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茵埃尔的水晶兰》奉天玖镜

18、凯茵埃尔的水晶兰 15

　　——博特耶国冰封峡谷——
　　博特耶与奥凯蒙邻交，以这冰封峡谷为界，因地势险要反而互不侵犯少有人烟。而就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那马车由四匹黑色骏马牵引着，那四匹骏马身体壮硕四蹄有力，踩在雪地上异常平稳，一看便是极好的马匹。而这辆马车并无车夫在控制马匹，而是由两只巨兽为马车引路。那两只兽身形略有相似，只是一只通体金色一只却为赭石色，头部类似于豹子，四只强壮利爪尖锐。而那只赭石色的巨兽较金色更为庞大骇人。
　　在靠近冰封峡谷不远处的松林前，马车悠悠被巨兽们拦住，车内的人似乎察觉了马车已经停止，推开车门依次下车。
　　这地方地处偏僻且终年被冰雪所覆盖，即便是习惯了冷厉冬日的雅加都不习惯这刺骨的寒风，更不用说一直生活在四季温差不大的西诺、纳兰奇的尤里耶尔和尤米凯茵，还有根本没有四季变化的遥贝山谷的路德斯塔了。
　　最先下车的就是习惯冬季冷冽的雅加，被寒风刺得皮肤生疼，眼睛都有些睁不开，所以他下了车便用健硕的身躯挡住了门，转身将路德斯塔拉近自己的披风里裹紧。
　　“外面风很硬，你们可把衣服裹好。”
　　对于雅加的体贴路德斯塔显然很受用，居然没有丝毫反抗，只是拉着披风的帽子硬是从雅加胸口露出一只眼睛来。
　　“缩回去，风打在眼睛上很痛的。”
　　“可是这样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雅加无奈，只能抱着路德斯塔将他的头放出来，不过是面向自己这边，将他的头压在自己肩膀边，然后仔细为他拉好帽子，即使风吹也只是吹在帽兜上，丝毫打不到孩子身上。
　　“认识你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你又做奶妈的潜质。”看雅加小心翼翼的样子，尤米凯茵打笑道。
　　“洛米亚族对我奥凯蒙有恩。”路德斯塔本是欣喜的，却被雅加这一句话打得手脚冰冷。
　　尤米凯茵看着团在雅加怀里的孩子，因包裹的太严实反而看不出他的表情，但可以确定，一定不会好看。
　　哎……这两个人的路也不是那么好走的。只是以路德斯塔的个性，只怕要是真认定了雅加，相信雅加会有一阵子罪受的了。
　　不过他倒是不会有多少同情心在里面，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路德斯塔，能离他远点还是远些的好。
　　尤米凯茵轻笑着，为尤里耶尔仔细拉好兔绒披风后下车。
　　“风真的很大啊……”背风站着，即使隔着厚厚的皮毛披风仍不能将风的嘶吼隔绝开来，似乎连与别人对话都成了一件难事。
　　“这里是冰封峡谷的范围，风压相对而言自然要大的多。去树林里吧，那里风会小一点。”
　　果然，进了树林的范围风声立刻弱下不少，只是这片树林树木分部很散，并不能有效隔绝风的袭击。
　　“那些人会藏在这种鬼地方？”贴着雅加的路德斯塔不会觉得很冷，但这地方也的确只能用鬼地方来形容，相信如果可以，没有人会愿意住在这种地方的。可是那些精灵带来的消息，屠神的背后领军人物就是躲在这个地方。
　　“对于我们来说也许只是个鬼地方，但对于那些皮糙肉厚的兽族来说，这里无疑是最适合他们躲藏的地方。”把爱人拉在自己身前，尤米凯茵体贴的用身体阻挡着风压的袭击，虽然寒风刺骨，他仍是不得已拉开帽兜呼唤着熟识的精灵，“你说是吧？蒙嘉？”
　　“嗯，这边的冰雪精灵都知道的秘密，不过冰雪精灵和其他精灵间交流较少，所以消息才一直封闭起来。若不是那家伙给西诺王子下毒的时候暴露了行踪，相信我们还不会问到这边来。”蒙嘉坐在基诺亚的背上，淡绿色的身体依旧是仅穿了薄纱般的衣服，不过因为身体虚幻没有实体，所以那刺骨的寒风对于他而言并没有实质的伤害，“不过殿下，这里同样不适合你们，要怎么做？”
　　“不适合，那就让这里适合怎么样？”尤米凯茵轻笑，仅露出一双惑人的金眸在外。
　　“……哥哥，你要把这里改变成自己的领域么？”对于光明皇子的力量，没有人比路德斯塔更了解。不同于路德斯塔只有在自己的世界才能保持优势地位，身为光明皇子却可以将任何地方变成自己的领域，这就是无所不在的光的力量。
　　“很简单不是么。不过蒙嘉，还有事情要麻烦你。”手中的白水晶结连扔在雪地上，被厚厚的雪所掩埋找寻不到踪迹。尤米凯茵仔细摸索着，翻出一只小巧的水晶瓶子递给蒙嘉：
　　“将这里面的药粉撒在他身上，作为风精灵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只是兽族的鼻子都很厉害，注意不要让他发现。然后想办法把他引到这边来。”
　　“味道？不可能发现啦！这么冷的地方，就算兽族有再厚的皮毛也不能保持鼻子不会冻僵吧？”
