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神塔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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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落——
黑暗具有最舒适的温度，将他接住，全数纳入其中。
不可见的土壤催生着不可见的种子，在无人觉察的维度里悄然萌芽。谢居安在此，酣眠如婴儿，因为四周到处是熟悉的气息。
“倒霉蛋儿，你捡着大便宜了。哎，这种道具可不好弄……”
谢居安正打量着手里刚得的军刺，转动他自从进入这个所谓“异域”世界以来就有点不够用的脑袋，试图搞懂那人之前到底把它藏在了哪里，对方一开口，他才顿然回神，抬头撞入对方笑意揶揄的浅色眼睛。
对方嗤然笑出声，莫名其妙。谢居安感觉他在笑自己，但不知道哪里好笑，对方笑得更大大声，他无措地红了耳朵。
“小家伙儿。这么喜欢就送你了。”
……
“上回组队没解开，所以异域默认我们还是队友。多少人重金求不到我下海，今天叫你白嫖了，偷着乐吧。”
他刚刚落地还在反应情况，名叫司危的奇怪玩家又出现在他面前，贴过来打量他半天，又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有点痛。谢居安抬手捂住，其实没完全听懂对方在说什么，但是“白嫖”听懂了，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对不起。
对方笑得更大声。
“这是个小型世界。合作愉快，娟儿。”
……
“真是，人不可貌相。”
一轮快节奏的逃生下来，劫后余生的空挡也仍然带着急迫感，司危话间带喘：“南荒出来的小孩儿。”
听到这个名词，谢居安抬头看他。但转念一想，又不觉得那么意外了：普通人的话，大概不会像这人这么能打吧？
他这么想着，眼神就若有若无地在对方眉间的疤痕上打转。对方察觉，甩甩额上的湿漉漉的碎发，大方展露出遮掩其间的刀疤。
“南荒。能活下来不容易吧。”
毕竟不论如何，那都是纷乱了太久的战场。
这个世界可以重现开门人最恐惧的一段记忆，在异域的加成下，他们逃生的难度简直难上加难。早知如此，他绝对不应第一个开门，去当记忆的主人。
“……对不起。”
司危靠墙起身，曲臂去拧浸水的衣角：“你这小孩儿真奇怪，怎么总道歉呢？头回见着这么爱揽锅的。”
谢居安想了想，还是没忍住：“‘览郭’是什么意思？”
对方突然笑起来，嗤嗤嗤，听得谢居安耳朵又痒又热。
“你笑什么……”
“笑你小脑袋瓜也挺不容易。”
“但哥先跟你说好了，跟我一样的倒霉蛋儿，你得心里有数——想要在这儿活下来，只会更难。”司危伸手过来，一把将蹲地上的人拉起来。
“虽然你一个新人还能误打误撞把boss杀了，但也别太狂，上赶着去找死。”
司危抬手，揉他同样湿漉漉的头发：“你这条命来得不容易，可别浪费了。”
……
“哎。”
有人在他头顶说话，谢居安停止在有些太小的屏幕上努力打字的双手，惊讶回头，鼻子差点撞到人下巴上——而他居然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对方后退一步，谢居安看清来人面貌，因为那双特别的眼睛一下子就认出了来人。于是谢居安更惊讶地瞪眼看他，愣在原地，徒留路口的信号灯跳成绿色，人潮绕过站在原地的两人向前流去。
“真是你啊。”
对方后撤一步，打量他站在他手边的行李箱，和背后的大背包。
“旅游去了？”
“不是……搬家。”
“那东西挺少。对面小区么？”
“嗯……”谢居安道：“本来是。”
司危挑眉：“‘本来是’。”
谢居安不知道如何解释，就给他看手机页面正显示的聊天记录。原房东临阵反悔得很突然，也很坚定，押金都给全数退了回来。
所以他才会在夜里将近九点站在路口，看着手机，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里去。
司危自认乐善好施，愿意带走这只迷路的小猫：“你跟我走吧。”
“……？”谢居安似乎才反应过来异域里的队友出现在现实里这件事：“你也住S市？”
“最近搬的。但凡早两天我人都不在这里。你又捡着大便宜了。”
说着，司危眼睛又一动：“——啊，那你不如直接住我这。新房子，没有人，你来了还能热乎热乎。”
