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告白（上）》舒悦凌

2、偷偷

　　风纪老师看着路筝马尾上的蝴蝶结，抬手给卫予尘点赞。
　　教导主任对此更是赞不绝口：“不但学习好，有礼貌，而且还心灵手巧。”

　　两人看卫予尘的眼神，仿佛是看自家儿子一般。

　　听着卫予尘‘好了’的话语，路筝抬手摸向自己的马尾，果真有一个蝴蝶结的形状。先前被卫予尘的滑板和书包拉链弄伤时积攒的小小怨念，在此刻间一笑泯恩仇。

　　十六七岁的花样年纪，少女的讨厌和喜欢总是阴晴不定。明明上一秒还在讨厌这个人，下一秒却又飞速打脸。

　　就看在他给系蝴蝶结的份上原谅他这一次了！
　　路筝在心里悄悄对自己说。

　　解决完路筝的事情，教导主任让风纪老师带着路筝和卫予尘去帮卫予尘领教材。

　　“暂时就这些教材，不过后续学校会有对应的试卷和测试题，分批次发放的。”风纪老师站在库房内，将卫予尘需要的教材拿给他。
　　怕他一个人拿不了，还给路筝做样子分了两本。

　　“谢谢老师。”路筝接过风纪老师手上的教材，笑得很灿烂。
　　因为这节课是他们老班尤金升的课。尤金升平时最讨厌的便是学生上课迟到或者早退的情况。
　　不过现在有了卫予尘这个理由，尤金升在全班同学面前对她总不会太过分。

　　出了库房，两人跟风纪老师道别后，卫予尘就跟着路筝往高二教学楼走去。
　　一路上，卫予尘都安静跟在路筝后面。

　　校园内此时很安静，只有高一的教学楼偶尔传出几阵整齐划一的朗读声。秋风俏皮地撩动树枝，引得树叶一阵欢动不已，最后脱离大树的襁褓，灵动偏偏，随风起舞，于疲倦之后慢慢落向大地的怀抱安眠小憩。

　　“马上就到了。”路筝一路上其实都在想着自己的马尾和蝴蝶结。花样的年纪，少女总是在意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转头，却看到卫予尘停在教学楼侧面墙壁的分数榜和排名榜前。

　　路筝走过去，顺着他的视线扫向那面墙。
　　那是前几天月考测试的结果。
　　有时候路筝怀疑老师们都是机器人，明明只有周六周日两天的时间，他们却可以飞快地阅完所有试卷，并且几乎没有错判的试卷。

　　“数学满分150，你146很厉害！”卫予尘指着那上面路筝名字后面的分数露出惊喜之色。
　　路筝没想到这人会夸自己，谦虚的话刚出口就被打断：“也还好了——”

　　“……但你语文很差，竟然连一百分都达不到。”卫予尘盯着她的语文成绩凝眉，“不该啊，照理说你们女生一般擅长语文才是……”

　　谦虚光临不到两秒钟，就被路筝拦腰给掐断。
　　“你自己拿着吧！”路筝将手上唯一的两本教材重重拍在卫予尘手上那摞书最上面：“那照理还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干。”
　　话说完，她就头也不回的上楼。

　　卫予尘愣了一下，想不通她为什么生气。
　　低头瞅了一眼手中的教材，便急忙跟上她。

　　追上人的时候，路筝刚到教室门口，打了一声“报告”。
　　教室内的尤金升就转头，看见教室门口的路筝后，平静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愠怒：“路筝，你又在我的课上迟到。”

　　“老师…我这次真不是故意的。”
　　路筝有气无力地为自己辩解。

　　尤金升走向教室门口的方向，边走边说：“还说不是故意的！你自己看看，这都迟到多长时间了！”
　　他手敲着自己手腕上的手表，让路筝自己瞧。

　　别说，路筝还真去瞧了。
　　“也就八分十七秒……”路筝小声说，迟疑了一下，又改，“哦，现在八分二十秒了。”

　　尤金升叹了一口气，看着她又问：“听说上节课结束后你值日时跑了，还是高子涵帮你擦黑板的？”

　　“没跑……”她声音宛若蚊虫盈盈，“我昨天受凉了，今天肚子不舒服……也没让班长帮我擦黑板……”

　　那手长在人家身上，又不是我扛着刀架他脖子上逼他的。
　　再说擦就擦了，下次到他值日我替他擦黑板不就成了！
　　竟然还打报告！
　　小气鬼一个！

　　身后走来的卫予尘，在全程目睹她被老班尤金升问责的画面后，立马出声帮她解释：“尤老师好，路筝同学不是故意迟到的，这一点我可以作证。”
　　尤金升和路筝两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他。
　　“因为我是第一次来长明二中，所以在拿到教材后，来教室的路上，缠着她问了好多有关我们学校的事情。她是因为帮我解答问题才路上耽搁的，真不是故意的。”

　　“那这么说来，主任那边他已经跟你交代清楚了。”尤金升说，“那先进来做个自我介绍吧。”
　　路筝看在他帮自己找补的份上，主动从他手上拿过一半的教材，而后给人让出一条路。她可不想欠任何人情，尤其还是眼前这位转校生的。

　　讲台上，尤金升郑重地向同学们介绍卫予尘，并让他自己将名字写在上面。
　　卫予尘刚要上讲台拿粉笔写自己的名字，却发现双手还抱着教材，正犹豫放哪儿的时候，就听见尤金升说：“让路筝给你拿着。”

