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像秋天》七道落影

15、第 15 章

　　Chapter15

　　大部分的成年人都掌握了一项技能，就是不管心里情绪多么翻涌，手头的工作一点不落。或许在大部分成年人世界里，拥有经济实力或者社会地位要比儿女情长重要一些。
　　当然，我倒不是觉得儿女情长比经济实力或社会地位重要，一来我没有经济压力，二来我的工作不会提升我的社会地位，我只是受制于眼前的事，分不出精力思考儿女情长罢了。
　　我始终没有鼓起勇气去找晏如拿回自己的车，不得已之下晏如将车开到了我家，将车钥匙还给了我爸妈，而我则连回家的时间都找不到。
　　在我沉浸于工作的时候，时光趁机溜走，走得悄无声息。等我突然再想起儿女情长的时候，距离我上次见到晏如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这期间，我和尹瞳断断续续有联系、有见面，我仍然没有给他确切的答复，他不追问，我便拖着不面对，两人就这么心照不宣地来往着。
　　如果不是周先生送过来的邀请函，我可能还在利用工作来逃避感情。周先生地私人会所已经试营业了两个月了，如今准备举办一个开业派对，现下让人送来了邀请函，邀请我参加。时间是本周五晚上8点开始，地点是他的私人会所。不仅邀请了我，还邀请了老板。
　　看到这张邀请函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是，晏如会不会去，第二反应却是我能不能不去。而周先生的一通电话直接截断了我的退路。
　　他特意打了一通电话给我，说希望我和老板务必参加，还说我们想带任何人去都可以。
　　我抬起头看了一眼正在画图纸的老板，弱弱地问了一句：“老板，周先生私人会所的开业派对，你去吗？”
　　老板专注在图纸上，根本没有听到我的问话。我只好用力搓了一把自己的脸，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原本看着无比满意的设计图纸此刻再看却变得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我放大设计图，开始认真修改，手机铃声再度打断了我的思绪。
　　看着屏幕上闪耀着的“尹瞳”二字，我突然意识到，不能再逃避了，在逃避的话拖累别人也对不起自己。
　　于是，深吸一口气后，我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尹瞳找我并没有特别的事，也就是约我吃饭看电影之类的。这次我答应的很爽快，甚至难得干脆地选定了晚餐地点，选在了市中心购物商场最高层的西餐厅。贵是挺贵的，但是安静且有一定的私密性。
　　我虽然性格纠结，但是一旦做了决定就很难更改，现在已经下定了决心，我心里突然轻松了不少，原本看着不顺眼的设计突然又顺眼了起来，工作效率也提高了不少。我细心调整着手头的设计图纸，不知不觉一下午就过去了。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五点四十了，我拎上包，和老板说了一声后，急忙离开了工作室。
　　从工作室到市中心到购物商场也有差不多三十分钟车程，加上遇上下班高峰期，等我到约定到餐厅的时候，已经六点半了。
　　我在服务员的领导下，走到预定的座位旁，看到尹瞳正坐在位置上发呆。我们定的座位靠窗，正好可以俯瞰市中心，此刻的市中心车水马龙、霓虹闪耀，城市里的万千灯光将这夜晚点亮。
　　尹瞳就这么怔怔看着窗外，似有所思——看到这样的他，我心里突然涌起难以压抑的愧疚。
　　停了几秒钟，我还是在他发现我之前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不好意思，来晚了。”我对他说道，拿起服务员递来的菜单翻了起来。
　　尹瞳看了我一眼，淡淡说了一句：“没事，你看看要吃些什么。”
　　因为感觉很饿，我懒得纠结，直接点了一个单人牛排套餐。尹瞳在认真翻了一整本菜单后，点了一份羊排套餐。
　　西餐厅上菜很忙，给人留出充足的时间沟通交流，当然如果是没话聊的人也会因此增加更多尴尬的时间。
　　即便是有之前的事，我和尹瞳之间也并不尴尬，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最近的生活和工作，边聊边等吃的，然后边吃边聊，一路聊到所有餐点都吃完。
　　一个套餐的分量对一般女生来说可能有点多，但对我来说刚好，最后的甜点我选了香草冰淇淋，配了一杯很浓郁的玫瑰花茶。
　　等到冰淇淋见底的时候，我终于狠了心。我放下勺子，抬头看着正慢悠悠喝着咖啡的尹瞳。
　　感受到我的目光，尹瞳放下了手中的咖啡，也看住了我。
　　“说吧，我知道你有话要说。”尹瞳看着我，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我也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关于你之前让我考虑的事，我考虑清楚了。”
　　尹瞳皱了皱眉，似乎对我的答案并不期待。
　　我猜他或许已经预料到我要说什么，但我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比起做恋人，我更喜欢和你做朋友，我不想耽误你的时间。我犹豫这么久是因为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但是人不能既要这个又要那个，所以，即便知道这样可能会失去你这么好的朋友，我还是要尽快和你说清楚，不能在耽误你了。”
　　等我说完，尹瞳只是看着我，并没有急着回应我，沉默就这么在我们中间蔓延了好一会儿，久到我的玫瑰花茶都见了底。
　　只听见尹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接着开口问道：“是因为晏如？”
　　我抬起头，忍不住皱起眉头，在很认真地思考了一番后，我很诚恳地回答道：“是，也不完全是。”
　　在尹瞳探究的目光下，我继续说道：“我确实是喜欢晏如很多年，但我感觉，我和他只见就像是一句话没有画上句号，我对他的感情一直没有结果。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我都没有鼓起勇气去探究这个结果，这是我的心结。我不想躲，也不想逃了，我想要直面，我要去找他要个答案，不然我可能会一直纠结。”
　　“他如果不喜欢你呢？你不能等到他回答你之后再给我答案吗？”尹瞳问道，我听到他的声音越来越无力。
　　我朝他微微一笑：“所以我说‘是，也不完全是’，他不喜欢我是他的事情，我既对你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就不能耽误你，你又不是备胎，你是我的朋友，我必须尊重你。”
　　听我说完，尹瞳的脸上泛起了一丝苦笑：“你这回答还真是...犯规。”
　　我抿着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总觉得此刻的他很生气。
　　“你这算是给我的感情画了句号吗？”尹瞳苦笑着问道。
　　我点点头，面对此刻的他总有一种于心不忍的感觉。
　　他又开始沉默，这一次的沉默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虽然很歉疚，但我知道我必须这么做。
　　看着他有些阴沉的脸色，我小心翼翼地开了口：“我真的很感谢你，感谢你愿意喜欢我。”
　　说完这句话后，我抬头看住了他，这句话还有后半句，除了感谢他喜欢我，我还感谢他让我明白把“喜欢”说出来并不是一件难事，纠纠结结最终为难的只是自己。
　　“我不要你的感谢。”尹瞳说道，接着他深吸了一口气，“不过，算了，也罢，这个结果我也预料到了。”
　　我双手合十，做感谢状，心里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看着我这样子，尹瞳再度苦笑：“你还是早点和晏如说明白吧，我很想看你死了这份心。”
　　不知为何，听到尹瞳这么说的时候，我第一反应竟不是晏如一定会拒绝自己，而是打从心底里涌出一股希望，希望晏如可以接受我。
　　也是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比起想要给这份感情画上句号，我更想要的是晏如肯定的回答，我不想要被拒绝，对很多事都没有强烈欲望的我，唯独在这件事上只想求个好结果。
　　和尹瞳分别后，我第一时间拿出手机，给周先生发了一条微信——周五的活动我会准时到。我看着手机里闪烁着的“周五”二字，心底涌起一股“不成功便成仁”的悲壮感。

