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像秋天》七道落影

12、第 12 章

　　Chapter12

　　终于到了同学聚会的当天，晏如提前给我打了电话，约好时间来接我。我和晏如约好的时间是5点30分，同学会的时间是6点，在天河酒店吃晚餐，然后再去天河酒店的KTV唱歌。
　　看了眼时间，估摸着晏如就要到了，我换好了衣服，穿上新买的裙子，配了一条银色的星形的项链，再穿上一双黑色缎面的高跟鞋，在门口照了会儿镜子，满意地出门了。
　　出门前我特意看了一眼天色，昨天还是阳光明媚的，今天却有点阴沉沉的，看起来似乎是要下雨，于是我又拿了件西装外套。
　　下了楼果然看见晏如的车停在楼下的空位上。我走了过去，拉开车门上了车。
　　今天的晏如穿得很休闲，一件简单的T恤配上一个咖啡色的薄开衫，休闲裤，休闲鞋，跟我比起来真的随意太多了，看着他这身打扮我都有些迟疑了。
　　“我是不是穿得太正式了？”我试探性地问道，想到自己还化了点小妆就觉得自己有点浮夸。
　　晏如笑：“还好，挺好看的。”
　　这话说得让我有些不好意思，脸不自觉的发烫。
　　“你确定我不要上去换套衣服？你穿这么随意。”我再次确认道，有些没有底气。我不想让人觉得我把这次的同学会看得很重。
　　晏如扭过头，含笑将我打量了一遍，点点头：“不用换，真的挺好看的，是我穿得太随意了。”
　　听晏如这么说，我也稍稍放下心，不再纠结穿着问题。
　　虽然是周六，但是开往市中心的路还是有点堵。我们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6点一刻了。想想反正是同学聚会也不是什么正式场合，我和晏如索性慢悠悠地走。
　　同学会的包厢定在“吉祥”和“如意”，这两个包厢比较大，各有一张可坐20人的大桌子，两个包厢中间是面活动的墙，推开可以将两个包厢并做一个。前两年我来这里吃过一个亲戚小孩的满月酒，当时还挺喜欢这个设计的。
　　我们进去的时候，几乎已经坐满了。见我们推门进来，大家纷纷抬头看了过来。老张见了我们还站了起来，冲我们挥了挥手，指了指他们那桌的空位：“快来坐，你们迟到了。”
　　我和晏如同老张寒暄了几句才落座。此时菜已经上齐，大家吃菜的吃菜，聊天的聊天，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空着的位子是徐超留的，所以我坐在了徐超和晏如中间。
　　徐超拿着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扭头来问我：“你喝红酒吗？”
　　我连忙摆手：“不喝。”
　　徐超耸耸肩，放下红酒。也不知何时晏如手中多了瓶橙汁，端起我的杯子给我倒了一杯。接着端起我的碗为我盛了碗汤。
　　我也是有点不太习惯晏如这样体贴入微的照顾，不住道谢。
　　“晏如！”坐在对面的男生A突然喊道。
　　我抬头看向他，思索片刻，确定这个人我不认识后，安心地喝汤。
　　只听男生A问道：“这是你女朋友？”
　　我差点将口中的汤吐出来。不等晏如回答，就听到另外一个女生说道：“你不认识她？她是李晓白啊，高中哪会儿喜欢晏如人人都知道，连上大学都要去离晏如近的城市呢。没想到你居然喜欢他喜欢了这么多年，居然现在还粘着人晏如。”
　　我抬头看着说话的女生，不太想得起她的全名，只记得当时大家都叫她小茹。
　　若眼前这场景发生在高中，我只怕是红着脸跑掉了，但姐姐我历经这么多风浪，还会怕她。我放下勺子，仰起头笑了笑：“那当然，我这人向来一心一意，不能跟你比，我还记得你高一的时候让我帮你给晏如递过情书，没过多久你就交男朋友了，现在呢？交第几任男朋友了？”
　　小茹脸一红，瞪住我，看样子是想揍我一顿。
　　男生A见势头不对，赶忙道：“你们就是爱开玩笑，这么多年不见，还这么爱闹腾。”
　　我笑笑，顺着男生A这个话说道：“是啊，老同学嘛，不就是开开玩笑，小打小闹一下。”
　　小茹却是不放过：“谁跟你老同学了，这是我们班的聚会，你李晓白来干嘛？是见晏如没有女朋友，死缠烂打？”
　　久久不语的晏如突然沉声道：“我请她来的。”
　　晏如五官本来就有些冷峻，沉着脸的时候看起来特别盛气。小茹被他这话噎得脸红一块白一块的，握着筷子的手都发白。连我都忍不住同情了她三秒钟。
　　晏如这话一出，倒也没有人想接着这个话题聊下去了。大家聊聊工作、卖房、养小孩什么的，一顿饭的时间倒也过得很快。我既没有卖房也没有小孩，跟他们自然聊不到一起。晏如在忙着给我夹菜的同时，时不时的同徐超聊聊医学上的东西。我也没闲着，上次一起吃饭的同学丙一直拉着我问我工作上的事，非常关心我老板的近况，还表示非常想加入我们工作室。这种招人的事我当然做不了主，便应承他回去问问老板。
