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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荒原-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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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不把他的眼睛直接挖出来呢,这样不就能直接通关了?”
白蛇上下打量面前一站一躺的两人,勾嘴冷笑。
白癸踢了一脚腿边的谢居安,动作看似随意,实则暗暗吊着一口气,没按计划实打实踢上去。
谢居安正假装失去意识,配合得干脆利落,顺着力道面朝下砰然贴地,三分叫他摔出了十分,光听他倒地的动静白癸便是一阵牙酸。
白癸面上不显,不想白费了他这一摔,拿出自己全部的演技,有些尴尬地讪讪笑道:“老大,你这是哪儿的话,那肯定得让你来。”
……
“他肯定会气炸!”
白癸从地上爬起来:“他会因为我越过他这个‘首领’表现出太强的能力而被激怒。”
谢居安面向他,几招后又将白癸掀翻在地。
白癸躺在地上,气喘吁吁道:“但他当然不会承认我比他强。他气炸之后的第一反应肯定是找我麻烦而不是去看猎物——所以,让我来动手,最能出其不意!”
……
白蛇上前两步,他身后的一众成员也紧紧跟上,生怕惹得他更加不快。
白蛇语带讽刺道:“看来你还知道规矩啊?”
白癸与他共事不久,磨合是真的磨合不了,但怎么说也把他的脾气摸了个七七八八。他不去直视他的眼睛,眼神飘忽,甚至装出下意识后退半步的畏惧:“当时、当时情况紧急……我被他开的传送突然拖过来,光顾着战斗,没能及时通知到老大。”
白蛇语调抬高,瞥了谢居安一眼:“传送道具?”
“对。当时我见他跑出来,本来只想把他抓回去,没想到他居然还留了一手,也不知道是什么道具,把我也拉过来了。幸亏他伤得比较重……”
“哼。”白蛇上下打量他。白癸由他打量。
为了显得逼真一些,他们俩可是真的干了一架……虽然基本上是他被按着打。现在他整个人狼狈不已,虽然不比废掉一臂的谢居安,但对并不了解谢居安实力的白蛇来说已经够了。
白蛇的视线最终聚集在他脸上:“你的面具呢?”
白癸早已经事先想好了托词:“被这小子摘了。他命也太硬了,我废老劲儿才弄晕他……”
“是么。”白蛇挑眉,语气阴沉道:“那你就这么赤手空拳,把他打败了?”
“……”白癸像是有些笑不出来,表情管理失败,紧张地直吞口水:“他本来就受了很重的伤……”
“是么?”他打量了倒地的谢居安两眼:“那他这些伤口是哪儿来的,你咬的?”
白癸深呼吸,点开自己的道具栏,抬手一转,手中便出现了一把双刃短匕。
……
“用它割伤我。”
谢居安道:“能伤到哪里算哪里。不要和旧伤重合。”
白癸有些茫然地握着短匕:“这,没必要吧?你已经伤得很重了,做戏一场,大可不必……”
谢居安只道:“他对‘武器’的警惕越低,越有成功的希望。”
他复又下蹲,摆出应战姿势:“放心。”反正就算废掉一臂,他也不会在这种攻势下被伤及要害的。
……
“好啊,我就知道。”
白蛇看着只有他掌心那么大的武器,怒极反笑:“还会私藏道具。”
白癸像是有千万的不愿意,额头上也冒出真实的冷汗,指尖也在微微颤抖。
他确实有点在紧张,声音都在发颤:“老大……我们,先通关吧?”
“行,那就先通关。”在这方面白蛇倒是很好打商量。没有人不想早点离开这个破地方。
他朝白癸走来,伸出手:“把刀给我,我来挖。”
听罢,白癸便乖乖抬手,刀刃朝内,刀柄朝外,不太甘心地将刀送出去。他站在原地,像是不敢退也不敢进,干等白蛇一步步走过来。
但白蛇伸出的手并未落在刀柄上。
他握住白癸的手腕,猛地拉近两人距离,另一手猛地一挥,手中的撬棍直向白癸砸去!
