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曈穆

12、第 12 章

　　“今日惊才会规则如下述：一分文武，两两较量，胜者留。二立擂台，众举一人为擂主，下擂者败，终存一人为胜。文武之斗，文者书画棋乐诗皆可为斗题，武者单论武艺切磋。文者斗题第一轮为对诗，不可抄诗书，第二轮抽筹而定。望诸位才俊全力以赴，勿行卑劣污鄙之事。”

　　福公公说完规则，退下，卑恭立于秦帝身旁。

　　“今日朕与皇后为小女秦恒选婿，一看德行，二看才学，若有心思不正者偷奸耍滑，朕与皇后绝不姑息。”说着，秦帝扫视全场，帝王威压毫不收敛，令一众才俊冷汗悬额，唯四人不惧，即周霖、李隆晟、狄敏、郭牧，而有一人甚慌，即买通人做了点手脚的卫儆。

　　好在皇后在这儿，皇后会帮他，卫儆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只要不被秦帝抓住把柄就行。

　　接着福公公让众人按文武所需分坐两侧，左武右文。只见周霖往左侧一坐，其余人皆待在了右侧，哪怕没有坐位。

　　对此，福公公直接命小福子拿来筹筒，让众人一个个抽筹。筹上有标记，同标记即为一组，而余下那找不到相同标记的人就去与周霖比武，以至于众人抽筹抽得心惊胆战。

　　如李隆晟、卫儆等人之所以不在第一轮和周霖硬碰硬，乃是一种策略，他们打算在第二轮推周霖上擂，通过车轮战消耗他来提高胜算。

　　周霖自是明白他们的心思，但他会顺其心意，为了他自己，也为了秦恒公主。

　　不多时，筹筒空，那倒霉的小公子惨白着脸走向左侧，还没走两步就腿软瘫倒在地。又在周霖的注视下哭着认输，因此周霖不战而胜，那小公子则被寺人带了下去。

　　此般情况本是顺了圣意，但秦帝却面色不虞。毕竟在这儿的大部分都是来日国之栋梁，将担当大任，结果竟有如此无出息者，还敢来争做皇家女婿？他自是不悦，遂冷声言：“朕可不愿再见怯懦失仪者。”

　　众才俊立即齐声称是，明明齐声应响亮，却闷得如同罩了个大钟，令秦帝脸色更加阴沉。

　　齐皇后见了，赶紧打圆场：“圣上莫气，小辈们未经磨砺，心性难免有差，以后多予机会磨练就是。阿福，快些进行比试，莫再耽搁。”

　　“是。”福公公应一声，对众人说，“请诸位才俊听老奴念筹上之号，对号者上前斗诗……”

　　另一边，东宫。

　　太子王漭正于宫中来回踱步。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寺人急匆匆闯进宫中，被王漭一把抓住肩膀。

　　他忙问：“如何，可还顺利？”

　　寺人气都未喘匀就急忙回道：“顺、顺利，太子殿下放心，一切已安排妥当，您定能最先救出三公主。”

　　“好，好！”

　　王漭激动拍手，心道：煊妹，太子哥哥定不会叫你失望，等太子哥哥登基就封你做皇后！

　　想到以后，想到一身红妆、貌美娇俏的王煊，王漭不禁痴笑不止。

　　笑声绕梁三圈，直到停歇，寺人才敢问：“太子殿下，可需奴现在知会玲珑姑娘闯入厚德殿？”

　　“不。”太子笑得合不拢嘴，“兵书有云，疲敌制胜，本太子早有安排。”

　　*

　　第一轮诗斗无甚悬念，因北秦并不善诗，规则又不许借前人之光，是以诗斗水准参差不齐。且大多诗出驴唇不对马嘴，平仄不押、韵脚凌乱、堆砌辞藻，只有国子监祭酒狄敏与南周皇子李隆晟所对属上乘。其他人纯属矮子里拔高个，就郭牧的还算凑合。这诗斗得高座上的君王面上甚是无光，直想甩袖走人，反观皇后淡定无比，依旧面上带着假笑。

　　若非比其他太耗时，秦帝绝不会让这些不成器的比对诗。好在折磨已过去，他赶紧示意福公公快快摆擂。

　　于是福公公让小福子拿红纸，分发给众人，众人需写出所愿擂主姓名。

　　结果无有悬念，休养生息一轮的周霖被推上擂台。周霖一脸平静，往中间偌大空地一站，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气势，骇人得很。

　　以至于大部分人不敢上擂，小部分人欲等周霖被消耗几轮再上，遂造成鸦雀无声、无人应战的景象，把秦帝都给气笑了。

　　“阿福，点香，一炷香后无人应战，判周卿胜！至于这些懦夫，都给朕滚回去，来年科考不用参加了。”

　　这下子，众人急了，别公主没娶成，还把前程丢了。可他们往中间一看，那瞧上去比他们这些手不能提的文人还“瘦弱”的男子简直就是庞然大物，让人望而却步，他们心中的胆怯更是死死拽着他们的手脚，丝毫动弹不得。

