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番外]谢某某见义勇为的枯燥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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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危试图找出一切是从哪里开始出问题的。
回忆一下，他发现事情在一开始的时候，还没有到这么夸张的地步。
比如四五月那会儿，刘韵玲店里生意太好四处抓壮丁，拉了脸好活好脾气好还有工作经验的谢居安来充数。小孩儿茫然答应并拒绝了他开车接送的请求，不愿惹人注目地低调地公交通勤着。
一天天下来，一切都很顺利……
这次排班在白天，谢居安下午就结束了工作，交接工作带好东西迅速下班一秒也不多待，并恰好赶上刚过红绿灯正在进站的公交车。
晚高峰还没到，但人还是不少，座位已经满了，还挤了些人。谢居安只坐四站，便从善如流地找了个角落站好，拿出手机慢悠悠地打字：我下班了。
“班”字还没打上，谢居安手指一顿，眼眸定住，静静看着那只伸向别人挎包的手。
守着孩子的母亲对着窗外发呆；她的小孩坐在座位上，向前趴在她身上睡得正香；四周的人低头看着手机，无人注意到此人的行为。
穿着皮夹克的男性变戏法似的从中捞出了一部手机，灵巧地将手机按到静音塞进自己衣兜里。他的衣兜鼓鼓囊囊，也不知道一天下来捞了多少油水。
谢居安眨了下眼，继续打字。信息发送成功后，他走向了司机师傅。
“师傅，”他说，“去新月小区，应该在哪下？”
师傅一愣，打量了他一眼：“弘扬中路站下……”恰逢红绿灯，师傅踩了刹车，有些奇怪地看了已经在这段路上通勤过好几次的小帅哥一眼，“你——”
谢居安将手指放在嘴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车前的反光镜：“下一站附近有地铁吗？”
师傅顺着他目光看去，并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有一车的乘客。
但谢居安表情严肃，眼神严肃，行为严肃，叫他莫名也跟着严肃起来，只是实在搞不懂小帅哥是什么意思：“有个地铁站。过马路就是……”
“谢谢师傅！”
谢居安在乘客聊天的喧哗之中骤然压低声音：“有小偷。”
然后转身回到车内，站回自己原来的位置，淡定地看起手机。
几分钟后，司机师傅在乘客莫名的眼神中一个方向盘打到了另一个路口，与下一个本应停靠的站点擦肩而过——然后开到了派出所。
要腾出一只手拿着东西，谢居安只得单手慢吞吞地打着字，对询问“到哪了”的男朋友非常诚实地回复了“派出所”三字，迅速获得了一个情绪饱满的问号。
乘客小偷派出所的一片慌乱中，谢居安默默从开着的车门下了车，走向最近的地铁站，并从容地接了拨过来的电话。
“没事，公交车上抓了个小偷。现在就往回走……坐地铁。十分钟吧……”
他背对着人群渐行渐远。
“同志，那就交给你们处理了，我继续开车去……啊，应该的应该的，也多亏了那位乘客，是他告知我情况并提醒我往这儿开的——哎，人呢？”
……
其实这种事还挺正常的——如果不是发生频率稍微高了那么一点的话。
比如就在这件事发生后不到一周，在某个谢居安比看店的司危回来的要早的晚上，他因为没带钥匙而在外流连，还顺带去隔壁菜市场买了些菜，还替之前随口一说的男朋友惦记着要买草莓……
咣——！
谢居安低头看着脚边那一地摔得稀巴烂的草莓，刚刚扫上码准备付款的手微微颤抖。
那可是草莓。
满身酒气流里流气的罪魁祸首此时已经跟摊主厮打在一起：“他妈的，你以为你谁啊？？”
摊主也被惹恼：“你做什么？？”
“你故意给我装烂的，我都看见了！”
“你耍流氓啊你！再这样我报警了！！”
