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井中塾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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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PC眼睛惊恐瞪圆，剧烈挣扎：“你，你——”
谢居安不为所动，用膝盖怼住他两条手臂，甩甩手里的白纸，冷声道：“这是什么？”
成君仍在挣扎：“你从哪冒出来的？？把它还给我——”
司危大老远就听见NPC咋咋呼呼的声音，一进来还看见谢居安跪在人身上。
“……娟儿啊——”
他刚想说些什么，就见谢居安干脆利落地抽出了自己皮带。
司危：……
“成君”：……
成君语带哭腔，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就算你长得好看也不能猥亵我！我要叫了，救——呃！”
谢居安二话不说一膝盖把他捶晕，看向自己手中的联名记录：
“《反考试联名记录与通报》
本地时间[]
考试日第一天，共计二十二名学生有组织有预谋地集体闯入考试入口，扰乱考试秩序，违反了大量管理制度与相关规定，影响极为恶劣。其中，以下十一名主要筹划者行迹尤为令人发指：
二班：[]，[]，[]
三班：[]，[]，霍成君，[]
四班：[]，陈乐坤，王云超，[]
提出强烈批评！
此类行为，严重破坏了校园文明有序的学习环境，为严肃纪律，决定给予二十二名学生以通报批评，给予十三名主要筹划者以留校察看、不予毕业处罚。
希望受到通报批评的学生能够认真反省。
希望其他同学能引以为戒，认真学习，严格遵守学校各项规章制度，为我们伟大的考试提供良好的运行环境。”
***
再醒来时，NPC就发现自己被捆在沉甸甸的铁架子上。
他立马开始挣扎，但双手被皮带绑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司危放下手中的记录册：“霍成君？”
听到这个名字，NPC肉眼可见地愣住，倏然停止挣扎。
见他这个反应，两人对视一眼，更加确定了心里的猜测。谢居安用陈述语气又叫了一遍：“霍成君。”
“所以你半夜从溜进来，想要毁掉这个东西。”司危甩了甩手中的“联名记录”。
霍成君有些难以置信道：“你们……你们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你想潜行，就得学会把东西都摆回原样。”
谢居安深感赞同：“比如窗户。”
这两人气质迥异，一个严肃又冷漠，一个随意却危险，可他们站在一起，就给霍成君施加了山一样的压迫感。
霍成君梗住脖子，略显固执地瞪着两人，默认了窗户的锅。
最后是谢居安打破僵局：“解释一下吧。”
“解、解释什么……”
“解释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谢居安道：“‘背叛者’。”
霍成君浑身一僵。
他有些震惊地看向谢居安，半晌，认命般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谢居安眨了瞎眼：“本来只是怀疑。”
直到刚刚，他才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个世界里逻辑不“自洽”的东西不多，除了刚刚出现的窗户bug，也就只有“背叛者”这么个东西了。不难将二者联系到一起。
“最开始，”谢居安道，“你是不是就在那时去毁掉了教科书？”
霍成君有些不甘：“……你从那时候就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谢居安诚实道：“没有。是后来。”
世界刚开启，一切都是新的，他也看不出NPC的行为有什么异常。
但当“背叛者”这个概念出现，事情就不一样了。
要破坏教科书还不被人发现，自然是在世界还没开启，也没有别人盯着的时候最合适。
谢居安看向司危，给他解释：“分班时他支开了我，自己留到最后。”
这就是那个没有任何人留意的最好时机。
司危了然。他打量了两眼霍成君：“好好的NPC，怎么想不开去当背叛者？”
霍成君不以为然地撇撇嘴，闷声嘀咕：“我要是想开了，你们可就没这些提示了。”
司危挑眉：“你可是在破坏线索的中途被抓了个现行，不如换个更有说服力的理由？”
“那是因为这是白面团的任务物品！”霍成君嚷嚷起来，扭头看向谢居安：“我看到你了，你当时听到了吧？你可以证明，这就是他要找到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意识到自己有些太激动了：“让那群畜生死在这里不好吗？”
“……”
谢居安垂眸沉思：“你知道NPC，也知道白面团。”
“他还知道任务物品。”司危补充道，“甚至还知道任务物品被毁会给玩家带来大麻烦。”
谢居安困惑极了。他本以为“背叛者”只是世界里自带的剧情，但是霍成君作为一名NPC，知道的未免也有点太多了。