　　饭后，大家又决定要去唱歌。有些同学要回家带孩子，吃过饭便走了。老张对唱歌不感兴趣，也走了。我一个五音不全的，自然也不想去唱歌，但是经不住人家的盛情邀请。尤其是徐超和同学丙，便同大家一起去了KTV。
　　唱歌的地方就在餐厅楼下两层，人太多一趟电梯坐不下，我也不愿意等，便同徐超、晏如一起走楼梯。楼道光线暗淡，我眼神不是很好，也有点看不清。刚下来几个台阶，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往前栽去。晏如就站在我身后，长臂一伸环住我的腰，身手敏捷地将我捞了起来。
　　站稳后，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样晏如，他依旧神情寡淡，这场景倒与我记忆中第一次见到他如出一辙。
　　他把我的手拉起来，道：“我牵着你走好了。”
　　我的手被他攒在手心里，不自觉地已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没事，我小心点就是了。”我说道，但也并不是那么舍得把手抽出来。
　　他没说话，也没将手松开。徐超走在前面，扭头瞥了我俩一眼，然后又像没有看到似的把头扭了过去。
　　晏如就这么一直牵着我到了KTV的包厢门口，进去以后他很自然地松开了我的手。我觉得有些恍然若失，但也无可奈何，便跟在他和徐超后面走了进去。
　　来得早的人已经唱了起来了，我五音不全便坐在里点歌台最远的地方，时不时地抬头看看他们，时不时地玩玩手机。晏如也不唱歌，便也坐在我身边玩手机。
　　尹瞳这时发来微信，问道：“还在聚会？在哪里？”
　　我正无聊，巴不得有人跟我聊天，便回答他：“是啊，在‘晃日’KTV唱歌，好无聊。”
　　尹瞳回：“要不我来找你？接你吃夜宵去，小龙虾。”
　　看到“小龙虾”三个字，我感觉自己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正犹豫着要不要让他过来，手机又响了一下，我退到微信主界面，看到晏如发消息过来：“我们要不先撤吧。”
　　我抬头看向他，他神色如常，眼里却有几分笑意。
　　我点点头，毕竟在这里待着太无聊。
　　只见晏如和徐超打了声招呼后，拉着我一起站了起来。于是，在包厢众人惊讶和狐疑的目光中，晏如拉着我离开了。
　　我有些担忧地看着包厢的门，弱弱地问了一句：“我们就这么走了没关系吗？”
　　晏如微微一笑：“没事，让徐超搞定。”
　　我点点头，跟着晏如出了KTV。
　　走到门口时才发现下雨了，丝丝凉意扑面而来。我暗暗对自己的未卜先知表示了赞叹，同时却也想到自己的外套还在晏如车上。
　　正当我想和晏如说赶紧去车上时，我感觉背上一暖，抬首的瞬间看着晏如温柔地将自己的薄开衫披在了我的身上，衣服上传来淡淡的香味，就像是刚洗好的衣服被太阳晾晒干，散发着洗衣液和阳光混在一起的味道。
　　给我披衣时的晏如，不仅动作温柔，眼神也很温柔，就像是溪水缓缓从指间流过一般的温柔——让人沉醉、迷恋、无法自拔的温柔。
　　即便是心里认可了他不喜欢我，但看到这样的眼神时仍然忍不住恍惚，心跳得如雷作响，浑身的温度都在慢慢升高。
　　指尖碰触到开衫柔软的触感时，我突然清醒了过来，将开衫脱了下来，对晏如说道：“谢谢，我不冷，而且我带了外套，就在你车上。”
　　晏如看了一眼我手中的开衫，一言不发地拿了回去，也没有穿上，而是拿在了手上。
　　“走吧。”我说道，准备往他车子那边走去。
　　此时，一声短促的车鸣声响起，接着灯光闪烁了一下。我朝灯光闪烁的地方看去，看到尹瞳从驾驶室内探出脑袋。
　　他先是看了一眼我身边的晏如，随即将车缓缓停到了我们面前。
　　“我接晓白吃夜宵去，晏医生要不要一起？”尹瞳问道，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我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晏如，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那么平淡无波地看着尹瞳，接着我听到他说：“不了，时间不早了，你们去吧。”
　　我读不懂晏如的表情，总觉得此刻的他看着有点心情不好，这样的他让我一时间不知要如何是好。
　　“李晓白，上车。”尹瞳唤我，从驾驶室那边探出身子，为我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我迟疑了一下，见晏如仍然面无表情，便抬了抬手：“那我走了，回见。”