这个发展着实出乎意料，非常突然。谢居安思路转了一会儿，才明白这是个邀请：“房租多少？”
他不想住太贵的房子。没必要。他还有宾馆可以去，接着再去找合适价位的房就可以了。
但是司危又笑开了，眼神儿在他身上到处打转：“哥寻思寻思啊——”
“直接肉偿怎么样？”
……
“他们这种人，从来都是看人下菜、看钱办事，总之绝对要图点儿什么的——小安，你眼睛一定要擦亮！”
谢居安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想起谢书明在他们分头行动前留给他的那句话。校园实验室里的橱柜空间实在不算大，但NPC的脚步声还未彻底远去，他们只得脸贴脸胸贴胸地挤在一起，努力不发出任何动静。
“放心啊，娟儿。”
司危低沉的声音伴随着炽热的气流，一起贴着他耳朵直往脑子里钻：“哥正人君子，不会乱碰的。”
司危眼睁睁看着眼前的耳朵渐渐蔓上红色：“除非——”
他被这只耳朵撩拨到，于是手上就下意识地揉了一把。
“除非忍不住”
司危看着谢居安如遭雷击的表情，又没忍住笑出了声。他自己也觉得刚刚那一下有点变态，于是变得很好打商量：“这样，要不你摸回来？”
……
猩红的湖泊铺天盖地，乌泱泱盘踞了永夜的天。
他们站在塔尖上，伤痕累累地相拥在一起。
“他妈的。被这世界摆了一道。”
他卖力地转动已经彻底不够用的脑袋，但好像已经穷途末路，名为“一个名额”的诅咒束缚着他，叫他再也撞不出什么出路。
“小孩儿，别想了。”
他拍了拍他的脸，把他从思考中唤醒：“会有办法的。”
沸腾的湖泊将整片异形的城池照亮，绚烂而绝望的天光下，他在他嘴上印下一个充满血腥味的吻。
接着对方狠狠推了他一把。
他瞬时反应过来，抬手想抓住他，试图对方反推下去。但对方太熟悉他的身法，侧身一躲，反而借力将他彻底甩远了。
他坠落，被猩红的波浪淹没。
……
“五年前，那个喝得东倒西歪的傻逼，是你吗？”
“哎呀，想起来了？”
“……你早就知道？”
“问了你谢叔之后才确定的。”
“果然是你。傻逼。”
“哎呦，娟儿啊，我冤啊。好不容易把你送走，你又自己回来，浪费了一个名额不说，还非得赶上这时候，你说到底谁是傻逼？”
“你活该，浪费了不怪我，又不是我要用的。闭嘴吧！伤口都裂了……”
“好好好，傻逼是我，我是傻逼——哎。别哭啊……”
……
暴雨说来就来，在耳边轰然炸响。
“谢书明是被巫羽杀死的。”
“什么？”
“他是被巫羽杀死的。”
谢居安一把抓起宫成毕的衣领，狠狠怼在墙上。
宫成毕没有反抗。
“当时你在看着？”
“我在旁边。”宫成毕侧过头，咳出一口从异域里负分带出来的淤血：“但我救不了他。”
“你是‘恶煞’……”怎么会救不了他？
“……是。你说得对。”宫成毕任由他一拳怼到脸上，也并未发怒。
“哈哈，我这个‘首领’当得……真是憋屈。”
不绝的落雨浇灭了腾然的怒火，浸湿铺石的地面，于墓碑的陷刻里填满晶莹的水渍。
“我觉得他是个傻子。”
“……他很聪明。”
“对，他聪明极了——我才是傻子。”
歇斯底里的笑声。
……
“宝贝，看我。”
司危捧住他的脸颊，抵住他的额头。他们深深地望进彼此的眼眸深处。
“我们去给你哥报仇。”
去给谢书明报仇。
去为所有不愿在异域里改变自我，而被掐住咽喉的牺牲者平反。
“管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们绝对不能放弃。”
……
……
长达数年的时间以狂乱之态全数涌入他脑海。他深陷这片漆黑之海，灵魂则投影在另一个遥远的维度中，轴线的某一侧出现不对称的牵拉，吸引着这些本就属于他的记忆全数归来。
这里是庇护，这里也是归路。
“请玩家谢居安、司危销毁：看不见的维度。”
“检测到玩家异能奖励【墙中之眼】。”
“检测到玩家异能奖励【血树开花】。”
“……？”
他们面面相觑地看着彼此，听到这番通知，脸色都不太好看。
大气里遍布着诡异的色彩，滚云持续不断地孕育着雷电，天空在轰鸣；一望无际的大地皲裂成片，沟壑里淌着滚烫的熔岩。这个世界没有特定规则，却有自己一套完整的万物法则，于是一切都在这套法则下开始运行。
远方山脉起伏，地表下有巨大的怪物在活动，每一次挪动都具有毁灭性，随心所欲地撼动着整个世界，作为这片天地间唯一的生物，为玩家带来无解的威胁。
“……为什么是‘销毁’？”谢居安右眼狂跳。
司危脸色深沉地环顾这个难以捉摸的世界：“异域从来没有发布过这样的任务。”
……
作者有话说
第135章 神塔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