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甲女王[星际]》雪中立鹤

25、一辈子的偶像

　　晚上八点，1309A1班除去死去的13个孩子，全员到齐。

　　他们围坐在官方划定的空地上，中间点燃着篝火。

　　跳跃的火光，聒噪的蝉鸣，燥热的夜风，一双双惊恐慌张的眼睛……

　　不安的气氛无声蔓延，虽然孙灿他们回来之后什么都没说，可还是有无数的小道消息和谣言流传开来。

　　加上其他班级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大龄孩子折损的情况，这让“凶手专挑接近12岁的小孩下手”的说法得到了有力的佐证。

　　年纪小点的孩子还好，那些接近12岁的，全都开始担心起自己的未来。

　　以至于集合了整整半个小时了，居然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冷霜出现的时候，身边跟着两个双胞胎，两人虽然长得几乎一样，可一个左下唇有黑痣，一个右下唇有黑痣。

　　所以冷霜介绍起来的时候，就拿这两颗黑痣做文章了：“左边有痣的叫仇霏，右边有痣的叫仇雯，本次越野成绩两人直接为0，不计入团体分。好了，大家认识一下。”

　　仇霏和仇雯互相瞪了对方一眼，随后一个朝左走，一个向右走。

　　仇霏挑了一处拥挤的地方坐下，也不跟人说话，就那么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也不知道甩脸色给谁看。

　　而仇雯，似乎是她双胞胎姐姐的对立面，专门挑了一处不那么拥挤的地方，坐下后便热络地跟人打招呼。

　　“嗨，我是仇雯，你叫什么名字？”仇雯笑眯眯地看着孙灿。

　　孙灿原本低头在看光脑上的消息，闻言抬起头来笑了笑：“孙灿。”

　　“哦哦，团长跟我说过，你跟我一个宿舍的！”仇雯热情地伸出手，标准的握手姿势。

　　孙灿没有犹豫，两只手握在一起的瞬间，她从仇雯眼中看到了一股难以名状的喜悦和激动。

　　她有点好奇：“什么事这么开心？”

　　毕竟，这样的情绪跟整个大环境一对比，太格格不入了。

　　要么是仇雯没有眼力见，要么就是她心大。

　　仇雯亲昵地往孙灿身边贴了贴：“我当然开心啊，你不知道吗？我来的路上就听说了，他们都说咱们班有个叫孙灿的特别厉害，我当时就想了，我要是能认识一下她就好了。没想到我随便挑了个位置，就坐到你身边来了，我当然高兴啊，这样我就可以近距离了解我的对手了呢。”

　　“对手吗？”原来如此，孙灿了然，“谢谢你看得起我。明天的训练项目咱们可以比一比。”

　　“那是肯定的，我一定会赢过你！不能让某人把我看扁了，哼！”仇雯说着，眼角余光瞥了眼对面坐着的仇霏。

　　仇霏也对她充满了敌意，却冷笑着一言不发。

　　片刻后冷霜总结了一下今天所有孩子的表现，交代了一下明天的安排，随后便走开了，让大家自由聊天，九点准时去营帐里面休息。

　　冷霜一走，孩子们就吵开了。

　　“团长刚刚说的什么意思？什么叫13个孩子的死只是一场意外？”
　　“我看别的组都在传，说是帝国那边注意到了一个现象，那就是十二岁觉醒的那批孩子可塑性最强，六岁觉醒的那批太自我太任性，没有任何可以改造的可能，十八岁的那一批资质太差，改造了也没有什么用，只有十二岁的，资质中上，容易被后期引导。”
　　“那也没有必要把人杀了啊，所以到底为什么要杀人啊？”
　　“据说是为了观测觉醒前后体内基因的改变以及其他一些参数的变化。”
　　“放屁吧，观测数据干嘛要杀人啊？”
　　“你们没看林从之的校友圈吗？他说了，是因为在生死关头，所有的参数都会出现大浮动的波动，最有利于观测，所以观测者会给孩子们设置死亡陷阱，活下来的就觉醒了，活不下来的就……”
　　“这也太残忍了吧？所以咱们班有觉醒者吗？”
　　“有啊，孙灿不就是？咱们班只有她一个吧？”
　　“怪不得这么凶残，草，早说啊，早说我就跟着她了。”

　　孩子们议论纷纷，孙灿却无动于衷，她的光脑响个不停，消息太多，眼睛都快看花了。

　　其中有几条特别醒目——

　　【林从之】：放心，你属于六岁那批，你是安全的。所以你今天喊我出去到底有什么事？你要是不说，下次别再找我了。
　　【苏玲玲】：原来我们属于资质太好无法改变的顽固分子，我怎么觉得自己像个货物呢？帝国高层这么不把我们当人，会付出代价的！
　　【周砺】：加你好友加了十几遍才通过，你挺高贵啊。
　　【温倩倩】：饿了吗？到营帐后面的土坡这里，我给你带了烤乳猪。
　　【冷霜】：孙灿你干什么呢？看小群的消息，记得把觉醒者小群置顶。

　　一条一条看完，孙灿依次做了如下回答——

　　【孙灿】：不是说过了吗，找你帮忙找人，你可以偷窥特定的电子设备，这种能力不抱大腿说得过去吗？
　　拍拍马屁，让他得意得意好了，免得他再烦人。
　　林从之果然不再追问了，还隐约有点得意的样子。