罪魁祸首显然酒壮人胆出来挑事儿，心眼儿不那么实的果摊大妈碰了霉头，两边又都是暴脾气，这会儿已经扭打嘶叫在一起，引来些人围观了。
……可是草莓那么无辜，为什么要糟蹋草莓？
谢居安心疼地捡起那一袋子精挑细选的草莓，开始思考如果带着这个回去榨汁儿司危能不能买账……然后就被卷入了风暴中央。
罪魁祸首见他离得近，长得也好欺负，一身酒气地扑上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袋子：“你……你给我！”
然后一个踉跄就把袋子扔地上。草莓吧唧落土，彻底浪费——谢居安还没来得及心疼，对方又一把推开他，借着一身酒气，在一众慌叫声中要去掀翻他身后的那些摊位……
谢居安脑内浪费警报狂响，在脑子反应过来前劈手砍晕了醉汉。
还在大喊大叫的摊主大妈：……
躲老远但不忘围观的群众：……
谢居安：……
一片意想不到的寂静中，谢居安的手机响了。
谢居安接了：“哥。我，嗯，这就回去了。草莓，草莓出了点意外……有点吵？啊，他们在报警呢……”
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报警，也有被波及摊主哀嚎叫骂着去收拾残局，趁着混乱，谢居安打着电话默默退场。
……
然后，事情就开始愈发不对劲起来。
比如两个月后的夏天，风和日丽睡懒觉的休息日，去购物中心采购商品顺带约会的正常白天，除了天挺热哪里都不错。
车库太热，司危撺掇谢居安一个人跑上去排队买饮料了。就是停个车的功夫，等他上去找人问人在哪……
“唔。在监控室。”
“……？”
谢居安沉默许久，最终道：“你先过来。”
司危明白，这就是“发生的事情有点复杂我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你要不自己过来看看”的意思。但是他就是走开了那么一会儿而已，又能发生什么复杂到一两句话说不清楚的事情？
……
监控画面里，眼镜男拿着手机试图偷拍姑娘裙底的动作，被拍得一清二楚。
而接下来，站在他身后默默录下作案证据的谢居安在扶梯到达尽头的一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手机的行动，也被拍的一清二楚。
纷乱。眼镜男恼羞成怒，数次试图夺回手机，然而被被轻松化解。
直到民警出现，谢居安才把手机连带着自己的录像证据一起乖乖交给警方……然后几人就一起到了监控室里，出现了现在这番画面。
民警板着脸看着面目通红的眼镜男：“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眼镜男瞅一眼凶神恶煞的民警，瞅一眼更加凶神恶煞的不知道哪方当事人家属司危，半天放不出个屁来。
人证物证俱在，犯人迅速落网。姑娘缓过神来对谢居安连连道谢，并拜托小姐妹买来奶茶相赠，以及……
“小哥哥太感谢你了！请问，嗯，能不能跟你合个照……然后就是，加个x信怎么样？”
霸占了监控座位的司危正在第九次重播谢居安智斗猥琐男视频，听罢立马投来注视。
谢居安言简意赅地说：“呃。”然后向司危投去求助的眼神。
再看不出他脸上的为难便是装瞎：“……你有女朋友了吗？”
从这里便能看出谢居安是个非常实在的小孩：“我有男朋友了。”
“……”
司危轻笑出声，将小孩儿从已经超纲的社交活动中拯救出来，然后去给小孩喂饭。
两人都不太追求潮流，姑娘买来道谢的珍珠奶茶是个新鲜玩意儿，谢居安被里面的“珍珠”吸引到，一顿午饭一半时间在嚼饭，另一半时间在嚼珍珠，最后吃的顶饱，还是靠司危解决了饭菜浪费问题。
司危看着嘟噜噜吸上好几颗珍珠嚼嚼嚼的谢居安，意识到他真的对方才发生的事情毫无感觉。考虑到这类事情在他周边的发生率似乎的确挺高，逐渐麻木了似乎也正常。
……但是习惯了这种事真的正常吗？
“娟儿啊。”
听见他叫他，谢居安理所当然地将手里的奶茶送到司危嘴边，眼神平静而无辜。
