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告白（上）》舒悦凌

48、偷偷

　　“你有事就去忙吧，老头子我一直在店里。”
　　李爷爷冲他点点头。

　　两人先回去和莫尹容通个话，然后路筝带着卫予尘去了镇上唯一一家三层楼的大超市。
　　之所以说是镇上唯一一家，是因为这家超市功能分区很明了。一楼是蔬菜水果甜点一类的，二楼是鸡鸭鱼肉生鲜水产之类的，三楼是居家生活用品。

　　“先去二楼吧。”路筝推着车子说。
　　卫予尘看了一眼一楼扶梯口的标识牌，然后从路筝手里接过推车，点了下头。

　　上去以后，两人随着指示牌走向中间的鱼区。这里的鱼只有一少部分是已经处理好的死鱼，剩下的都是新鲜的活鱼。

　　路筝问卫予尘：“你会做鱼吗？”
　　卫予尘正在一众玻璃水缸内捞鱼，听到她的话，手上动作一顿，刚捞起来的一条大鱼趁机蹦哒回水里，还溅起不少水花。

　　“你想吃什么口味的？”他问，“清蒸还是红烧，或者煲鱼汤？”
　　路筝诧异：“你这么问我，是都会做吗？”
　　他点点头。
　　倒是让路筝吃惊不少。

　　路筝笑笑，说：“除了鸡鸭鱼肉我不会处理外，其他蔬菜我擅长。我们明天可以一起搭档，招待他们。”
　　“嗯，一起。”卫予尘眼神瞥了她一眼后，又多嘴问了一句：“所以你吃什么口味的鱼？”
　　“红烧吧。”
　　“好。”

　　卫予尘转身，又去捞那条从他手上溜走的大鱼。
　　不过玻璃水缸内那么多条鱼，从外形上看都一个样儿，根本没法区别。于是，路筝便看见卫予尘拿着捞鱼的工具左捞捞然后丢掉，右捞捞然后喃喃自语又丢掉。

　　“你干嘛，赶紧捞上来一条我们再去看看其他的。”路筝提醒他。周围几个人好奇的看着他的动作，路筝觉得，他们可能是认为这人脑子有病。
　　但某人就是不听，非要捞到那条从他手中溜走的大鱼。

　　“不行，我今天非得捞到那条溅我一身水的鱼，然后将它开膛破肚做成吃的。”
　　路筝扶额：“大哥，你跟条鱼计较什么。况且它只有七秒钟的记忆，没准这会儿早就忘了这件事。”
　　“它是只有七秒钟的记忆，但我不是啊！”他强调道。
　　路筝有些被无语住：“……”

　　谁能想到一向聪明温和的卫予尘，竟然开始和一条鱼计较起来。

　　就这样，路筝等了他十分钟。
　　在捞上来鱼的那一刻，卫予尘开心地原地跺脚。

　　“鹿鹿你看到没，我捞到它了！”
　　“就是这条斗鸡眼鱼，瞪我不说，还溅我一身水。”

　　“你叫我什么？”路筝忽然看着他眼眸问。
　　她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卫予尘后知后觉，人直接僵在原地。
　　当时脑子不听使唤，情绪激动就脱口而出，根本就没想到这会儿要面对的问题和人。

　　‘鹿鹿’这个小名，路筝从来不喜欢有男生这么叫。
　　卫予尘是第一个敢这么当着她的面叫的人，而且不止这一次。

　　但似乎，听他那么叫自己的小名，这一次，她除了刚开始的不习惯外，更多的则是期望。
　　在他喊出自己小名的一瞬间，他应该是快乐的，高兴的。
　　所以，她也能成为他高兴，快乐的源泉。

　　“不好意思……”卫予尘耷拉着脑袋，像个做错事的熊孩子。
　　他记得路筝以前提醒过他，但他还是没忍住叫出声。
　　因为那是他私底下念了无数次的名字。
　　“我以后会注意的。”

　　林深时见鹿，海蓝时见鲸。[1]

