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朗朗晴天》旧书报刊

2、Part2

　　反正那一晚上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睡过去了。
　　...不是，不要想得那么成年人，虽然我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变化永远快于行动。

　　我是说，嗯...我最开始抱着反正也不是我吃亏的心态洗完了澡，然后坐到沙发边上。
　　然后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有用的，眼泪猝不及防，哗啦一下就下来了。

　　原本想的属于禁止呈现内容的夜晚，一下就变成了属于儿童级别的场景。
　　透过眼泪，我发现伏黑甚尔似乎撑着头，在漫不经心地看着我。

　　估计是觉得有点好笑吧，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会为这种事情哭。
　　但是反正哭都哭了，我也没什么遮掩的想法（也没这个必要），也就一边哭一边恼火的瞪他。

　　反正和美绝对沾不上边啦...我也懒得求他别离开，但又因为他的离开确实感觉难过。
　　那还不如哭上一场。

　　抹了把眼泪，打算中场休息待会再继续的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直接按进了怀里。
　　属于成年男人的炽热体温和我紧紧相贴，脸紧紧的挨着紧实而饱满的肌肉，那种又硬又带着点韧的触感让我呆住了。

　　等一下，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脑袋宕机了的我下意识抬头，和伏黑甚尔的视线迎面撞上了。

　　微弱的月光下，伏黑甚尔那张足够去店里当招牌的脸上露出了那种“原来是想玩这个”的神情。
　　他嘴角的疤痕有点反光，衬着灰绿的眼，有些锐利的美感。

　　“这是把我当爹了啊。”
　　伏黑甚尔的话像是从远处飘来的一样，也可能是我哭的有点缺氧，脑子发懵的缘故，只听得到他带着点嗤笑的声音，“免费。仅此一次，下次加钱...啊，说起来爹，我好像是忘了什么来着？”

　　我卡了一下壳，本来想说的话一瞬间全部忘掉了。
　　然后，哭的——更大声了。

　　“谁要你给我当爹啊，混账给我滚远点！！”我伸手撑住他的胸，可疑的顿了一下，然后更剧烈的挣扎了起来，“你不是要走吗给我快点走！！！”
　　怎么会有这种可恶的家伙啊！好生气！

　　成功的从伏黑甚尔的怀里挣扎出来，我呼吸了几下新鲜空气，就伸手拿扔在一边的抱枕丢他。
　　可恶，我绝对是瞎了眼了才哭...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啊！

　　“哦，”伏黑甚尔懒散的站了起来，非常无所谓的拍了拍被我拉的有点皱的衣服，“那我走了？”
　　丝毫没有觉得自己不对呢。

　　“快点走！”我高声大喊，“我谢谢你了，钱也给我快点带走吧！！”
　　理智回笼之后，我对着今天这一团乱糟，感觉羞耻与尴尬混杂，恼火与痛苦齐飞，根本没有了那种伤春悲秋的意思。

　　简直能因为今天的事件脚趾抠地直接建一座别墅的那种。
　　当时，我无比希望面前的人赶紧消失，给我留下一个至少不用以头撞地砸出一个裂缝钻进去的地方。

　　他摆了摆手，居然真的很顺从的提着那袋现金离开了。
　　我松了口气，然后把自己的脸埋进了枕头里，假装自己在这世上根本不存在。

　　十分钟后，银行的转款短信就发到了我的手机上。

　　哈哈，这就结束了？

　　不，没有，实际上我最后艰难的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困呼呼的睡着了。
　　早上醒了之后，就看见客厅里多了三个人，一大两小。

　　然后小的那个，男生和他的亲爹长着一张很像的脸，只不过看起来满脸不高兴的倔强样子。
　　女孩子...乖乖巧巧的坐在沙发上，看起来有点不安，但是也很听话的样子。

　　“昨天才想起来，”那个可恨的罪魁祸首一边吃着我买的零嘴，一边慢吞吞的说道，“我好像还有个儿子。”
　　他嚼了嚼嘴里的零嘴，指着那个头发翘起的男孩，“伏黑惠。那个是伏黑津美纪，继女，她妈消失了。”