“……”虽然并非他本意，但司危仍是默默喝了一口，对他来说意料之中的有些太甜。
“娟儿啊，”在他茫然的眼神中，司危哭笑不得，“感觉我迟早有一天会在社会新闻上看到你。”
一语成谶。
司危眼神复杂地看着桌子上谢居安拿回来的那面“见义勇为”小红旗，竟感到自己也有点麻木了。
“这回又是怎么回事？”
谢居安端正坐在沙发上，组织语言开始汇报：“我，去医院给刘姐送东西……”
……
秋风瑟瑟，流感频发，刘韵玲不幸中招跑医院输液去了，好巧不巧证件落在店里没带，店里又忙，最后是在对面书店摸鱼的编外员工谢居安光荣领命，去拯救前老板娘于水火之中。
他打了个车以最快速度到达医院，从距离下车点比较近的住院部进入，打算从内部穿到诊疗区给等在大厅里的刘韵玲送证过去。
直到他坐上扶梯抵达二楼为止，一切都很顺利：人员虽多，但有条不紊地在足够宽阔的廊道里来来往往；墙壁上的指路牌也清晰分明，不至于迷路，他立马就找到了正确的路线。
就在这时，同以往每一次一样，他迅速注意到了人群中的一抹异样。
那人衣服穿得格外厚，佝偻着腰，手臂缩在衣服里，低着头，不时左顾右盼一眼，但又目标明确地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谢居安当即改变主意，脚底一个转向，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因此，当他找到目标，对着正在看诊的那位医生拔出怀里菜刀的瞬间，谢居安得以第一时间冲上前去！
刀面在医院白亮的白炽灯下映光晃晃，晃得人心慌慌。有护士狂奔去报警，不忘护送行动不便的病人离开，也有人试图过来帮忙，被谢居安一嗓子喊住：“都躲开！”
人群还是变得混乱了起来。但这份混乱给冲突中心的谢居安提供了足够宽敞的空间——说实话，对方力气着实不小，若不是谢居安拦得及时，那白刀怕是注定要见红了。
这人也不是什么练家子，挥舞菜刀乱砍一气。高手怕莽夫，谢居安谨慎地费了一些功夫才卸下他的刀，又费了些功夫才在光溜溜的大理石地板上抓住歹徒。
……
“我送完东西就跟去报告情况。然后他们说要给我这个，还要拍照，还要采访……我只拍了照，没有采访，就回来了。”
谢居安以他一贯简练的风格讲完了这个动人心魄的故事……并在司危开口前预判般的补完最后一句话：“没有受伤。”
司危欲言又止，并毫不怀疑几天后他会看到相关新闻视频，“热心群众谢某某勇夺刀制歹徒”，而自家小孩儿戴着口罩打着码的英姿即将在网上流传……
所以事情到底是怎么一步步到这种程度的？
沉默许久，他终于从回忆中回过神。司危惆怅地抹了把脸，坐到谢居安身边：“娟儿，乖宝，这已经是极限了，不能再过了。”
谢居安眨了下眼，轻声说：“我没有刻意去用它。”
“我知道。”
司危搂住他，用手背摸摸他刚从外面回来冰凉凉的脸：“是你本来就很敏锐，下意识地警觉着周边，有了它的力量，就更敏锐了——已经有些过了。这些事件已经不完全是偶然发生，而开始向你聚集过来了。”
谢居安抿嘴。他明白他的意思。
抓住一个小偷、一个醉汉、一个偷拍狂倒没什么，制服持刀歹徒也无甚妨害，但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很难说下一次会不会就是捣毁了一个据点，撞破了什么产业，甚至被牵扯进更复杂事情里……
而谁都可以被扯进去，他们不行。
他们身上肩负着一份绝不该影响人类，也不该被人类影响的力量。它应当是永远的秘密，不被发觉的静默的“黑箱”。这是他们的责任，也是他们的诅咒，他们注定要做离群索居的人。
他们曾经谈过这件事的。
“嗯……”谢居安往司危怀里一拱，讨好般的环住他的项颈，“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司危揉他发丝，亲了一口他的脸颊：“天冷了，去南边玩儿吧。放松一下，你总是太紧张了。”
