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生活日志》三色柳

11、第十一章 凤先生

　　卡先生忙碌于准备自己的油画展览，如果能被某个贵族看中顺利进入那个圈子，安吉也许就能少努力二十年。卡先生对洁西是没指望了，当然也很少想起来这个安静的女儿，对于她来交易中心的事情也不太关心。家里有两个成年的女儿总是让父母操碎了心，安吉是要往仕途发展的，可以暂时不用考虑准备嫁妆的事情，洁西如果能自己解决个人问题就更好了。
　　“我和你的母亲总是有太多的事情要考虑，虽然疏忽了你的终身大事没有把你带进社交圈子，但是好歹你接受了完整的教育。你成年后家里也没有需要你经济支持的地方，如果你能在这里找到一个好的伴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卡先生一边指使安装画的工人，一边把手里的杂物交给洁西小姐，“我是一点都不担心你妹妹的，她一辈子不结婚也没有什么，事业女性都是如此。你不一样，你的性格太柔和了，没有家庭你不能好好生存。”
　　洁西小姐望着高高的墙壁上装裱得极其精美的油画，不知道父亲又当了母亲什么首饰。
　　卡先生是一个有艺术脾气的人，绝对不肯轻易将自己的作品贱卖了换去金钱，那是对他艺术的侮辱，当然更不肯去为一些暴发的商人肖像，那简直就是降低他的身份。
　　“柳小姐是一个慷慨的穹庐人，你能和她结交我实在惊讶，她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如果有机会，能将一位先生介绍给她就更好了！”卡先生心满意足地看着长长的观景走廊一方全部都挂满了自己的画，“帮我把这些请帖都发出去吧！”
　　洁西小姐接过请帖，决定将它们全部都丢到垃圾桶里去。
　　卡先生张开手臂去拥抱一位熟人，洁西小姐顺着墙边走开，到大厅里逛了一圈没有看到30069的身影，有些失落地跑庭院里坐着。她见柳蔚蓝在阳台上喝茶，走过去隔着窗帘道，“柳小姐，我父亲的画展，您要去么？”
　　银子蹦过来盯着洁西看，洁西找出柳蔚蓝的那一张递给银子，银子翻开看，笑嘻嘻道，“还真的是请帖哦！姐姐，你连买礼物的钱都没有了吧？”
　　柳蔚蓝一边晒太阳一边庆幸，幸好吃住的费用是提前缴了的，不然一个穹庐人被饿死的消息实在可笑。
　　“洁西小姐，可以向你请教关于拍卖会的东西么？”柳蔚蓝起身，邀请洁西小姐进来，洁西小姐点头，从侧门走。
　　“姐姐要卖东西？”
　　“只有典当过日子了！”柳蔚蓝笑，“可惜当铺里的老头子们太黑了，我又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再回来一次，只有卖了。”
　　银子浅色的眼珠子转来转去，笑嘻嘻道，“要卖什么呢？”
　　洁西小姐有些歉意道，“柳小姐，不如我把钱还你吧！”
　　柳蔚蓝摇头，“你要明白，我和你的交易我是极赚的，如果毁约我的损失更大。”
　　洁西小姐显然不明白，还是详细说了自己收集的所有的穹庐物品拍卖信息，银子听得津津有味，“我记得7号厅里有一位客人对穹庐的东西特别感兴趣，他还买了好几个穹庐人遗留下来的庄园作为别业，好几个哥哥都被邀请去参加过聚会。姐姐，不如去联系他啊，说不定能给出一个好价钱来！”
　　洁西小姐翻了一下手中的请帖，这一堆里面有好几张主人是洁西根本接触不到的人，卡先生也只是顺便做出来交给洁西，根本没存心能请到这些贵客。
