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迟暮》二氧大胖

103、姜雨墓（二）

　　隔日一早，在简单地吃完早膳后，宫若涵便迫不及待地拉着姜雨墓上街去了。

　　宫家的宅子其实不在大难海里，俩姑娘还得多走几步路才能够进入大难海。

　　爹娘没死之前，姜雨墓就住在大难海里，故地重游的她对周遭的一切事物都感到特别兴奋。

　　俩姑娘在街上走着，时不时看看摊子上的新鲜物倒也颇为有趣。

　　这时，迎面走来了一个和姜雨墓差不多年纪的乞丐。她蓬头垢面的，顶着一头像是鸡窝一般的头发。

　　姜雨墓的心思全落在了身旁的簪子上没看到她，到时和她碰撞在了一起。

　　姜雨墓和那姑娘同时跌落在地。

　　姜雨墓连忙站起来和宫若涵一起去扶那个姑娘，却看那乞丐抱着自己的腿，脸上的表情像是在经历什么剧痛一样。

　　姜雨墓和宫若涵的心里几乎是同时出现了两个字。

　　碰瓷？

　　果不其然，三个同样蓬头垢面的乞丐不知从哪里窜出来，跪在跌倒的乞丐身旁，声量超大的哭道：“啊！我妹妹的腿断了！以后不能走路了！你们赔钱！”

　　她这句话很快的吸引了不少人的围观。

　　“哎哟，这不是街上那四个乞丐吗？又在这里头偷蒙拐骗，啧啧啧。”

　　“这俩姑娘看着也才和她们一般大年纪，也是倒霉啊。估计是看那绿衣姑娘穿得好才找上她的。”

　　这时，那个摔倒了的乞丐却拉着其他乞丐，道：“等等等等，这次是真的，痛痛痛！”

　　几个乞丐看着她，面面相觑，全都在心里说道：哇朋友，还给自己加戏啊，演得挺像的嘛。

　　然后，她们没理那个还在喊痛的乞丐，继续大声地哭喊道：“你看！她说她真痛！你们怎么都那么没良心啊？伤了人还不赔钱！可怜我的姐姐啊，这一辈子都不能走路了。”

　　这几个乞丐完全没有意识到她们自相矛盾了。刚刚她们还喊跌倒乞丐妹妹，现在又喊她姐姐。

　　一个大娘估计是看不下去她们拙劣的演技了，善意地提醒道：“姑娘，这几人装的，我们住在这里的都碰过好几次了，快走吧，给她们在这里继续装！”

　　姜雨墓感谢地朝大娘笑了一下，转过头仔仔细细地打量起了几个乞丐。

　　三个乞丐跪在那里光喊却没落一滴眼泪，想来真是装的，那个跌倒了的乞丐则没再出声了，只是一直抱着腿，面部表情也显得有些扭曲，额头上还有细细的汗珠。

　　姜雨墓觉得，这乞丐应该不是演的，她估计是想骗人但却真的摔伤了。

　　但，如果她真的是演的，就凭她这个能以假乱真的演技，姜雨墓也认了。

　　姜雨墓不顾宫若涵的阻拦，蹲下身子，温声说道：“摔伤哪儿了？”

　　其他乞丐一愣，看姜雨墓的神情像在看傻子一样。

　　那么多人拆穿她们了，这姑娘也信？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傻钱多？

　　摔倒的乞丐忍着痛，憋了好久才勉强吐出几个字。“左、左脚，动不了了。”

　　其他乞丐这时也只有意识到了不对劲，也不忘了自己在讹人了，傻愣愣地问道：“你真的摔伤了啊？”

　　那个乞丐气得突然有力气了，非常艰难地骂道：“我、我他妈的都说了！你、你们还在那儿演！痛死了！

　　其他乞丐这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忙抓着姜雨墓的衣裳道：“姑娘，对不起，刚刚我们的确是想讹你，但是、但是她真摔伤了，你...你可不可以帮帮我们啊？”

　　宫若涵神情冷漠地站在一旁，翻了个白眼。

　　姜雨墓卷起的乞丐的裤子，观察着乞丐的腿，叹气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们以后别再去骗人了。”

　　几个乞丐哭着说道：“我们不敢了。”

　　她们哭得倒是真情实感，但真的就此不会再去骗人吗？姜雨墓不用看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抱歉是真的，会再去骗人也是真的。

　　简单的检查了一番后，姜雨墓发现乞丐只是轻微的扭伤了，姜雨墓按摩了一下后，乞丐的神情便缓了许多。

　　宫若涵盯着姜雨墓熟练的手法，惊讶地问道：“你会医术？”