“习惯了。”谢居安在他耳边轻声问道，“去哪儿？”
***
山河以南不受酷寒冬风的统治。虽说气候还是有些难以捉摸，但他们的目的地是位于更南方的海岛，岁末年初的避寒圣地，只在此处稍作落脚，也就对这些小瑕疵宽容多了。
他们分头行动，谢居安在酒店前台处理房卡问题，司危去寻找交通工具，求一个效率，只为在人满为患前赶上那些著名的夜市小吃……谢居安从不跟吃过不去。
他在前台默默等着，百无聊赖地拨动着手里的证件，卡片啪嗒啪嗒一下下打在桌子上。用这种方式可以很好地分散他独处时总有些过于集中的注意力。
沉重的旋转门在客来客往间徐徐转动，时而顺时针时而逆时针，偶尔有人从侧门进入，带着凉风呼呼吹过谢居安的头发。
谢居安的手上的动作顿住了。
五个装扮各异的人鱼贯而入。谢居安能看出来他们都是专业人士，正不动声色地留意着四周的情况，身上也处处透露着训练有素的痕迹。
谢居安的手指保持停顿。风中传来只有他能闻到的硝烟与鲜血的气味，以及一种难以言明的威胁感……
他借着眼前酒店装潢的镜面，静静地观察着。
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士合围着一个格格不入的青年，他穿着价格不菲的精致衣装，却有张最苍白的脸庞。
青年眼神游离而空洞地望着虚空，脚步虚浮地飘进来。不论是从生理上还是精神上，他看起来都虚弱极了，仿佛一具行走的躯壳，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喧着想要永久沉眠，拒绝世上的一切喧哗纷扰……
可是合围在他身边的人却如笼牢，保护着他安全的同时也将他囚禁，严密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这几人带着那位青年目标明确地走向高层电梯，想必是要前往最高层的套房了。
谢居安静静地看着他，黝黑的双眼映出青年的身影，立马就判断出了他的处境：他被挟持了。
意识到这一点，谢居安身体下意识地紧绷起来，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镜中的……
毫无预兆地，一声恍若从虚空传来的呼唤破空传来：“宿主！我……”
就像偶然对上频道的调频广播，那一声夹杂着电子感却又情绪充沛的呼唤一闪而过，随着谢居安的骤然回神迅速断联。
温热的手掌覆上他的腰身，他呼吸一滞，一转头便撞入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司危静静地注视着他，什么也没说，安抚般地拍了拍他。
大厅另一头的电梯门闭合，屏幕上的数字逐渐增加，直到这层楼最顶部的高度。
谢居安抿了抿嘴，轻声问：“你听到了吗？”
“我听到了。”司危替他接过前台递来的房卡，只把附赠的小糖果塞谢居安手里，“我们谈过这个，对吧？”
“嗯。”谢居安有些心虚地答到，“我就是好奇……”
“好奇小猫儿，”司危揽着他一起走向门外，向他们计划好的旅途走去，“什么都要看两眼，再碰两下。”
“……对不起。”
司危掐了一把他的脸蛋，每次谢居安开始道歉他就要这样来一下：“我还不懂你吗。”
把小孩儿塞到车里了，他自己坐到驾驶座上：“还是直接租个车方便。提前想好怎么吃了没有？”
谢居安诚实道：“没有……”
司危启动车子：“那都尝尝。夜市就是要这么吃……还有，”司危看了一眼车载导航，预判般地说道，“好好跟着我。别走丢了又上一次新闻。”
谢居安不好意思地微微一笑，拆开酒店附赠的糖果包装，往司危嘴里塞了一颗。
糖果从他左腮滚到右腮，还是意料之中的有些太甜，但他绝对不会吐，甚至可能还会多讨几颗就是了。
番外完
作者有话说第189章 [番外]谢某某见义勇为的枯燥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