再想想他曾经做过的事情，“背叛者”，似乎都是和异域对着干。
他潜入实验楼的方式也很特别，就像是在封闭的窗户上挖出了一个bug——这才让他们有机可乘，提前进入这个后期地图。
虫村、记忆长廊里的体系与剧情，都在遵从最高规的意志运行。而背叛者的存在，显然是这个地方“不想要”的东西……
霍成君也组织了半天语言，才道：“我，我和他们不太一样。”
他像是不知如何表述，说出来的话听着有些怪异：“我……记得一些，事情——不，我记得所有的事情！”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咬牙道：“我是个玩家，我记得很清楚……”
***
“考试改变命运，痛苦成就事业——极限备考三天倒计时”
横幅被撕扯成两半，随着风飘远，落在地上。
“今天，我们为了同一个目的，聚在这里。”
迎着西落的黄昏与东升的黎明，铁门缓缓拉开。
红底白字的“考试入口”四个大字已然些许褪色，但仍巍然不动地挂在那里。
腕表在两个太阳的光源转换下，反射出角度奇特的光。
他身后是二十二名穿着校服的NPC与玩家。
他转过身再次看向这里的每一个人，声音洪亮而坚定：“揭穿谎言，寻找真相，真正地改变我们的‘人生’！”
……
“那群中二病真的去考试入口抗议了吗？”
“他们一大早就聚过去了，人很多，怪吓人的……”
“天哪，到底怎么会被那几个神经病洗脑成这样？”
“丧尽天良。他们都不看书的吗？”
“他们好像从第一天起就没背书。”
“怪不得……”
黎明的天色渐亮。听着班里同学的窃窃私语，霍成君咬了咬牙。
虽然他们只是一些被编程好的NPC，所言所语都被控制，他仍然很生气。
王云超的计划实行了三天，顶多反向洗脑了那么十来个NPC来帮他们借力打力。
这个世界有很多外来NPC，世界难以直接一一控制他们，于是它采取了更高明的手段：它将几百名NPC“圈养”，让他们眼里除了“考试”以外，没再有任何其他东西。
霍成君望向窗外。
天光愈亮，意味着王云超也快要按照计划进入考场，在确保拿到任务物品的基础上……努力消灭异域最高规。
听起来有点疯狂。但所有玩家都一致同意，这个世界最好的结局就是被消灭。
虽然比起其他玩家，他们什么都不会，一直以来靠着三个聪明脑袋相互扶持到现在。
本来他们一定会共进退，但这次的情况有些复杂。
他摘下眼镜，拿袖子擦了擦镜片，眼神疲惫地看向身后的座位。
阳光在木桌面上洒下了一个光斑，陈乐坤盯着那个光斑，眼神有些迟钝，像是搞不明白它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这个副本在不断地践踏玩家的精神。
精神还正常的玩家都与王云超一起去了考场，他是尚留在校园里的玩家中，仅剩的，唯一还清醒的那个。
这时，陈乐坤忽然张了张嘴，努力地说了一个词。
霍成君没有听清，赶紧凑上前：“乐坤？”
陈乐坤喉结一动，缓缓看向他，放大声音：“王……云超。”
他又念了一遍，更加流畅：“王云超！”
霍成君双手按住他的肩：“他去通关了，去通关了。我们马上就能回家了！”
陈乐坤眼神茫然地反应了好半天，喃喃道：“通关。”
“对。通关回家。”
陈乐坤茫然的眼神中忽然隐约透出了一些清明：“成君，我……我是不是废了？脑子……”
“没有！”霍成君狠狠抓住他的肩膀：“和受伤一样，等出去了都会恢复正常的！”
那一丝清明又马上挣扎着消失不见。
他复读机一样地重复道：“正常。”
“对，恢复正常。”
陈乐坤转回头去，不再看他，复又陷入自己的世界里。
……
霍成君出去又转了一圈，进量找到几个零散的加时点，但是没什么收获。
他回到教室的时候，吓了一大跳。
陈乐坤倒坐在座位上，颤巍巍地举着满是鲜血的十根指尖溃烂的手指，眼神偏执地盯着自己的椅子。
“陈乐坤！”
霍成君推开教室里挡路的NPC冲到他面前，抓起他的手阻止他继续自残。
他挣扎着在椅背上抠出一行歪歪扭扭的字：陈、乐、坤、不、能、忘。
霍成君感觉一口气梗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
……
“检测到玩家王云超死亡。”
……
砰！
从教学楼的最高处到地面，只需要几秒。
霍成君浑身僵硬地低下头，和无数双失神的眼睛对视。
不清醒的人都踏上死路，曾清醒的人如今都在此处。
至此，他变成了这个世界里最后一个清醒的玩家。
他无比清醒，却希望自己就此疯掉。
“检测到本轮世界玩家留存数量：1。”
“剩余倒计时：00:00:00”
“达成弹出条件。”
“玩家霍成君是否选择弹出世界？”
他无意识地走过空荡荡的校园，回神时，眼前是黑箱般的考试入口。
异域没有尽头。
他的伙伴已经止步于此，但痛苦的前路却没有尽头。
“玩家霍成君是否选择弹出世界？”
他空洞的眼神落在飘扬的横幅上。横幅上的斑痕与线头仿佛在发出无情的嘲笑。
“玩家霍成君是否……呲呲……”
鲜血溅落在考试入口的黄土上，逐渐没入土中，化成一块难去的黑斑。
“检测——呲呲——检——测到本轮世界玩家留存数量……”
“留存数量：0。”
“世界刷新中。”
……
整洁的校园浓绿艳阳，平和又安宁。
手腕上的腕表不见踪影，霍成君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他抬起头，只见高挂的横幅上写着：考试改变命运，痛苦成就事业——极限备考三天倒计时。