　　【孙灿】：资质好也有资质好的好处，努力挖掘潜力，改变货物的命运，我们可以的！
　　苏玲玲果然像被打了鸡血一样，不再纠结货物的身份，催促孙灿赶紧看一下觉醒者的小群。

　　【孙灿】：白眼.jig
　　对于周砺，孙灿还在怀疑中，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恢复记忆，只能先冷处理了。

　　【孙灿】：烤乳猪吗，太谢谢你了，我这就来。
　　跟什么作对都不会跟美食作对，孙灿一边回复，一边往土坡走去。

　　【孙灿】：在看了团长，十点到湖边集合，我知道了。
　　集合做什么，她不知道，不过她猜测，估计跟那些枉死的孩子有关。

　　片刻后她拿到了烤乳猪，放在挺大一只托盘里，上手掂了掂，起码有20斤左右。

　　她没有客气，礼貌地说了声谢谢，抱着烤乳猪往回走，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阴影里，有个人在跟踪她。

　　回到营帐，把朱承兴和柳知之都喊了过来，加上萧晴柔和慕容雪，五个人瓜分。

　　“以后有什么要商量的，记得都来找我，私下里谈，林从之可以偷窥电子产品，千万不要在光脑上提起今天的事。”孙灿拿起匕首，把四只腿切给了他们四个，她喜欢吃猪耳朵，皮薄又有脆骨，嚼起来嘎嘣嘎嘣的，特别带劲。

　　柳知之还没完全缓过劲来，她对自己恢复的记忆很难以接受。

　　眼泪忍不住滚落下来：“谁能想到呢，我爸居然为了还赌债把我卖去了器官黑市，我被打了麻醉之后就失去记忆了，醒来就在这里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有没有缺少什么。”

　　“晚上睡觉的时候你解开衣服看一看有没有伤疤。”孙灿捋了捋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柳知之呜呜地应了一声，泪水滚落在猪蹄上，被她一口咬了下去，虽然咸涩的味道破坏了味蕾的享受，可这何尝不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曾经遭受的屈辱呢？

　　等她啃完整根猪蹄，她还是意难平：“我要是觉醒者就好了，我也想出人头地，等我强大起来，回去把那个人渣也送去黑市享受一下被人肢解器官的滋味！”

　　“支持你！”孩子们异口同声，倒是朱承兴，好像成了个异类。

　　毕竟，这里五个孩子，就他一个是男生，就他一个没有不愉快的记忆。

　　他甚至觉得自己顺风顺水长到八岁好像成了一种罪孽，只好尴尬地笑笑：“虽然我没有经历过你们的苦难，但是我非常支持你们。加油！”

　　“说到这个，我想大家也注意到了，不光是我们班，其他班级也是，女孩子占据了大多数。我想除了从战乱的稼蓝星过来的五十万之外，其他五十万孩子的来源很有问题。”慕容雪吮了吮了手指头，这样的美味真是恨不得连指头一起啃了。

　　她看向孙灿：“比如我和大姐头还有柳知之，我们三个都是从别的星球过来的，都是本身不受家人爱护，主动或被动离开了原生家庭的。属于一种落单的弱势的孤立无援的群体。而我们有个共同的特征——性别为女。”

　　“虽然目前只是小范围的样本数据，但是我觉得我们有必要留心一下其他班级的孩子的来源，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的话，另外五十万非稼蓝星的孩子们，性别比例会存在严重的倾斜。就以这次训练为期限，到半个月后考核结束的时候，我们统计一下各自观察到的结果。”慕容雪心里有个可怕的猜测，在她跟孙灿视线交错的瞬间，她明白孙灿也想到了。

　　毕竟，虽然是星际时代了，可延续了几千年的性别歧视，依然无处不在。

　　比如帝国的皇位，公主们是没有继承权的。

　　比如孙灿家里，父母为了带儿子逃跑可以拿女儿去交换机甲。

　　比如……

　　太多太多，举不胜举。

　　孙灿有些悲观地想着，难道身为女孩子就是她们遭受苦难的原罪吗？

　　凭什么呢？

　　她也想像朱承兴一样有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她现在总算是理解了朱承兴那没来由的热情和没头脑的报复心了，因为被骄纵，所以善意可以慷慨，报复也可以放肆。

　　就算捅了篓子，也总会有人给他兜底的。

　　而她们，不一样。

　　可越是这样，她们就越是要奋斗，要崛起，要为自己遭遇不公的人生，寻求一个破局的可能！

　　女孩子们交换了彼此的眼神，默契地伸出手，你的叠我的，我的叠她的。

　　朱承兴完全成了一个局外人，他有些局促，也有些不安，只能傻笑着看着这四个女孩子，举起手腕上的光脑，给她们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那个叫做孙灿的女孩子，眼神坚定，充满了不服输的倔强和不妥协的叛逆。

　　也充满了对未来的征服欲和披荆斩棘无所畏惧的勇气。

　　他有点羡慕，也有点上头。

　　他幼小的心灵，第一次意识到了，也许这个女孩子，将成为他一辈子的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