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邻居们大有问题》Jokers

14、山哥YYDS

　　“胡说八道！”顾千山变了脸色，呵斥一声。

　　洛轻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就是想说你做的披萨好吃！”

　　顾千山也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着，一双纂成拳头的手在不停地抖。

　　他忘不了梦境里的洛轻水，人至中年无牵无挂，有条不紊地处理好工作，捐掉所有财产，一个人躺在他的坟前，安详闭眼。

　　他在梦境里，看着洛轻水像睡着了似的，一点点腐化，最后变成白骨，才被一年一度清明节来祭拜的人发现。梦境变成了一锅粥，而他在冷汗浸湿的凌晨睁开眼，回到现实。

　　“以后别说这种死啊活啊的，你喜欢我会做的。”顾千山闭了闭眼，将眼底的阴霾散开，缓缓说着，又给洛轻水分了一块披萨。

　　“人固有一死，有什么说不得的？”洛轻水小声咕哝，到底不想触他霉头，没和他硬杠。

　　芋泥蛋糕卷里的芋泥是顾千山忙活了一上午，亲手打出来的，少了添加剂的味道，多了芋头本身的清香，即便有水果粒和奶油相伴，依旧清新鲜活。

　　“这款你店里好像没有。”洛轻水一直在吃芋泥和奶油，蛋糕卷反而就咬了一口。

　　“不喜欢做。”顾千山在厨房里收拾残局，做蛋糕也好做饭也好，最麻烦的不过是一片狼藉的厨房，他在店里做东西，自有人跟在他身后收拾，但给洛轻水做吃的，向来是等洛轻水吃完了，他再一起收拾。

　　“你以后就打算这么在APX的《荣耀》项目组混日子了？”收拾完，顾千山端着果茶坐到洛轻水身边，闲聊。

　　“没什么不好的，组长刚才还在畅联上和我说，让我好好表现少请假，年底给我涨工资。”

　　涨工资也不是随随便便涨的，前两天《荣耀》出了个bug，项目组熬秃了头也没补上，昨天洛轻水去上班，琢磨了一个上午就解决了，昨天下午，游戏大更新，bug消除，他大功一件。

　　他原来寻思着，解决这么个bug顶多多发点儿奖金，没想到会涨工资，好事一件！

　　“那你当初为什么做程序员？你就没点儿梦想什么的？我之前学计算机的同学天天吵着要做一款改变世界游戏格局的大制作游戏，扬名立万！”

　　顾千山笑嘻嘻地给洛轻水看他那个朋友的朋友圈，早上打鸡血，中午喊饿，下午喊困，晚上抱怨没活路，理想杠不过现实。

　　“好像也没什么初心之类的，我当初高考成绩不错，母校上门邀请我报他们学校，说是可以免我大学四年的学费，还会给我国奖，不用花钱还能赚钱，这种好事上哪儿找啊，我就答应了。”

　　洛轻水修长的手指在透明的塑料吸管上绕啊绕，陷入回忆。

　　“报专业的时候我挺迷茫的，根本不知道那些专业毕业了之后能做什么，我高中班主任跟我说，实在不行就去学计算机吧，大热专业，毕业更好就业，赚得也多，我觉得这专业挺不错啊，就学呗！”

　　大学四年老老实实学专业课，大二开始跟着大三大四的学长做项目，等大四准备实习的时候，他的履历表已经很好看，会进前一家公司，也是因为有对他很照顾的学长的推荐，加上上一家老板的很会画大饼。

　　应届毕业生嘛，心比天高，有人给他画大饼，他信得真真的，一头扎进去，一心想带着整个游戏公司腾飞。

　　哪儿会有这么容易的事儿呢？洛轻水自嘲笑笑，吸了一大口果茶，往沙发上一瘫。

　　“你呢？年纪轻轻就准备一直开家甜品店过日子？”

　　“不是挺好的？我开甜品店，你就有吃不完的甜品，口味还能量身定做，我要是不开店，你去哪儿找这么合心思的店？”顾千山学他瘫在沙发上，调侃道。

　　“你说得对！但是你爸妈不会有意见吗？做父母的，对孩子都是有期许的吧？”洛轻水歪头，用手遮住了窗外刺眼的阳光。

　　“我爸在我小时候就不在了，他是个警察，总是忙得不着家，答应带我去游乐园也没去成，答应带我去快餐店过生日也没去，我小学-运动会，他说会去看比赛，我等了一天，他都没出现。”

　　顾千山苦笑：“我妈总是跟我说，你爸是英雄，他救了很多人，帮了很多人，你要为他自豪，不能怪他。我小学四年级，他牺牲了，我妈哭了好久，她劝我那些话，全都变成了脏话，谁劝都没用。”