　　他的话里信息量很大，我也不知道对此应该表示点什么。

　　比如说...“她母亲带着她改了你的姓？你们结婚了？那你还跑来我家里住？”
　　这家伙到底把我当什么人了？！

　　“不，是入赘，”伏黑甚尔咂了下嘴，“我入赘。”
　　看着我一副“怎么会有这种人啊我该不会破坏了他人婚姻”的表情，他露出了点笑，似乎是觉得我乱七八糟的想法很有趣，“别瞎想。交易而已。”

　　“再婚家庭，”一直没说话的伏黑惠说道，警惕的看着我，“他反正总是带着我去不同女人家里住...看来你不知道。”
　　他看起来很冷淡的样子，但是头发翘起来，似乎很好摸。

　　“我确实不知道，”我深吸了一口气，对这两个孩子报以深切的同情，“你们现在是没人照顾对面？那就现住我这里吧。”
　　想了想，我说道，“首先，喊我姐姐。然后没了——啊对，我明天开始上班，你们会自己做饭吗？”

　　名叫伏黑津美纪的女孩点了点头。
　　“会的，”她看起来很紧张，“我也会做家务什么的...给您添麻烦了，真的不好意思。”

　　我叹了口气，“不用。就……就，照顾好自己就可以。”
　　她看起来才个位数年龄，我还不至于压榨这么小的孩子。

　　“我会的！”伏黑津美纪说道。

　　“没事，不会也没关系，可以点外卖，”我有点头痛的说道，“怎么会变成这样...算了。”
　　先住着吧，到时候再说。

　　我看向把孩子直接送过来的伏黑甚尔，发现他正看着我，看起来一副游离于事外的样子。
　　...啊，毕竟我早该明白，这家伙是个真.不靠谱的混蛋。

　　**

　　实际上，和这两个孩子的相处也还行。
　　我不是特别会照顾人的类型，但津美纪是，并且年纪更小的伏黑惠也不用我太操心。

　　费用什么的，反正伏黑甚尔给的那笔钱也够了，我也就没说什么。
　　我找了施工团队，把家里改造了一下，腾出了储藏间的位置，和书房打通后再次平分，一人一半作为两个孩子的卧室。

　　什么，你问伏黑甚尔？
　　没他的位置，继续睡沙发吧。

　　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了一段时间，伏黑惠来找我聊天了。
　　那个时候我正在紧急加班，两眼盯着屏幕，没时间搭理孩子的心情，只是嗯嗯啊啊的敷衍。

　　敲下最后一个字，我松了口气，把电脑合上了。
　　“怎么了，”我问道，“有事吗，惠？”

　　“有，”伏黑惠说道，“那家伙，他有两个月没来了吧。”
　　他冷静的陈述道，“你如果要我和津美纪搬出去的话，麻烦提前说一下。”

　　我愣了一下。
　　“啊，”我问道，“突然说这种话...你们是有接手的亲戚了吗，惠？”

　　伏黑惠似乎有些迟疑。
　　他坐在我的桌子边上，看起来对我这句话有点不解，“你难道不是因为那家伙，才勉为其难的接受我住在你这里的吗？”

　　我想了想，“我也不知道？”
　　转了转手里的笔，我说道，“所以说现在没有人要争夺你们的抚养权，是吧？”

　　前段时间为了转学，大费周章的把两个孩子的监护权从已经失踪的人身上挪到我自己这边，说实话真的很折腾，而且很疲惫。
　　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谁要抢监护权，我说不定会直接挥舞着边上的灭火器给他一下。

　　“没有，但是如果你想让我们走的话，我们会走的，”伏黑惠说道。

　　“那我暂时没这个想法，”我说道，“实际上，我和外婆说了，正好暑假可以调休，打算打算带你们去趟乡下...”
　　看着面前的伏黑惠，我迟疑的问道，“你们想去的吧？”

　　伏黑惠盯着我，似乎在盯着什么他不理解的动物一样。
　　“我以为你不会接纳我，”他似乎有点不解的说道，“我们。”

　　我挑了挑眉，把笔放下了。
　　“为什么这么想？”我问道。

　　我自认还是算负责的家长，至少没有亏待过这两个小孩。

　　伏黑惠顿了顿，目光飘向门后，又很快的挪了回来。
　　“你让我和津美纪喊你姐姐。”