　　我是一个凡是都喜欢作准备的人，读研要做presentation的前一晚我都会自己对着电脑联系好几遍，直到每一页ppt都能讲顺畅。工作时，要给客户看设计稿之前，我都要编辑一段设计理念的话，甚至要认真地思考要如何向客户表达，自己设计时每一个地方是如何构思的。如今，为了和暗恋了十六年的男生表白，我开始不停百度“如何表白才能成功”。
　　一般来说准备得越充分，就越容易取得胜利，唯独这表白，准备得越充分越容易紧张。
　　为了缓解我的紧张，我亲爱的好朋友苏七同学，于周四晚上带我去逛街买衣服。平日里买衣服很迅速的我，在这天晚上死活没看中任何一件衣服，商场里成千上万的漂亮裙子在我眼中都变得丑陋俗气，我甚至觉得，不管我穿什么，只要站在晏如面前，都像是穿了麻袋一般。
　　眼见诱导我消费失败，苏七又拉着我去了“江风河畔”。都说酒精最容易让人放松，这一点，亲测有效。连喝了几杯高度鸡尾酒后，我成功地醉了，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离开酒吧的，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周五上午，醒来的地点是苏七家。
　　苏七家在市政府后面的公务员小区，是一间两室一厅的小户型房，装修是我一手操办的，风格是苏七喜欢的北欧简约风。苏七家没有客房，特意没有设计客房，因为她不希望经常有客人来。家里。想法是好的，现实却和想法相去甚远，除了我以外，经常还有各种好友来叨扰她，她的家在不经意间变成了派对首选地。
　　她家的沙发很舒服，我就是从她家沙发上醒来的。闻着衣服上残留的酒味，我突然难受得想吐，我艰难地起了身，进苏七家的浴室好好洗了个澡，换上了苏七为我准备的干净衣服。
　　公务员上班都很早，此刻已是九点，苏七早就上班去了。
　　我不好意思打扰她上班，便给她发去了微信：“我起来了，洗完澡了，脏衣服先扔你家了，晚上下班过来接你，和你一起去周先生的私人会所”。
　　苏七回消息的速度倒是不慢，但她只回了一个“好”字。
　　收拾好自己后，我便开车上班去了，私人工作室的好处之一——上班不打卡。
　　等我到工作室时，工作室空无一人，老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一个好员工是不会过多询问老板的事的，所以我走到自己的工位，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刚坐下，我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低头一看是一条微信，打开手机看到的是苏七发来的微信，只有四个字“今晚加油”。
　　这四个字让我原本轻松的心情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但同时也给了我一往无前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