　　香被火一点点剥皮抽骨，众人备受煎熬却提不起半点勇气。至于观望者依旧在比拼耐性，却是随着长香慢慢缩短也不由得发慌。

　　狄敏额上已经冒汗，他双手攥拳，眼睛死盯着周霖，缓缓迈出半步，又很快收回。只因他知晓就算击败周霖也守不住擂，但凡抽到武他必败，圣上与皇后也不会允许他赢。万一最后胜者是李隆晟，于公主来说就是最糟的情况，哪怕让周霖胜也不能让李隆晟、卫儆之流玷污公主。

　　下定决心，狄敏沉住了气。默默关注他的李隆晟心道一声“真遗憾”，转眸瞄向卫儆。

　　此时的卫儆竟是稳如磐石，面上无有丝毫慌意，倒不是他终于学会喜怒不形于色，而是他知道皇后安排的人必会在关键时刻充当他的垫脚石，因此他也耐得住。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皇后安排的那几个青年才俊已经被周霖无形中的气势吓破了胆，何况前有周霖送“人干”大礼一事，现在谁敢触那阎王霉头？

　　有人，但非是皇后所安排者，而是郭牧。郭牧见香快燃尽了还无人出列，遂潇洒出列应战，这亦是他原本的打算。

　　事实上周霖眼力着实不错，郭牧的确不是毫无野心之人，甚至他极为有野心，只是不愿依靠家中势力罢了。不接受周霖递来的高枝也不是因为舍不得平衙那帮庸才，更不是胸中毫无抱负，而是因为现在的大理寺不缺人才，缺的是人手，他可不愿去充当人手，不如暂时留在平衙展露风采，等待机会。

　　现在就是机会之一，在众人因胆怯顾虑一筹莫展之际，他来做第一人，既能在圣上那儿留下勇武之印象，即便败也是胜，又能卖众人一个好，打开门路，何乐不为？

　　自然之前面对周霖时，郭牧撒了谎，他其实不愿做驸马，做驸马就意味着依附于皇家，亦将不能拥有子嗣，尤其是像他这样的军臣之后，秦帝不可能让他拥有带皇家血脉的子嗣。

　　他之所以来这儿，确实是被远在西北的父兄逼迫，倒不是非要他娶公主，而是想让他参加惊才会，给秦帝一个西北郭氏一族愿意附庸秦帝的假象，让秦帝别没事克扣西北军需。

　　基于此，郭牧昂首阔步，行至周霖对面，又说出“不必抽筹，比武即可”的豪言壮语，让一众才俊对他暗生钦佩。

　　周霖亦重新打量郭牧，嗅到计谋的味道，他就此确定郭牧绝非等闲之辈，甚至是超越定国公的大才。

　　此想法令周霖有些许兴奋，自离开战场起，他再未碰见敌手，已许久未体会到何为热血沸腾。

　　“武斗开始——！”

　　随着福公公尖声扬起，郭牧一个箭步上前，先发制人，冲拳直击周霖右臂，好似要喂招？实则不然，据传闻周霖在五年前那场恶战中伤及右臂，右臂是他的弱点。

　　周霖果然侧身躲避，郭牧见状立马转脚近身粘上，冲拳击面，横拳刮头，砸拳捶肩，贯拳削肋，崩拳剜腹。行招皆引周霖以右臂作防，同时其步伐形如蛇，不断左右挪移，底盘低且稳，收放自如，攻守兼备，时而辅以肘击弹腿，招式连绵不绝。

　　再观周霖，步伐仅是不断侧身转马，左拳右掌，亦或左掌右拳，掌作拦耕伏摊拉枕拍，同时出冲拳，连消带打，攻防一体，又遇肘拨开，遇腿作绊。明明招式简单至极却形如铜墙铁壁，任敌如何使力也冲不破。

　　如此过招近百，郭牧汗流浃背，终是力竭。反观周霖，居然仅是额上覆薄薄一层汗，神情自若得很。

　　此时郭牧才真正意识到周霖的可怕之处——一种无懈可击的沉稳。这还仅是比拳脚，周霖最擅长的可是剑，他的剑缥缈无踪，招隐迷雾，快到极致，可称鬼魅。

　　不过周霖的右臂确实有伤病，郭牧在交手中明显感觉到来自他右臂的攻击虚得很，防御上也大多用巧不用蛮，与左臂攻防时差异甚大。

　　倘若有人猛攻其右，或许真能冲破这铁壁。至于郭牧，他已经让周霖消耗不小，还让他露出破绽，算是一块合格的垫脚石了。

　　郭牧平复气息，向周霖抱拳道：“周大人果然厉害，牧甚是钦佩，此战牧败北无疑。不过周大人还需当心才是，牧的‘余力’可不容小觑。”

　　“承让，亦多谢法吏提醒，可惜周某尚不将此‘余力’放在眼中。”周霖面上平淡回应，心中同样很平淡。郭牧不算弱，可单论武艺也算不上强，只是颇善给人找麻烦。

　　虽说这麻烦在周霖眼中不值一提，甚至合他心意。

　　因郭牧与周霖打得有来有回，乃至一度压制了周霖，让周霖显得不那般可怖。于是那些稍通武艺的才俊不禁摩拳擦掌，竟在郭牧下场后纷纷表示愿意应战，尤其是皇后与太子安排的人最为踊跃。

　　对此，卫儆心情激动，就差拍手称好。可李隆晟却一反常态敛去笑容，并收起面上的漫不经心。

作者有话说

　　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