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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困于湖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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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位宁小姐?”吃面的人抬起头来。
“废话,天下只一个只手遮天的将军府,除了那位宁将军的妹妹,还有哪个宁小姐?”他同行之人对他说话毫不客气。
“我怎么听说,是将军府的大将军素来与仙人不睦,故意整他们的呢?”另一桌的人接话。
“这话从何说起?”店主问道。
“这还不是明摆着的,大将军少年时期一气之下离开了师门,他的师父女仙也从此云游四海。
据说当时闹得很不好看,如果是我,我也要报这一箭之仇。仗着这位小姐是仙门出走的女仙的徒弟。
故意闹这么大的阵仗,也无非是想证明,你们仙门虽了不起,但也要为了宁家的事大费周章。”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说道。
“说的不错,朝堂之中,谁不知道姓宁的极为不好惹。连皇上都让他几分。”说话的衣着不菲,非富即贵。
“听说仙人之中还有一位皇子?难道也在今天的阵容之列?”
“不错,有皇子还不止一位,仙门有两位仙君皇子,那少陆君以后是要继承大统的人物,而少择君见过的人都说惊为天人,真想一睹真颜。”说话的是一位女食客,言语中已忍不住犯起了花痴。
“这宁家大小姐,也不知道受不受得起。”
“如此大的阵都是为了保护将军府的宁小姐。连公主都梦寐以求的待遇啊。”女食客脸上写满了羡慕。
“公主?据说有位年纪较小的公主大人也在仙门,这个时候,应该也在值守?”店主指了指天上的白影。
众人大惊:“不会吧!”
店主摆出一副“真是没见过世面,懒得理你们”的表情,继续招呼客人了。
小二自言自语道。“这升云城的事儿,可真奇了。”
抚仙湖的半空中,有一白衣少女肌肤莹光胜雪,正御剑飞行的灵巧轻盈。
一群抗浪鱼正在湖中肆意游动,细细银鳞如同湖泊的反射光,她看得正出神,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又是谁在说本公主坏话!”她悠悠荡荡的飘到了两个仙人之处,向一冷若冰霜的青碧衫人说道:
“这位宁小姐还是不出现,难道是喂了湖里的抗浪鱼?等了一天了,游也该游到了。哥哥你怎么看?”
青碧衫仙人身长玉立如一只孤鹤,神情淡漠疏离,不似尘世中人。其相貌俊秀之极,似幽秘的传说一般难以置信。
那容貌让天下女子都黯然失色。
少女见其不理睬,又问旁边一白衣仙人,“二师兄你说呢?”
“绿遥师妹,少择君正在算神弃之时,再等等看吧。况且,少择君固然是你兄长,三师弟刚刚过了天丛剑阵,在人前还是尊称一声少择君的好。”
二师兄说到此处,心中暗想,即使师门都清楚,他的战力并不高强。
“少择君,你确定有艘船过了第十一处地域便消失了?”白衣少女凑近青碧衫仙人,在他四周飘来飘去,一刻也闲不下来。
“没错,一闪而过,而且没有见到它再次出现的迹象。”
“会不会是看错了?”
“我的方位什么时候错过。站在这处别动,不然必有灾祸”。
“算了吧,我刚刚都没有站在圈内,还不是没事。哎呀,什么东西?”
她身子一歪,若不是师兄顺手拎起她,一个站不稳就要从剑上跌落。她扶住手臂,突然被什么击中。生疼。
少择君伸手,手中多了一枚葡萄般大小的鹅卵石。
“是石子?是有人用石子袭击我么?好大的胆子!”绿遥捂住手臂,被打中的地方火辣辣的疼痛袭来,既生气又有点害怕。
“都说了不要乱动了。这世上除了我们仙人,还有魔道和太初,你初来乍到,就真以为学了两年仙法就天下无敌,定会死的很惨。”
“比如说这枚石子,发出之人功力至少在我之上”那白衣仙人喃喃道,显然也心有余悸。
绿遥吐了吐舌头,待在少择君周围半步也不敢离开。
我想此人未必有什么恶意,可能,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有什么高人在玩什么游戏。”
“神灵的游戏?听说太初是升云城的天地之主、万物的灵尊。那我们是什么?神灵的赝品么?”
“我们学习仙法,为了扮演他们本来的角色而已。我们仿照着他们的样子,完成他们的使命,久了,他们就从这个世上隐去,于是升云城只剩一个神明——仙门。”
“我们仙门抢了神仙的风头?”
“我听师尊说,我们毕其一生学习的仙法,太初是一种形态,而非门派,关于太初的秘密,因为年头太久,无从考证,我们也无法知道。”
绿遥看向脚下的水面出神。
二师兄与其他仙门中人报告着此区域无异常。
奇怪,可那艘船到底去哪儿了?
在他们脚下,看不见的地方,正停着一艘船。
有一男一女,确切的说是一个大叔和一个少妇,少妇衣着较之一般平民要华贵,长相姣好却不怒自威,路人见了说是朝廷命妇也会相信。
只不过此刻状况不佳,面如土色,正在百无聊赖的靠坐在船头。
大叔站起,向天空中高举双手。大喊道:“喂,听得见我说话吗?”