　　“小学毕业的时候，我妈让我加油，她说这个世界上需要我爸这样的人，她希望我能继承我爸的衣钵，去考军校或者警校。从那以后，穿上和我爸一样的制服，就成了我的人生目标。”

　　洛轻水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警察或是军人，和甜品师傅，完全就是不搭的两种职业，两类人。

　　他实在没办法把这样的两种职业的形象，糅合到顾千山身上。但又隐约觉得，穿上军绿色军装的顾千山，一定很耀眼。

　　“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改变了人生轨迹？”顾千山轻笑，伸手在他头上揉了揉。

　　“给你讲个故事你就知道了。”顾千山清了清嗓子，整个人都陷入了低沉。

　　“有个男孩，他拼尽全力，如愿以偿考入军校，毕业后成了特警，每天都在训练、任务、任务、训练，日子枯燥又乏味，难得的假期，他会全心全意地陪着母亲在周边游玩。”

　　顾千山说得很慢，他低着头，让洛轻水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觉得他整个人，都被浓到化不开的忧郁包围。

　　“27岁那年，他奉命去当地一家大型游戏展会做安保，在那里他见到了一个闪闪发光的人，那个人穿着得体的西装，在站台上口若悬河，吸引了他所有的目光，他们成为了朋友，无话不谈，沟通彼此工作里的小确幸和麻烦。”

　　“29岁那年，他们都遇到了不同的挫折，那个人的事业惨遭滑铁卢，险些被行业封杀，而他也一次又一次去南方边境执行秘密任务，九死一生。”

　　顾千山蓦地抬起头，眼底是刺目的红。

　　“他死在30岁的前一周，身中数十枪，他死得很光荣，国旗加身。但他对那个人食言了，和我爸一样，永远食言了。”

　　洛轻水好像明白，顾千山为什么改变志向了，只是他不明白，这个故事和顾千山有什么关系。

　　“好了，逗你玩的，就是高考的时候叛逆了，不想听话而已。”顾千山展颜一笑，好像刚才的哽咽和悲伤都是装出来的。

　　他扑过去抱着洛轻水，心里是从未有过的踏实。

　　这一次，他不会再食言了。

　　“我觉得，那个人并不会怪他食言。”洛轻水一本正经，“那个人会为他骄傲，为他自豪，因为他和你爸爸一样，是人民的英雄。”

　　不过洛轻水倒是知道，顾千山为什么这么讨厌死了，顾爸爸的牺牲，于警察这份职业而言，是死得其所，但对顾千山和顾妈妈来说，却是一辈子都抹不掉的阴霾。

　　“你真这么觉得？”顾千山眼神古怪。

　　“当然啊！”洛轻水重重点头，“他可是全国人民的英雄！”

　　“可如果……”顾千山话到了嘴边，无奈一笑，摇了摇头，“算了，你说是就是吧！晚上想吃什么？”

　　这话题转移得未免太生硬了点，洛轻水心里吐槽，嘴巴却很乖：“水煮鱼，油焖虾。”

　　“重油重辣，只能吃一样！”

　　“我都要吃！”洛轻水像个树袋熊似的，攀附在顾千山身上，非要闹着吃那两道菜。

　　顾千山也不嫌他重，背着他这儿转转那儿转转。

　　深夜，整个房子归于平静，连洛轻音都熄灯休息了，洛轻水却在床上辗转反侧。

　　下午的那个故事，在当时的胡闹下，他并没有察觉到不妥的地方，但夜深人静时仔细想想，却处处都透着诡异。

　　尤其是，顾千山先问了他的工作规划，才又说起那个故事，让他越发觉得这两件事之间，有他所不了解的联系。

　　“顾千山，你下辈子能不能别当兵了，我很自私，我只想你做我一个人的英雄。”

　　悠远的叹息，遗憾又怅然。

　　洛轻水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天明，他敲开洛轻音的门，让她快点起床不要上学迟到，自己也钻进了洗手间，刷牙洗脸一条龙。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有他昨天说很喜欢的西班牙火腿披萨。

　　“哥，这个披萨好吃哎！哪家店订的？”洛轻音从卧室出来，趁着洛轻水不注意，扯了一小半披萨塞进嘴里，两眼放光。

　　“你山哥自己做的。”洛轻水宠溺又无奈，完全放弃了教育她的想法。

　　“哦！山哥YYDS！”洛轻音一溜烟钻进洗手间，没一会又含着牙膏探出个炸毛的脑袋，“对了哥，我昨天和沈尧说好了，他今天送我去学校，你直接去上班吧！”

　　“你什么时候和沈尧关系这么好了？”洛轻水拧眉，莫名有种自己的白菜招了猪的感觉。

　　“哎呀，有人帮你分担还不好，你怎么这么麻烦啊！”洛轻音吐掉漱口水，大声抱怨，像个刚进入青春期的叛逆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