　　当初因为路筝喜欢这句话，所以卫予尘便给自己也起了个小名，叫鲸鱼。犹记得当时母亲还夸他来着。
　　“期待你想起我，叫我鲸鱼的时候。”卫予尘心道。

　　路筝想起上一次他当众叫自己小名时候。
　　少女心事重重，自然明白直呼小名意味着什么。但这一次，她不想再看见他一脸窘迫地向自己道歉。
　　明明他没做错什么啊。

　　于是，经过一番自我催眠和挣扎，路筝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卫予尘，以后你可以唤我小名鹿鹿的，不用再纠结了。”
　　“真的吗？”少年万分惊喜，如同万里阴霾被一道霞光破开。

　　路筝点点头：“真的！骗你是小狗。”
　　只是一个称呼，他就这么激动吗？

　　“那你也可以叫我小名。”他小声试探。
　　路筝讶然：“你也有小名吗？叫什么？”

　　卫予尘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随后说：“有点土，你别笑。”
　　“那你快说，叫什么？说出来让我也跟着土一下。”少女调皮地看着他，起了一丝捉弄人的心思。

　　“鲸鱼。”他说。

　　路筝跟着念了一遍：“鲸鱼。”
　　“鲸鱼，鲸鱼，鲸鱼……”少女一直念着，最后告诉他：“咕噜咕噜，是会在大海里喷水的鲸鱼啊，我觉得一点儿也不土啊。”
　　“……”卫予尘抬眸，对上路筝那明亮又耀眼的眸子。
　　“在你给我看的杂志里，‘一鲸落万物生’，说明鲸鱼对于海洋系统来说，是伟大的，万物生息的敬仰和信奉。所以鲸鱼这个名字，也会是一个很好的祝福和希冀。”

　　卫予尘安静听她讲着，出乎意料地没想到一个普通的小名，在她嘴里也能扯出花来。
　　不过听她这么解释，他心里总归是开心的。
　　“那我们说好了，可以在私底下叫彼此的小名。”

　　“好。”他爽快的答应。
　　既是她所求，他又怎会拒绝。

　　就像是彼此之间埋藏在心底的小秘密，宣告着他们的关系更近一步。
　　牵绊更深一点。

　　下了二楼后，两人又去一楼买蔬菜水果。
　　最后一起回卫予尘的老家。

　　晚饭时候，路筝没有回姥姥家，而是留在卫予尘那里，帮他打下手，提前处理那些海鲜。
　　两人忙到晚上快九点才歇下来。

　　路筝躺在客厅沙发上，半阖着眼。
　　厨房内，卫予尘最后检查了一边食材，确认没有问题后，这才关了冰箱。
　　到客厅，就看见刚才给路筝倒的热水没动，她手里还拿着遥控器，人却已经仰头呼呼大睡了。
　　电视吵杂的声音并没有成功将她唤醒。

　　卫予尘小心翼翼地从她手里拿过遥控器，将电视关了。
　　又瞅了眼时间，往日这个时间，路筝已经回去休息了。
　　看着眼前疲惫的人，卫予尘内心有点纠结。

　　他一方面希望路筝留下来陪自己，一方面又唾弃自己这种自私的想法。脑海中好像两个小人在打架。
　　他从房间拿来一条毛毯给路筝盖上，又给她脖子垫了一个小靠枕。
　　这才从书房拿出一本书，安静坐在一边翻看。

　　十点刚过的时候，路筝睡醒。
　　“我睡着了？”她睁着一双迷茫的睡眼，看着眼前的卫予尘发问。

　　对方点点头，继而说：“既然你醒了，我送你回去吧。”
　　他放下手，准备起身送她回去。

　　不能留路筝在这里过夜。
　　卫予尘告诉自己。

　　送人回去以后，卫予尘彻夜难眠。
　　第二天天还未亮，他就起来开始做早点给自己吃。
　　吃完早点以后，他踩着滑板去找路筝。

　　午饭前，两人在高铁站接到张宇他们。
　　是关河开车去的，还顺带叫了一辆出租车。因为他们一共五个人来。

　　李维经不住方明的诱惑，给父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着他们几个之间情比金坚的友谊，父母最后也是头昏脑胀的答应。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坐上去咏荷镇的高铁。