穿着校服的学生们三两结伴，嬉笑着朝写着“致敬考试”的石头前进。
陈乐坤站在他身边，拉了他一把：“走啊，成君，你发什么呆？”
他呆呆地看着陈乐坤熟悉不已的神态与表情，呼吸急促。
“……成君？你怎么了？？”
霍成君难以控制地颤抖，他深吸一口气，痛苦地呜咽着嘶叫起来，像个疯子，像个异类。
学生们向他投去诧异又害怕的目光，默默远离……
***
“无数次轮回下来，我依旧什么都记得。”
霍成君仰躺着，眼神发直地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虽然上课时我无法控制自己，但一下课，我就又恢复了记忆。我也试过去死，再死一次。没什么用，醒来又是循环。
“我一直没有去考试，作为一个NPC‘活’在这里，却像是被这个地方‘忘记’了，不会被它控制……我烧掉了它那些会污染精神的书，它却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把我从这里抹除掉。
“然后我就成了它说的‘背叛者’，被玩家追杀。但玩家是找不到我的。只要我不想，连它自己都找不到我——就算我在它封死的窗户上开个缝也一样。
“就算这次的玩家击杀了我，下次世界开启，我照样还在。它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想办法尽早干掉我，却永远没法真的把我抹除，”他眼神一暗：“而我也永远无法离开这里。”
他耸耸肩，有些神经质地笑了两声：“我不想永远待下去。所以我现在在试着把它饿死——反正只要我不去考试，它就没法拿我怎么样。耗啊，看看是它先饿死，还是我先疯掉！”
他仰起脖子，紧紧盯着谢居安手上的纸张，破裂的眼镜随着他的动作落到山根。
他哑着声，近乎偏执地问到：“你们说，它会不会是故意的？我现在在这里，什么都记得，清醒得像个疯子，到底是因为我自己，还是它想让我清醒？”
谢居安静静地俯视他，话语在喉间转了转，最终什么都没说。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理论上你的一举一动都在‘它’的控制监视之下。你还是它的一部分。”
司危随意而残酷地道出了这个事实。
霍成君绝望地闭了闭眼。
而司危面色如常地继续说了下去：“但现在它出了点儿bug。”
“嗯……”谢居安想起陈乐坤听到“王云超”这个名字后的异常反应：“而且没能及时修复。”
“也有可能是它觉得没必要，或者觉得不划算；但是显然，你的存在给它造成了不少麻烦，却还是继续留着你……它不是不想做，而是根本做不到：你死得有些太特别了，不在它的预案内。”
见谢居安若有所思地仔细听着，司危笑了笑，说得多了些：“这个bug导致它无法改变你这个数据了。不过这个比喻可能不太对，NPC可不是单纯的‘数据’。”
“异域很贪心。它不要单纯的复制粘贴——它要尽可能地将能用的东西全部‘剪切’过来，据为己有。所以NPC可比单纯的数据难控制多了。”
谢居安略有所悟：“这个世界将外来NPC作为一种‘能源’。”他做了一个类比：“就像记忆长廊把玩家的记忆作为‘能源’一样。”
司危沉思两秒，点头：“也可以这么说。”
霍成君听两人一人一句有些云里雾里。
“有办法解决么？”谢居安问他。
“我不知道。”
谢居安一愣。司危居然也有不知如何处理的事情。
他总是表现得无所不知，谢居安总会忘记他和自己一样，也是在异域里求生的玩家，只是资历比许多人更长而已。
“如果连异域自己都没法处理他，那我们目前……应该也没什么好办法。”
“为什么不杀掉我？”霍成君冷不丁问到。
谢居安有些困惑地眨了下眼睛：“为什么要杀你？”
“既然知道了我是‘背叛者’，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你们能赚到很多时间。”
如今异域里还有玩家会对NPC产生恻隐之心吗？
司危冷酷道：“对我们来说，你活着的价值更大些。”
“……”
原来如此，白感动了。
“好吧。”霍成君看向谢居安：“你的任务什么？我呆了这么久，大部分任务物品我应该都知道在哪里。”
“……我们的任务物品应该要进考场。”
霍成君犹豫了一下，悄悄瞥了一眼旁边的司危：“对于这个世界的boss，我也知道一些东西。”
霍成君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对谢居安道：“但是我只和你说！只有你能听。”
谢居安一愣，看向司危。
司危的面无表情地看着霍成君，神情与方才相比没什么变化，但霍成君莫名感受到一股危机感……
他的声音开始发抖，补充道：“因为在宿舍那边，你救了我，所以我才愿意给你说这些，他不能占这个便宜。”
他眼神躲闪地忠告道：“建、建议你们快一点。窗户的缝不会一直存在，随时都有可能消失，那你们就出不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井中塾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