　　晏如只是“嗯”了一声，并无多话，我只好上了尹瞳的车。
　　我上车后，晏如仍然站在车边，我便将车窗打开，朝他挥了挥手：“你真的不一起去吗？”
　　晏如摇摇头：“你们去吧。”
　　原以为他在生气，但见他情绪无异，我笑了笑，说了声“拜拜”后，关上了车窗。
　　尹瞳载着我，缓缓驶离，透过后视镜我看到晏如仍然站在原处，似乎在目送我们离开。我没再多想，而是重重叹了一口气，不自觉地喃喃说道：“也不知道晏如到底是怎么想的。”
　　从今天晏如的表现来说，我更迷惑了，我没想到他会请我来这个同学会，也没想到他会在这个同学会上明目张胆的护着我，我以为就今天的这个愉快的气氛，他应该会很顺其自然地与我们一起去吃夜宵，却没想到最后却拒绝了。
　　正当我思绪万千的时候，一旁的尹瞳开了口：“那你有想过我怎么想吗？”
　　“啊？”他突如其来的开口让我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只能愣愣地看向他，茫然地问道：“你怎么想的？你是不是也觉得他挺奇怪的？”
　　话音未落，尹瞳突然猛地踩了一脚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上。我吓了一跳，更加茫然了，忍不住瞪大眼看住他：“怎么了？是突然有什么东西蹿过去了吗？”
　　只见尹瞳挂上空挡、拉上手刹，转过头来，一脸认真地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一脸不解地看着他，等着他开口说话。
　　沉默了几秒钟，而这几秒钟让我觉得有些漫长，漫长到我有点想打哈欠。就在我的哈欠即将到来的时候，尹瞳缓缓说道：“你知道我怎么想吗？”
　　他的问题让我很费解，只能呆呆地问道：“咋想？”
　　“我...不希望你再喜欢晏如。”尹瞳说道，说到后来声音都变小了。
　　我有些心虚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小心嘟囔了一句：“我没有喜欢晏如，我不喜欢他了...”
　　这话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所以越说越没有底气。
　　我听到尹瞳深吸了一口气，接着悠悠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啊？”他的话将我从自我怀疑中拉扯了出来，我瞪大眼看着他，突然觉得有些头晕脑胀，一时间更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脑袋里一片空白。
　　“考虑考虑喜欢我，你的人生中不只有晏如...我...也不差。”尹瞳说道，眼神闪烁，有几分哀怨几分希冀。
　　看到这样的眼神，我只觉得有些招架不住，支吾半晌也没组织好语言，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见我半晌不语，尹瞳只能悠悠叹了一口气，满脸的无奈和失落。
　　这是我第一次在尹瞳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就像是路边的一只小狗，眼神充满着期盼，但同时又觉得世间所有美好与自己无关——这可怜的样子让我心生愧疚。
　　尹瞳再度叹了口气，然后重新开动了汽车。
　　车缓缓往前驶去，车窗外的路灯灯光一晃一晃地从我脸上闪过，同样闪过的还有我脑子里和晏如之间的回忆。在一个男士刚和自己表白之后，我脑子里想的却是另一个男士，这未免有厚道。
　　我很认真地回忆着我和晏如的过去，同时也越来越清晰地想到了一件事——倘若这个人喜欢我，他一定不会浪费这么多年的时光，总是会找到机会接受我。我痴迷、纠结、念念不忘的这个人，始终是没有开口向我表示过什么。只是我浪费的那些时光还有那个喜欢他的我，我仍然有些放不下。或许眼下正是某种契机，某种改变我执念的契机。
　　我扭头看了一眼尹瞳，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地深吸了一口气，随即说道：“我考虑考虑...”
　　正在开车的尹瞳瞥了我一眼，同时脸上泛起了一丝潮红，他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我们仍然是一起去吃了顿小龙虾，我们沉浸在美食中，仿佛刚刚的那一切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