　　姜雨墓摇了摇头：“不会，只是读了一些医书罢了。”

　　宫若涵想，这些富人子女的“一些”书估计就是一堆。

　　几番交流后，姜雨墓得知，这四个女孩是住在大难海里的孤儿，因为无父无母，四个人便聚在一起相依为命。

　　之所以会上街去讹人也的确是迫不得已。
　　她们说，有一次她们看到一个也是孤儿的男孩在吃了垃圾堆里的食物后闹肚子，几天后就去世了。

　　从那以后，她们再也不敢在垃圾堆里找吃的又没钱买吃的。因此，最后为了不饿死，便只能偷了。

　　爹爹阿娘从小就待姜雨墓极好，她没看过这些人间疾苦，所以便想要将几个姑娘领回家去，但却遭到了宫若涵的反对。

　　宫若涵道：“不可能，以我爹娘的性子，他们不可能白白给她们饭吃的。”

　　姜雨墓不能理解，以前她要救助那些乞丐孤儿时，她爹娘都是双手赞成的，还夸她人美心善。

　　年纪还小的姜雨墓这时还不知道，世间还有一个极为普遍的一个词。

　　自私。

　　姜雨墓皱了皱眉头，那是宫家，宫家人不同意她也不能随随便便将人家带进来。

　　几个乞丐像是看出来她的为难，笑着说道：“姑娘不必担忧，我们几个流浪惯了，突然有个家住了我们也不习惯。”

　　虽然她们那么说，姜雨墓还是带她们去河边洗了个澡，还花钱买了几件新衣服让她们换上，最后还给了她们一笔钱让她们去买吃的。

　　经过一天的相处，姜雨墓在四个乞丐的心中已经从“人傻钱多”变成了“人美心善”。

　　后来的几天，姜雨墓总是惦记着几个乞丐，一直到大难海里去探望她们。有时，她们还会跑去南海玩。

　　南海景色宜人，尤其是夕阳落下时，整个海滩泛着一片金光，特别绚丽。

　　她们一群小姑娘做在柔软的沙子上，望着夕阳，享受海风。

　　这时，宫若涵道：“诶对了，我们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呢。”

　　几个乞丐一愣，含含糊糊的答不上话来。

　　原来，她们从记事以来便一直住在这大难海里，没有父母，没有家，没有姓名，还是靠着那些好心人的救助她们才能活到那么大。

　　没人真的认真称呼过她们，有人唤她们小孩，也有人唤她们骗子。她们一直以为，只有有爹娘的孩子才会有名字，像她们这种没人要的孩子，自然就只配“孩子”“骗子“这种称呼。

　　姜雨墓听了觉得很不可思议，她从未遇见过没有名字的人。

　　其中一个乞丐道：“我们又不认字，取了类似“阿叶”“阿花”的名字，被人耻笑一番后，就彻底放下这个念头了。反正，我们认得对方的脸就够了。”

　　姜雨墓道：“这怎么行？要不，我帮你们取一个吧。”

　　宫若涵在一旁附和道：“我表姐可是京城里的贵人，认得的字可多了，一定会帮你们取个好名字的。”

　　姜雨墓小脸一红。

　　什么京城里的贵人，她只不过是有个在京城里当官的叔父罢了。

　　奈何四个乞丐眼前一亮，四双充满希翼的目光同时聚焦在姜雨墓身上，让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始想名字。

　　“你们有想过自己的姓氏吗？一个人的姓氏就代表一个家庭，既然你们是一起长大，你们都用同一个姓氏好吗？”

　　其中一个乞丐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用树枝在地上写了一个字。姜雨墓一看，是“画”。

　　乞丐道：“前几个月来了一个京城贵女，这字是她教给我们写的，据说是那什么琴什么画里面的一个字。“

　　宫若涵答道：“琴棋书画？“

　　乞丐兴奋地接着道：“对对对！就是这个！我们四个很喜欢这个画字，便要求她教我们写。“

　　姜雨墓道：“要不然你们就姓画吧。这个姓氏倒是不常见，也不会和其他人撞名。”

　　几人思考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取了画莲，画竹，画叶，画雪四个名字，分别代表着春夏秋冬。

　　得到了名字的女孩们高兴得手舞足蹈，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写下来自己的名字。

　　这群小姑娘这时还不知道自己将来会经历什么，她们看着身旁几位姑娘，心里只觉得她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