　　“啊，这个...”我有点头痛的说道，“不是因为那个家伙的原因。”
　　把爬上我书桌的伏黑惠抱下来，我牵着他的手走到门口，然后将拉着躲在门后偷看的津美纪拎出来，拉着他们坐到了沙发上。

　　“既然，我是说，既然你们的监护权目前在我这里，”我说道，“那就暂时安心呆在这里吧。如果监护权有变动的话，我也会告诉你们的。”
　　“不要管那个家伙回不回来的事情...我跟那家伙的事情，和这个一点关系也没有。”

　　伏黑惠小小的应了一声。
　　片刻后，他说道，“你是个好人。我不觉得那家伙适合你。”

　　我摸了摸他的头，打开了电视。
　　“不要想大人之间复杂的事情，”我说道，“会恐惧长大的……不聊这个了，看什么频道？”

　　津美纪开始欢快的点节目，我去给这两个孩子切水果之前，只听见伏黑惠似乎嘟囔了一句什么。
　　没听清，但似乎是“笨蛋老姐”。

　　**

　　夏日的乡下总归是比都市凉快的。
　　我坐在廊下，看着两个孩子满院子乱跑，心情悠然，甚至没意识到外婆走过来，坐到了我的边上。

　　“已经打算好要收养他们了吗？”外婆问道。

　　“我不知道，”我回答，“但是他们是很好的孩子。”
　　这让我觉得，总不能我也把他们丢下，让他们重蹈覆辙、经历我曾经不得不经历的那种生活。

　　“但是他们喊你姐姐，”外婆说道。

　　我偏头看向她，发现她已经苍老的不像样子了。

　　和我儿时的记忆相比，看起来孱弱了许多，也温和了许多。
　　毕竟曾经是能提着棍子从山上把我撵到镇上的人啊。

　　我微微的叹了口气，“不……我只是还没有准备好。”
　　还没有准备好成为一个“母亲”，更不如说根本不想成为一个母亲。

　　“我不觉得我能负担起别人的人生，”我说道，“包括我没影的孩子……”

　　有时候，觉得这世界像是个滑稽的笑话。
　　“反正收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外婆耸了耸肩，似乎对我没什么好说的。
　　“你长大了，”她平静的说道，“我管不着啦……这次回来，待多久？”

　　我想了想。
　　“一个星期吧，”将披在身上的外套往下拉了拉，我站起身问道，“家里的酒是不是没有了？”

　　“茶也没了，顺便去杂货店帮我买点回来吧，”外婆说道，顺手拍拍我的肩膀，“长成大人了啊。”

　　“再不长大不是要变成妖怪了吗，”我轻快的应了一声，又看了一眼她，“没有别的要问了吗？”

　　就在这时，两个孩子正好从院子里跑出去了。
　　年久失修的栅栏发出了一声咯吱。

　　我下意识看去，发现没事又转过了头，就发现外婆正带着点笑容的看着我。
　　“那个男人呢？不带回来让我看看吗，有纪？”

　　听到她的话，我下意识的顿了一下。
　　“啊，你是说甚尔……”我想了想，“下次吧。”

　　“就像永远的明天那样，永远的下次？”外婆问道。

　　我摇了摇头。
　　“不，”我说道，“如果我下次能见到他的话，就带过来给你看看吧，阿婆。”

　　外婆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散开，像是被泡进水里的、晒干的花瓣。
　　“好，”她笑着说道，“我知道了。”

　　**

　　从外婆家里通向小镇上唯一一家商店的路还算近，路上下起了雨，不过还好我带了伞。
　　撑起伞，雨打在了伞面上，噼里啪啦，像是我遇见伏黑甚尔那天一样。

　　我慢吞吞的沿着路往前走，时不时将伞向后压一压，看看正在哭泣的天空。
　　潮湿的泥土味和树木被水冲洗过的清香混杂在一起，夏天的雨总是这样的。

　　将伞丢到门口的篮子里，我拿了需要买的东西，付过钱之后就走了出来。
　　然后发现门口站着一个我从来没想过的人。

　　伏黑甚尔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背靠着墙，手指间夹着根点燃的烟。
　　他望着淅淅沥沥的雨，没说话，估计是过来的时候没打伞，头发上还坠着雨水，一双灰绿色的眼睛却清醒透彻。