……
“我不仅比他强,还不听他指挥……这已经是在他雷区蹦迪了。”
白蛇揶揄道:“比起通关,他会更想先揍我一顿,给我个教训——”
谢居安躺倒地上,闭着眼睛。墙中之眼终于从满目风沙中得到了喘息之机。
后背大地震颤。这其中既有黑蛇活动的动静,也肯定混杂着玩家逃生的细微脚步声。
“机会。”他闭眼道:“一秒。记得避开视线。”
……
“异能【墙中之眼】已生效!”
白蛇的撬棍停在半空,没能继续落在白癸头上!
不知何时,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谢居安忽然睁开眼睛,目光直指白蛇!
电光火石间,白癸已将刀刃调转,身体避开撬棍落势,直朝白蛇脑门刺去。
谢居安立马切断异能,以免波及白癸;他改用异能锁定其余白面人,边从地上爬起来,冲向凝滞的人群。
噗!
刀刃刺穿薄薄的面具,没入眉心。
白癸面带喜意——成功了!
接下来就可以……
“呵……”
却听耳边冷笑一声。白癸震惊地睁圆了眼。
白蛇没事人一样调整姿势反手一挥,朝着白癸侧额便是闷头一棍!
白癸头部受击砰然倒地,第一反应是试图爬起,却只能头一歪直呕出大口酸水。他艰难抬眼,只见那把短匕当啷落地,而位于白蛇眉心的伤口竟在不断愈合,眨眼间便完好如初!
他咬牙切齿,感觉鼻间涌出汩汩热意,流入口中,满是腥锈味。
这他妈又是什么变态道具,不仅免死,还能被动触发?他又是什么时候给自己套上的buff?
白蛇空挥撬棍。道具被动效果触发后,他的腕表自动跳出投屏。
【{被动类}异域的眷顾】免去了死亡的你,所得到的,真的是眷顾吗?
结构:——
使用方法:——
耐久度:0/1。
注意:——
***
司危惊疑地后退半步。
只见巫羽眉心之,忽然凭空多出了一道如刀刺入的深深伤口。血混着浆汩汩溢出,在他纯白的面具上留下条条纹路。
司危仅犹豫了不到一秒。
“异能【血树开花】已生效。”
面具上的血色河流化为艳红的细碎晶体咔咔固结,将整张面具分裂稀碎——然而巫羽脸上的面具并未脱落,仿佛粘在他脸上,巍然不动。
巫羽本人反应如常,擦汗般往额头一抹,本已炸出血晶的伤口便似被橡皮擦擦掉。血晶枝丫张扬生长,却就是没刺穿那薄薄面具分毫;他抖抖面具,那些血晶就纷然脱落。
不论是莫名出现的伤口,还是以巫羽自己的血液组成的血晶,都没有伤及他分毫!
司危咬了咬牙,额间泌出细汗。
“道具,异能,往往可以使玩家变强。”
巫羽擦完额头,随手甩了甩:“但真正的强者并不靠这些成为强者。”
“……”
司危一如往常地听不懂也无暇去思考这人的不知所云。他思维飞速运转,思考该如何应对眼下的状况。
巫羽上一次并没有与他们战斗,只是将他们分散在山脉两边。他在针对谢居安。
那他这次是要来阻止他越过山脉么?再度使用传送道具?但传送类道具少之又少,得到它的玩家无一不都将其视为压箱底的宝贝。
巫羽道具再多,也不可能有无限多的传送类道具——但司危可以无数次地爬上山脉。只要他还活着,巫羽就无法阻止自己去往谢居安身边。
但若巫羽的来意是要直接杀掉他呢?
司危无声地在脑内迅速过了一遍目前所有的道具……
“机会难得,本来想再多聊聊,但又不凑巧了。”
巫羽复又开口,目光集中到司危的腕表上。
司危忽现灵感,便是头皮一炸,在肌肉记忆的牵动下蹲身猛退一步!