　　“是这样么？不管怎么样，就交给你了。”
　　“洁白的雪……反射着光的夺目……刺眼的温柔，没有温度的虚像……我赐予你光明的真实……将这片土地划入我的麾下……”水晶一颗颗落下不见，明明是风雪交加的刺骨之地，随着男子的轻轻吟唱，那烈风的怒吼却好像渐渐离人们远去。
　　尤米凯茵的吟唱越来越快，渐渐的反而让人无法窥听他说了些什么，就像一首不知名语言的歌曲，悠悠回荡在满是白雪的松树林里。吟唱让周围的景致变得飘渺不定，转瞬间那白雪皑皑早已不见，四人所在的只一片绿色成荫的松树林，不远处还有一小汪清泉。
　　“这就是这里没有雪时的样子吧？”路德斯塔最先开口，小手从雅加的披风缝隙里钻出来，在确认外围空气完全转暖后从雅加怀中跳了出来，只是仍不愿远离雅加，小手紧紧抓着雅加的袍角。
　　“是啊。也是个很美的地方不是么？”帮着尤里耶尔脱下厚重的披风，尤米凯茵这才将自己的披风脱下，只是露出里面的衣服却叫路德斯塔尖叫起来：
　　“为什么是黑色的！”
　　尤米凯茵是代表光明、太阳的神子，相信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圣洁的白色，可是此刻，在那件厚重的披风下展露的，却是一件纯黑点缀白色丝带的法袍。乌黑的法袍映衬着他那头因灵魂衰弱而变得浅淡的银发，反而就如夜空中的明月便和谐。
　　“黑色代表着水，沉寂且波澜不惊，在这覆满冰雪的地方，没有比黑色更好的媒介了。”
　　“……不是应该是蓝色么？”雅加摸摸下巴，小声吐槽。
　　“蓝色是天神的代表色，空的颜色。”原本轻松的神情突然一敛，尤米凯茵将尤里耶尔推到身后，浅金色的眸子冷冷注视着树林那头：“来了。”
　　松林那头，人影依稀。他们四人曾经想象过无数次，这么一个隐藏在屠神之后二十余年，连无所不在的精灵都没有发现的兽族会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兽族，在世人眼中无疑是另类的存在——他们拥有最强健的身体和力量，却独独在智慧方面较其他种族要弱一些，可就是在这么一个有勇无谋的部族中，唯一生存下来的遗孤却是个怂恿人类暗算了洛米亚族，并给其他五国带来不少麻烦的智囊。
　　可是当这个隐藏最深的兽族出现在四人面前时，就连尤米凯茵都有几分失神——那兽族引以为傲的壮硕身躯已经萎缩的还不及路德斯塔那幼童般的身型，那动物的脸庞也已毁掉一半，眼中的烧伤痕迹让人作呕。厚重的衣服下左半边身体显得有些单薄，可以看出那袖子下和裤子下依稀只有一个骨架的大小。
　　尤米凯茵轻轻眨了眨眼，再次睁开时眼中已经没有了迷茫。果然是为谋士呢，这一套心理战术果然厉害，任谁看到他这幅模样首先升起的都会是同情。可是尤米凯茵告诫自己，不能因此就忘怀了这个人所引发的一切。
　　“法狄龙•奇鸢。”尤米凯茵侧过一步，小心的用身体阻挡住尤里耶尔的视线，冷冰冰的注视着那个怪物。
　　“你是……”年老的兽人声音沙哑不堪，那只独眼浑浊的扭动，不时流出绿色的粘稠液体，说不出的诡异恶心。
　　“洛米亚族的凯茵埃尔。”
　　“凯茵埃尔！”这个名字让老兽人放弃了弱者的伪装，尖利的嗓音震耳欲聋，那只独眼怒睁着，似乎想更自己的看清这个害自己灭族的男人：“你果然活着！当那些人说没有杀死金发的男人时我就知道！你活着！你这个杀死我族人的罪魁祸首还活着！”
　　“是啊，我活着。”尤米凯茵轻笑着，薄唇泛起一丝讽刺，“不止我活着，路德斯塔也活着，洛米亚的族人们都活着。”
　　这时，老兽人终于注意到躲在雅加身后的路德斯塔，这一发现使得他更加歇斯底里，但是他明白，凭自己这近乎残废的身体根本无法伤害这两人一根寒毛，再加上站在尤米凯茵身后的尤里耶尔……他没有死，代表着身上的毒已经解了，能解自己的毒，他的毒药也没有了用武之地。还有那些该死的精灵……
　　“想杀死我们，为你们的族人报仇？”注视着老兽人隐藏在袖子下紧握的右手，尤米凯茵冷言讽刺，“结果显而易见，兽族将会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
　　“我想我们需要谈谈……”突然放弃了严肃，尤米凯茵又将那张平易近人的温和面具戴在脸上。
　　银色的发丝被微风浮动，尤里耶尔站在尤米凯茵身后，看着尤米凯茵有些失神，紧抿的唇，自傲非凡的姿态，那都是他最喜欢的人所展现出来的。
　　不知主的揉了揉眼睛，尤里耶尔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尤米凯茵那一头银发似乎泛着金色……
　　似是察觉了尤里耶尔的视线，尤米凯茵轻轻回过身来，对他微微一笑，却没看见那站在远处的老兽人身体渐渐委靡团进土地，眨眼的功夫已经消失不见。而在尤米凯茵的脚下瞬间窜起数根土刺，那突然遁地而来的老兽人手中的尖锐木杖，此刻里尤米凯茵毫无防备的脖子不过微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