　　我望着他，就像是望着被刻意遗忘的、对他曾经有过的心动。
　　或者说，那些被按在心底的动心正在重新萌发。

　　多么可怕。
　　即使我告诉自己身边的一切都与这个注定停留不久的家伙无关，其他人仍旧会轻易戳破我的谎言。

　　我拾起了伞，走到了他的边上。
　　“你在干什么？”我问道。

　　伏黑甚尔懒洋洋的低头，看了我一眼。
　　“抽烟，”他说道。

　　我觉得这家伙肯定是在敷衍我，或者隐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没说，但是看着他手指间的烟，我还是有点好奇。
　　“烟是什么味道？”我问道。

　　伏黑甚尔掸了掸烟灰。
　　“想知道？”他恶劣的笑了起来。

　　我有点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他又抽了一口，勾了勾手指，示意我靠过去。
　　……这家伙不会是想把抽过的烟头塞我嘴里吧？？

　　我迟疑了一下，在相信伏黑甚尔的良心和赶紧跑之间摇摆，最后还是凑了过去。
　　然后我没想到的是，这个家伙俯下身，吻住了我。

　　烟的味道很辛辣，很难受，甚至有股呛人的冲劲。
　　他的吻也是。

　　**

　　“你还会走吗？”
　　我拎着伞，和伏黑甚尔并肩走向我外婆家的小屋。

　　“那当然，”伏黑甚尔随便的回答道，“待会就走。”
　　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拉住了我的手，用粗糙的指腹蹭着我的手心。很痒。

　　我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收敛点。
　　“你骗人，”我说道，“你刚刚甚至还跟我说你找过来是因为在惠身上放了定位器——”

　　实际上我从他的口袋里摸出了当时忘在家里的行程日记本！这家伙嘴里就没一句真话！

　　伏黑甚尔轻轻的笑了一声。
　　“你希望我留下来吗？”他问道。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打的一怔。
　　“嗯……其实也不是特别不希望，”我含蓄的说道，“不过我也不会说‘拜托了，求你留下来’这种话，你明白的吧？”

　　“哦，”伏黑甚尔说道，“我知道了。”
　　随后，他就问道，“结婚手续什么时候去办？”

　　我：……？？？
　　“可、可是，我们甚至不是男女朋友？”我磕磕绊绊的说。

　　“不是男女朋友，就不能入赘了吗？”伏黑甚尔问道。

　　我想了想，“那倒没有……啊，等一下，入赘？”
　　我有点懵，缓一缓……好吧，我还是有点懵。

　　“是啊，”伏黑甚尔说道，“不乐意？”
　　他若有所思的说道，“你比较想姓伏黑？或者禅院？啊，这我倒是没想过……”

　　我忍不住掐了他一下。

　　天从阴开始转晴，最后居然透出了点即将沉没的日光来，洒在仍有未干雨水的路上，一地灿灿的金。
　　暮色四照，我牵着他的手走在路上，感觉这条路像是没有尽头一样漫长，又像是下一秒就要分崩离析。

　　“有纪姐姐，你回来啦！”津美纪看见是我，欢呼了一下，然后注意到我身边的人，本来高高兴兴的神色顿时变了。
　　伏黑惠则是警惕的看了看我身边的伏黑甚尔，又看了看我们牵着的手，眉头皱的比山还高。

　　“是啊，”我说道，又把伏黑甚尔另一只手里的袋子接了过来，“我回来了。”

　　“那家伙怎么跟你一起回来了？”伏黑惠自以为很小声的问道，“他不是失踪了吗。他什么时候走？”

　　我无奈的几乎想捂脸，但还是回答道，“我不知道……你待会自己问他？”

　　伏黑惠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露出了非常忍辱负重的表情。
　　“好，”他说道，“我等会问问。”

　　坐在我身侧的伏黑甚尔用筷子敲了敲碗。
　　“不但不走，我还要一直住在这里，”他意味深长的说道，“是吧，有纪姐姐？”

　　最后几个字被他咬的像是拖着摇摇晃晃的尾巴。

　　对面的外婆露出了一个“我明白了”的笑容，两个孩子被这句话震惊到了，看起来几乎像是被吓到炸毛。

　　我：“……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啊。”
　　反正都在一起了，也只能这样了。总不能退货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完了！完结，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