“别白费力气了。这船被小姐下了咒,我那枚石子都打中了一个人,他们依然发现不了我们,你叫破喉咙也是无用。稍安勿躁,有那功夫不如给我倒点水去。”
妇人不知从哪抓起一把瓜子嗑起来。“趁着现在船还算稳,嗑点瓜子吧。一会乘风破浪起来,有你好受的。”
说话的是照顾宁小姐从小到大的嬷嬷,顾娘。而他对面苦大仇深的大叔是艄公,也是宁府的下人,听话的倒了水来,问道“小姐呢?”
顾娘指了指内舱,“还在睡着呢。这飘来飘去的白衣人这么多,看的我直眼花,唉,偏偏这小姐中了什么邪,做起了预知梦来。
研究了一个月,这一路都没什么结果,眼看着要到家门口了,突然说灵感来了,倒头便睡,害的我们上了这贼船就下不来了。”
“别的都好说,小姐用意念控制着船的动向,我可真受不了了。我摇了这么多年的船从没晕过,这次真是要了半条老命了。”
“谁说不是呢?小姐这梦做的是有些任性,突然加速起来,连个缓冲都没有。”
说罢,船身一个急转弯,顾娘轻松稳住身形,接着嗑瓜子,还不忘数落艄公。“你快抓紧了,留神别被甩下船了我还得找网子捞你。”
两人对视一眼,艄公的脸上满是怨气,继续看着小船在江上浮浮沉沉飘来荡去。
深处卧来真隐逸,上头行去是神仙。
梦里的她刚有意识,便想起了这首诗。
她记得她本来应该在一座船上,今天是她返回故乡的日子。
而此刻,她窥见自己所在,是在十幅轻绡围起的帷帐之中,她手触到之处,碧纱一片清凉。
这景色如梦似幻,所见之处皆是一片碧色。
自己可能是困在了梦里。
这梦做的真不错,这梦真实的都不像是个梦,梦中不止有触感,她原本想要伸出手,窥探帷帐之外的风景,又缩回。
她听到一人的声音。
风吹起这碧绡,外面的光如同灯火明明灭灭,见到一人狭长的眼睛在碧绡中时隐时现,双眸掀动,眼色闇沉的如同万古长夜。
她手中有一把剑,她被这剑带动,不由自主轻轻挥动。
裂帛声中,前方有破土裂石之声,尘土飞扬,面前的宫殿忽的坍塌。
真是一把好剑,如若可以带走,该多好,可惜是个梦。
喜晨转身便走,却被一个声音叫住“别走。”
“我知我犯了错。”梦中的喜晨说着。
是个男人的声音,气息那么轻,她猜想可能是个孱弱的男子,也许也坐在木质机关的轮椅上,四周有侍女会洒下花瓣。
他的语气宁静而温柔。
“你没有乱跑,乖乖的在此处等我,哪有什么过错?”说罢,把她拥入怀中。
她本意是拒绝的,她从未和和什么人这样亲近过,可是自从落入这个怀抱之中,梦中人的手不听使唤的紧紧抱住这人。
抱得甚紧,甚至有些贪恋的意味。
梦中她紧贴着他听他的心跳,脸颊轻轻蹭着他的衣衫,像是在取暖。
既来之则安之,她只好闭上眼睛享受这宁静的感觉。
梦中并不受自己的控制,是不是上了谁的身?喜晨想,这梦做的并不自由,着实没意思。
她胸口一痛,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大口大口的血从口中涌出,腥甜的气味让她难以呼吸。
她在一处摇晃的地方跑着,窒息般的难受笼罩着她。
她感觉到很冷,四周似乎有雪花在飘。
好不容易抵御住这猛烈的变化。
突然,四周的景色变了。
她面前景色模糊一片的深蓝夜色,她不可视物,她只能凭感觉,在一处山林之中,隐隐的可以听到水声,也可以感受到一丝夜晚独有的寒意。
可惜她什么也看不见,却不知梦里这处风景会是何种样子。
“你是我认识的人么?”喜晨问身旁之人。
那人没有回答,但喜晨只凭借一种感觉,她笃定此人便是先前那人。
那种宁谧温柔的气息,错不了。
有一只手抚上了自己的头顶,动作轻柔,充满爱怜的动作。
她顺势抓住了那人手腕。
有点温暖,那是,不同于自己的温热。
通过指尖,一点点不由分说的传到她心里。
是方寸大乱,是诚惶诚恐的珍惜。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喜晨低声说。
那人任由她这么抓着,一动不动。
两个人不知坐了多久,那人始终也没离开。
“你知道的,我从来也没有怪你。”她对梦中那人说。
后来,那人牵着她走过很远的草丛,脚下的泥土深深浅浅。
我在此处行走,不知今夕何夕,不辨山中何年何月。
天地和宇宙也不过是,夜晚的凉风,青草的气味,和那人牵起的手,一起走过的更远的黑夜和未来。
那种温暖,在心底里,被解读为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