　　少年看着已经拿了一半教材的人，微微蹙眉，而后将走向教室第一排方明的跟前，轻声说道：“同学，不介意我放一会儿吧？”
　　“不介意。”方明爽朗开口。

　　放下自己的书，他转身又将路筝抱着的书放到自己刚才放的书上面。
　　路筝诧异地看着他：“……”

　　“哥们好样的！”方明在卫予尘抬头的时候小声说，“爱护女生，是我们班的优良传统，我代表我们班欢迎你的到来。”
　　卫予尘黑色的眸子在听完他的话后，点头轻笑：“谢谢。”

　　转身，少年站在三尺讲台上。
　　拿着粉笔写下自己的名字——卫予尘

　　大家在他写自己名字的时候，也是纷纷伸长了脖子看。毕竟，他书包带上那块滑板太过显眼。青春的校园里，总是少不了喜爱运动的男生。
　　女生们学习之余，偶尔也会八卦哪些男生打篮球好，哪些男生踢足球踢得好，还有那些男生长得帅……
　　可唯独，她们没有遇到过卫予尘这样的男生。

　　就连路筝这时也才仔细打量起他来。
　　少年上身穿着一件蓝灰色的长袖卫衣，深色牛仔裤，跟一双和卫衣颜色相近的运动鞋。身材高大，她估摸着，得比体育委员方明还要高那么一点，双肩包是常见的黑色，没什么稀奇的。
　　他唯一吸引路筝的目光，就是他那双肩包背带上挂着的滑板。

　　与市场上其他滑板不同的是，上面使用甲骨文写的。
　　路筝看不懂那些符号。
　　只觉得，他随身带着，应当是很重要的东西，以及对他来说，有着重要意义的滑板。

　　名字写在黑板靠右的中间位置，因为左半边被尤金升用了。
　　卫予尘的粉笔字大气磅礴，落笔的时候，粉笔尖划过黑板发出的声响，路筝都能听得见。

　　在卫予尘名字的右上方不远处，便是强化班的当天值日生的名字以及课程表。
　　而在卫予尘转校的今天，路筝便是那个值日生。

　　收笔的时候，卫予尘眼尾扫过右上方的名字。转身去放粉笔的一刹那，他瞥向讲台下那个盯着自己的人。

　　“……”路筝慌忙移开视线。
　　糟了！
　　被发现了……

　　少年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而后面向教室里的众位同学，大声道：“我的名字，卫予尘。今年16岁，喜欢滑板和海洋。如果有男同学愿意找我打球的话，我也可以加入你们的。当然，班级里扛水搬桌子这种力气活儿也可以找我帮忙。希望在未来一年多的时间里能和大家相处愉快，谢谢。”

　　“完了？”尤金升看着他问。
　　卫予尘点点头。

　　“不介绍一下你之前的学校和家住在哪里吗？”尤金升问。
　　卫予尘摇头。

　　这些属于他个人的一些信息，他觉得没必要刚来第一天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讲出来。更何况，他现在住的地方……

　　卫予尘用余光瞥了一眼路筝后，看向尤金升说：“老师，就这些吧。我就不耽误您继续上课了。”
　　他自己主动递话给尤金升，尤金升自然是要面子的，立马见好就收。
　　毕竟教导主任在卫予尘来之前，就告诉过他，要好好培养这位学生，他可是明年能给长明二中长脸的人物。

　　此时此刻，能长脸的人物，只想找个座位坐下。
　　“那个老师，我坐哪里？”他望了一眼教室，似乎只有教室左边第六排的位置以及右边最后面靠近后门的那个位置还空着。

　　班级里的女生开始小声讨论，大家都在猜测最后卫予尘坐在哪里？跟谁同桌？

　　“自己选一个，老师帮你调。”尤金升看着他道。
　　毕竟教导主任开过口，对卫予尘这种好苗子要给予最大的优待和方便。

　　卫予尘视线看向教室后门的位置，迟疑了很久。
　　到底要不要呢？

　　这个位置，向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教室后门，怎么说呢，相当于整个班的岗哨。一有风吹草动，坐在这里的人，须得及时向大伙通报‘军情’。
　　容易收获全班人情，但长期下来容易精神紧绷，休息不够，逐渐趋向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行列。

　　卫予尘想了想，还是算了。

　　将目光移向教室左边第六排靠窗的位置后，卫予尘心思把定：“老师，我看那个位置可以。”
　　位置空着，应该是没人。

　　他这话一落，全班人目光齐刷刷看向他。
　　侧后方门口还站着的路筝盯着他，小声嘀咕着：“您老人家可真会挑位置啊……”
　　耳朵尖的卫予尘当即回头：“什么意思？”他猛然一转身，带动滑板跟着晃动，路筝心有余悸后退了小半步。

　　尤金升顿了下，但想起教导主任的话后，便立马应承道：“没问题，既然你喜欢就先坐那里吧。”
　　然后目光看向门口的路筝，说：“路筝，从今天开始，卫予尘就交给你了。”

　　路筝神情呆滞，脑海里一直回放着尤金升刚才的话——
　　“从今天开始，卫予尘就交给你了。”
　　“卫予尘就交给你了。”
　　“交给你了。”

　　什么叫交给我？
　　他是生活不能自理还是咋滴？
　　……

　　直到方明从桌子底下用脚蹭她，她才思绪回转：“老师，您刚才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见。”
　　某位‘生活不能自理’的同学满脸诧异：“呃……”
　　勇还是你勇！

　　“哈哈哈——”
　　全班同学轰然大笑。

　　今天的小路比昨天更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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