　　“我就说你小子怎么忽然来了，原来你爸妈是被你给忽悠了。”卫予尘在车上听方明讲了李维是如何来的后，忍不住打趣他。“好家伙，你厉害。”
　　几个人挨个把李维逗弄了一遍才罢手，并且要求他下车以后跟父母打通视频电话报平安。

　　张宇从后视镜里瞥见后车上的路筝，抬手推了下眼镜框，问副驾驶座上的卫予尘：“所以寒假这几天你一直跟路筝在一起吗？”
　　低头回手机消息的卫予尘一愣，抬眸看向张宇，半晌，才反应过来他问的什么。

　　卫予尘低头打完最后一个字，点了发送后，这才回他：“算是吧。”
　　他倒也没避讳这种问题。也不觉得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我们两家相距不远，基本上就隔着一条梧桐道而已。”他说，“我也是好久没回来，这几天跟着她在镇上四处转转，倒是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咏荷镇比以前好多了，现在的，我很喜欢。”

　　方明跟个好奇宝宝一样，盯着车外的景物。小镇街道古朴，就连从高铁站到镇上的这条路上，每隔百米左右，都会有一个关于咏荷镇的特色介绍。上面有特色小吃，艺术景点，文化遗产等相关介绍。
　　“大神，你们这里有什么特色吗？什么好玩的，好吃的，我要趁这几天全部来一遍！”

　　车子虽然开得已经慢了，但方明还是看不清那些牌子上的字，有些只是看到一张照片，就足以勾起他的兴趣。

　　“让你来这里放松游玩的，你还真把自己当皇帝啊！”张宇劈头盖脸数落了他一句，“这些吃饭的时候再说。”

　　后面的车上，是关河开车载着路筝和她的三个小姐妹：孟云樱，罗丽丽，赵欣心。

　　路筝正在看手机消息。
　　是刚才卫予尘给她发的。

　　滑板小将：是带他们几个一起先去我家，还是男女分开先放行李，再来我家一起吃饭？

　　她低头，给人回消息。

　　小鹿斑比：分开吧。我先带她们三个把行李一放，然后去你家。

　　几乎是消息刚发出去，那边就回。

　　滑板小将：好，听你的。那我先带他们三个去我家，你待会待她们三个过来。
　　小鹿斑比：嗯。

　　“聊什么呢，鹿鹿？”孟云樱收回自己看向外面的目光，瞅着路筝好奇问了一句。
　　从刚才上车开始，她就一直盯着手机，时不时回消息，还偷偷傻乐着。

　　路筝关了手机屏幕，心虚道：“没什么。你们三个先跟我去我姥姥家把行李一放吧，卫予尘带学委先过去。”
　　说完，她又朝着开车的关河道了一句：“关叔叔，今天麻烦你了。”

　　“不麻烦。”关河说。
　　车子拐弯，关河慢慢转着方向盘。

　　路筝忽然想起什么，对他说：“关叔叔，寒假这几天，你让小樱跟我们一起玩吧。”
　　“还是别了，她作业还没写完呢！”关河强调。
　　“寒假时间还多着，您别刚放假，就让她一个人待着啊。憋了一学期了，总该放松一下的。”路筝劝道。
　　她自己是学生，自然也就懂关小樱。

　　过了几秒钟，关河回她：“好吧。”
　　“但你得看着点儿，别让她玩得太过了。”
　　路筝欣喜：“嗯，您放心！”

　　到家之前，路筝又趁着车上另外三人聊天的功夫，悄悄将自己手机里的卫予尘备注改了。从原来的‘滑板小将’，改成了‘板仔鲸鱼’。
　　顺便将自己的聊天背景图，也换成了大海里喷水的蓝鲸。
　　路筝正美滋滋地欣赏着自己的手机页面，就发觉身旁凑过来一个脑袋。
　　“哟！！！”
　　吓得她立马将手机息屏。

　　注释：
[1]来源网络热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