　　“我想父亲的请帖里肯定有那些先生的名字，他总是觉得只要跟穹庐人打上关系就能结识到贵人。”洁西小姐耸肩，“柳小姐如果要去7号大厅，可不可以帮我送一送这些帖子。”
　　银子不客气地夺过帖子随手翻翻，找了几个有熟悉名字的挑出来。
　　柳蔚蓝点头，洁西小姐又很犹豫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说，最近柏木见的人总是让我不太安心。”
　　“洁西小姐，30069见的秋先生是很有意思的客人，他在7号大厅出手极大方的，还送了我一套银首饰哦！”银子笑眯眯道，“30069是一个好人，但是太老实了，一点意思也没有，秋先生才看不上他。”
　　柳蔚蓝轻轻皱眉，打了银子一下，起身道，“走吧，咱们去见一见你说的那位对穹庐人很感兴趣的先生。”
　　洁西小姐坐了一下，自己跑到阅览室去查阅一些资料。
　　柳蔚蓝对7号大厅好奇，却没有想进去的意思，可惜现在是她要求人了，如果要求别人来见自己过于失礼。
　　“7号大厅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柳蔚蓝问银子，“你和铁弗是7号大厅的人，为什么能在3号大厅自由出入？”
　　“因为7号大厅人太少了，每天看到的都是那几张面孔，实在不好玩。铁弗哥哥接到资料说要准备接待一位客人，可是都过了好几天你还没有出现过，哥哥就叫我来看你。姐姐，你不喜欢7号大厅吗？”
　　“说不上来，只是单纯的不喜欢7这个数字而已！”柳蔚蓝跟着银子从大厅的一道侧门进，穿过一条长长的布置了鲜花和油画的走廊，到达一个金黄明亮的大厅。
　　“姐姐，你的出入证呢？要在这个识别器上刷一下才可以！”银子跳着转身，双手搭在柳蔚蓝肩膀上，“姐姐，这里有一个客人好喜欢铁弗哥哥，要是他知道你免费买到了他，肯定是要和你决斗的！”
　　柳蔚蓝伸手刷过识别器，收好出入证，偏头道，“是哪一位呢？”
　　“真不幸，就是那个喜欢穹庐物品的家伙。他是一个奇怪的家伙，喜欢特别的东西。”
　　“铁弗的确很怪，我怀疑这位先生的审美。那么，这一位先生叫什么呢？”
　　“据说是传承自凤王朝的遗族，大家都称呼他为凤先生。”
　　“秋先生呢？”
　　“秋先生是王宫的事务官，为王族挑选内侍的！”银子拉着柳蔚蓝冲进金色的大厅，因是夏天，厅内开足了冷气，柳蔚蓝一踏进来就微微打了一个寒战，也很顺利地看见几位盛装的女士看向她。
　　被这样直接的目光注视，柳蔚蓝稍微有点行动不自如，转头左右看了一下，挑选一个清净的角落就要坐下去，不想眼睛却被金光给耀花了。
　　柳蔚蓝见识过有风度的绅士，也见识过粗鲁的暴发户；柳蔚蓝见识过随手戴的不起眼的戒指就价值一个城市的，也见识过全删上下都镶满了宝石的人。柳蔚蓝自认为跑过几个帝国，见识了足够多的风土人情，但是实在没有看过全身上下都用黄金和宝石装点的人。
　　柳蔚蓝眼前的这一位先生，头上戴了一顶金色的帽子，帽檐是一圈细碎的红宝石，衣服是用黄金抽丝织成，纽扣是指头大小打磨得很好的蓝宝。柳蔚蓝的眼睛很忙碌，她不知道应该把目光的重点放置在这一位先生胸口的那一颗猫眼大小据说可以买下一整个次行星的黑石身上，还是应该把目光放置在这一位先生脚上那一双价值一栋中心城区石头城堡的波尔兽皮制成的小靴子身上。这个人的全身都是金光光闪闪的钱字，柳蔚蓝很满意，她觉得自己来对了地方。
　　“姐姐，这一位就是凤先生！”银子显然被位先生身上比银子更灿烂的光芒晃花了眼睛，一双可爱的眼珠子放出狂热的光芒来。
　　风先生伸出手，柳蔚蓝觉得痛苦，这一位先生的右手每一个手指都点缀着一个绿豆大小的黑石。
