的一辆马车。

　　“那日，多谢姑娘割爱。”明明很是宽敞的马车内，钱凤舞突然觉得为何这般的拥挤。安静了一会突然听到他的声音近在咫尺，这般恍然如梦，令她有些不自在。

　　可是他明明很君子，优雅翩翩的搀扶她上了马车，车内有小桌，桌上有热茶。小桌和壶底都安制了浮磁好让茶壶可以不因马车的颠簸而晃动不堪。这一看便是上乘的工艺手法，可他不是帝都四大家族的一份子，当日她果然猜测的不错，他若非不是皇亲国戚就是官宦之子，来头势必不小。

　　“三姑娘？”

　　“啊？”突然发现自己晃神，钱凤舞脸有些微微发烫。

　　“在下说那日多谢姑娘割爱。”

　　“没事，那对玉镯想必对公子很是重要。”

　　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麝香，那香味令她无法忽略，他的眼光炙热，小小的马车内令她无处闪躲。

　　“姑娘不怕我是坏人么？”虽然很高兴她允诺自己送她，可慕容儆还是心中有些小小的气愤，她怎么就可以这样毫无心机的上一个陌生男子的马车？尤其在这样月黑风高的夜晚。

　　“公子是坏人吗？”钱凤舞螓首，那晶莹的眸子在黑暗中闪闪发亮，如魔咒一般对他产生了致命的吸引力，他胸口没来由的一紧，这女子竟让他如此着迷。

　　“呵呵，多谢三姑娘信任。”

　　她低头笑之，却不小心瞧去了他腰间的精致玉佩。她素来喜欢玉器，一眼望去便知道这玉佩价值不菲，心一寸寸的坠了下去。他和她，果然相距甚远。

　　“姑娘今日一曲《金步摇》唱的惊艳四座，令在下佩服。”慕容儆没有发现她的失神，随意找了个话题聊着。

　　“你怎知这歌？”钱凤舞突然抬起头，满眼惊讶的望着他。

　　“这是《情笙散曲》的第一曲不是吗？”慕容儆优雅抚扇，目光温柔如月。

　　他竟然知道《情笙散曲》！

　　钱凤舞努力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她以为这世上除了扶柳，几乎无人会知《情笙散曲》了，毕竟这两本曲谱已经失传近百年了。

　　“公子手上有《情笙散曲》的曲谱吗？”他若是知道，那他一定是有的。

　　“自是有的，只是年数久远，一时忘记搁在何处了。”慕容儆知无不言，《情笙散曲》是他母后在世时最爱的一组乐曲，他自小便熟悉。只是母后过世以后，这曲谱也随着母后那些遗物被封尘了。

　　“是吗。”凤舞听后有些小小的失望，看来那下半部的曲谱是看不到了。

　　“如此说来，我便是三姑娘的知音了？”慕容儆爽朗的笑了。

　　他的笑清朗有力，似星光划破天际令人心里豁然开阔，他笑的时候眼角向下形成一个迷人的弧度，钱凤舞受到了感染，也微微的笑了。

　　“若是公子不嫌弃，以后有机会凤舞还可以为公子演奏……”话一出口，钱凤舞就愣住了。矜持如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说出如此大胆露骨的话。可话已至此，收是收不回来了，凤舞尴尬的张着小口，哑言无语。

　　谁知，他突然转过头，默默的看着失态的她，沙哑的开口，“只为我弹奏。”

　　混乱的气氛弥漫在小小的空间，凤舞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他重重的心跳，这一夜全乱了，她甚至不知他姓谁名谁，一颗心就这样毫无预计的遗落在他的笑眼中。或许那日“遗珍阁”的相遇就注定了他是她命中的劫，而她在劫难逃。

　　摇晃的马车忽然停住。

　　“爷，到了。”前头传来了声音。

　　“我到了。”对于他知道自己的住处，凤舞并不惊讶，单从他能直接唤她“三姑娘”来看，他定是对自己了解了七八分的。整个帝都，在外被人称呼为“三姑娘”的只有钱凤舞。

　　他优雅的用扇掀开软帘率先跳下了车，接过随从递给他的脚梯为她放好，随即温柔的伸出了手。

　　钱凤舞缓缓的向前，冰冷的小手被他紧紧的握住。她有了错觉，仿佛他和她早就熟稔，这一切，发生的自然而然。

　　他将她送至门口，替她敲响了门上的铜环。凤舞看着他恋恋不舍的转身上车离去。

　　这静寂的夜晚因为他的存在而突然斑斓四射，她的心随着他也渐渐的温暖了。凤舞闭着眼睛在心中悄悄的回味着，他清朗的笑声，他的眼眸，他沉如磐石的声音，他的温度，属于他的麝香……她知道，自己的心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