风声呼啸。他额角一冷,一股热意徐徐淌落;漆黑的刀刃,擦过他额头,稳稳停在他鼻尖……
司危面色冷酷,心神俱乱。
“你是我的好朋友”……
***
谢居安几个手刀下去,中招者纷纷倒下。
他切断异能去看另一边的情况,刚好看见白癸头受重击颓然倒地的一幕。
谢居安心下一惊,意识到偷袭失败,就要再开异能。这时,白蛇忽朝他伸手一指,另一手点了一下腕表屏幕。
下一秒,他忽然感到周身倏然静寂——天边的雷声,耳边的风声,地下的轰鸣声……统统如被按下暂停般消失不见。
可他眼前的画面还在继续,仿佛他自己忽然失聪,但耳边紧接着炸响的异域之声又否决了这种可能性:“异能【墙中之眼】已生效。”
可是,当他启动异能,在他视野中的白蛇与白癸都没有静止。
谢居安若有所感,抬手一推,便触碰到一堵看不见的透明墙壁,光滑且难以撼动,将他与荒原世界彻底隔绝!
【{特殊类}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里头,世界在外头。
白蛇冷笑一声,目光重新投向地上的白癸。他仍在努力地尝试站起来。
他一脚踩上白癸抬起的头颅,将他重新按回地上。
白蛇似乎说了什么。但他的声音被隔绝在外,面具遮挡了他的嘴巴,谢居安推测不出他在说什么。
白癸回复了什么,但他一句话还没能说完,肩背便挨了重重一击。他哇地呕出一口血。
谢居安摸了一圈,发现透明的墙壁六方合围,连头顶与脚下都被封死,他试着撞击、从下方掀翻、以重量压倒“容器”……但都没有用。
这不知名的道具如同一口为他量身定制的透明棺材,仅留给他隔屏观看的权力,除此以外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两下重击,白癸再也爬不起来,无声无息地趴在地上。白蛇没流连太久,看了谢居安一眼,便走向合围过来的其他白面人,一个个地给他们分发了道具。谢居安猜大概是些武器。
他不知道白癸情况如何,但那一击至少也打断了他的脊椎;他也不知道这棺材一样的道具效果有多久,不敢多眨眼睛,黝黑的双眼牢牢盯住走动的白蛇。
那双漆黑的眼睛在静止时愈显幽深,白蛇察觉了他的眼神。
紧绷的身体表明谢居安其实没有看上去那么平静,但白蛇没能在其中发现任何他所期待的紧张、恐惧、悲痛,甚至歇斯底里的仇恨——只有寂静,足以令人窒息的寂静。
谢居安听不见白蛇轻蔑的嘲笑声,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他注视着白蛇,并用余光望着白癸,希望他赶紧恢复意识——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对白癸而言这是一个逃脱的好机会……
他还留着一次刷新道具。
余光中,白癸微微一动。
他意识尚存,但脊骨折出一个扭曲的角度,费尽全力才做到挪动手臂。
没有人注意到他。这是离开的好机会。等他安全离开后,等这透明的隔绝消失,就使用那个道具,现在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法了……
然而,在无人关注的空档,白癸成功调出腕表界面,并用那只手颤巍巍地指向了谢居安。
完成这个动作耗费了太多精力。白癸浑身抽动,哇地呕出了更多的鲜血。
一分钟即将过去,白面人已经手握武器将他层层合围,白蛇站在最前方,挑衅似的敲敲他眼前位置的屏障。
谢居安察觉了白癸的意图……他没有挪开目光,防止引起他人注意,只是不断地、轻轻地朝他摇头。
白癸努力聚集起正在疯狂消散的意识。他没有理会谢居安的反应,无声地呵呵一笑,露出鲜血染红的白牙。
白癸头歪着,几乎失去意识,但仍固执地指着谢居安,不偏不倚。
透明的隔绝层啪地消失不见。
攻击袭来的前一秒,谢居安也消失不见。
【Ctrl+F5】刷新。
荒原上,白面人们不知所措地看向白蛇。
他们手握武器,却比没有武器的人还瑟缩。白蛇想不明白谢居安明明还有传送类道具为什么非要临到头了才使用……难道就是为了膈应他们吗?
几秒后,他终于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神态可怖地看向角落里被他砸断了脊梁的白癸。
……这人之前在他面前展现出的畏惧,究竟有多少是真,又有多少只是表演?
他想质问,但可惜这个问题已经得不到解答了。对于即将踏入死亡之人,已经没有任何事物能令他恐惧了,恐吓已经没有意义了。
白蛇愤怒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大骂一声。
混乱中,没人听清将死之人的呓语:“我用,浪费了……”
思维之弦断裂。他的意识轰然坍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