　　凤先生笑得很宽容，很奇妙的，他的脸并没有被衣服首饰的光彩盖过，“我很遗憾没有早点认识你，你的黑发和黑眼睛非常迷人，我差一点就陷入其中！”
　　柳蔚蓝勉强地伸手握了一握，还是感受到了黑石冰凉的气。
　　“我去帮洁西小姐发请帖了哦！姐姐走的时候等我！”银子小兔子一样窜走，银色的头发在金色的大厅里尤其显眼。
　　凤先生一双慈爱的眼睛注视着银子，里面有深沉的爱，“这个孩子，我看着他从这么一小点长到这样大，我对他有父子一样的感情，所以当我知道你成为他主人的时候，我很伤心。”
　　“真遗憾，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柳蔚蓝走了几步，“凤先生，我们可以坐下来交谈吗？正好也有事情要请你帮忙！”
　　风先生克制地点头，在柳蔚蓝对面的沙发坐下，“你买走他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带走7007号呢？没有他在，整个7号大厅的客人都会失去很多的乐趣。”
　　“正相反不是吗？也许他正在给你们制造更多的乐趣！”柳蔚蓝歪头更仔细地打量凤先生衣服上金线织就的暗纹，不动声色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地道的凤衣，如今这一门手艺没落了，要凑齐足够的工匠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凤先生没有多纠缠铁弗的事情，微微笑道，“柳小姐，是吗？你的眼力真不错，他们！”凤先生指点周围一圈华服的客人，“他们都只认为我是一个庸俗的暴发户而已！”
　　柳蔚蓝想了一想，右手在左手腕上的银手镯摸一摸，掏出一件小小的桃木，“我这里有一个东西，还要请凤先生赏鉴！”
　　凤先生瞳孔微微一缩，故作不经心地拿起桃木，仔仔细细地用手摸了上面每一条纹路，又放在鼻端嗅了一嗅，最后才道，“很正宗的自然桃木，有三百年的历史了吧？”
　　柳蔚蓝笑，“凤先生，如果不是首府星的开销太大，我并不太愿意让它见人。你知道，这种从祖星上移植的特别的植物很难成活，更不用说有几百年的历史了。我搜遍了家族仓库，也只这小小的一段。”
　　“柳小姐，您真是说笑了，仅仅这一小段东西，在生物上的价值就完全超过了我手上的全部东西。可你可以请你开一个价？”
　　柳蔚蓝眼睛焦距放在凤先生肩膀上方十公分处更后面的一个羊皮灯上，淡淡道，“凤先生是懂的人，银子又那么喜欢你，我也就不开价了。凤先生估计着首府星二十天的开销，随便给吧！虽然生物价值高，总归一个玩物而已，您说呢？”
　　凤先生舒心大笑起来，拍手高声道，“为了欢迎柳小姐来到这个金色大厅，明天晚上我举行一个酒会，届时请大家赏光。”凤先生俯身，“稍后我亲自为你转账，柳小姐在瑶光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联系我，我随时恭候。当然，如果小姐有关于穹庐人的好东西，也请不要藏私。”
　　柳蔚蓝抿嘴一笑，“藏私？”
　　“比如说，翡翠居！”
　　柳蔚蓝笑，“你是说位于东三区那一间破败的四合院子？”柳蔚蓝耸肩，轻快道，“你知道，穹庐人去到另一个穹庐人的领地，出于礼貌总是要去拜访一下的，只是没有想到人去楼空而已！”
　　凤先生点点头，转身离去，衣角飘飞处露出锈在里层一个大大的“仁”字。
　　柳蔚蓝把玩着手腕上古旧的银手镯，嘴巴慢慢抿起来，眼中起了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