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缘》绿梨炖糖

7、第 7 章

　　事后回想的时候，薄晗觉得这话其实有点土。
　　或许小说中，男主角对女主角说类似这话的时候，集高光于一身，但在现实里，那就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

　　那一刻那一秒的“我在这里”，不代表任何承诺，甚至不如逢节时的一束花珍贵，因为那好歹实打实地花了不少钱。
　　但是对于18岁……不，当时17周岁的薄晗而言，这可能是她听过最动听的话。

　　她心中暗自有所期待的人，在她需要的时刻，回应了这种期待。
　　她知道自己这样不好，但心脏无法抑制地为这句话跳动。

　　她低下了头，怕别人从中暑的红晕里看出她心动的痕迹。

　　想要，再确认一下。
　　有关温书林的态度。

　　·

　　时间很快到了中午，从会场出来，一群人一起去吃了顿鸡公煲。香水青柠没再回去找她之前的同行人，准备跟他们一起行动。
　　吃完饭，大家都说有点累，就没再去其他地方玩，转而打车回到酒店休息。

　　向暖的房间早上就退掉了，他们没了“临时据点”，香水青柠说自己下午不睡，贡献出了自己的大床房，收留了几个没订房间的本地人。
　　薄晗中了暑头一直晕，就说要回房睡一觉，大家商定，下午四点半到楼下酒店大堂集合，再一起打车到会长订的聚会地点。

　　会长包了家所谓的“玩吧”，是个独栋，有小舞台有吧台，能喝酒聊天表演，另外还有娱乐影音室、桌球房之类的地方，今晚只对他们公会的人开放，提供酒水。薄晗跟着香水青柠她们出发的时候没看到温书林，过来了才发现他下午提前动身，到这里帮会长当苦力来了。

　　会长做了很多布置，彩带气球什么的，还有印着他们公会大名的横幅；节目单也排得很满，社牛的公会成员可以积极上台表演，另外会长还安排了抽奖活动什么的。
　　全都是她想办法去拉的游戏公司赞助，不够的部分也有自掏腰包，就为了让活动更丰富一些。

　　薄晗不爱凑热闹，没往舞台跟前靠近，坐在后面聊天，倒是因此认识了不少人。
　　其实本来就都认识，白天没机会认人，这会儿找到说话的机会了，将人脸和ID一个个对上了号。

　　认清楚之后就没那么不自在，她也开始跟着开玩笑。到夜里九点，该抽的奖抽完，舞台附近熄了灯，想玩桌球看电影的各自进了房，薄晗就坐在长桌前跟一群刚认完脸的朋友一起玩骰子。

　　她以前没玩过这个，听了规则，觉得不算太难，就跟着试试。

　　舞台熄灯之后，会长也跑来他们这桌凑热闹；周围的人变动了座位，薄晗扔完骰子，察觉到异样，偏头一看，温书林不知何时坐到了她边上。
　　人声鼎沸中，他向她靠近了一些，在她耳边声音清晰地问：“会玩吗？”

　　不敢说会玩，但也听懂了规则。薄晗轻一点头：“还行。”

　　温书林挑了挑眉，年轻的眉眼是张扬的：“这么牛逼，那跟我玩两把？”

　　薄晗还没来得及回答。
　　旁边已经有人喊起来：“一起啊Look。”

　　“来，给我骰盅。”温书林一抬下巴。

　　他迅速地融入到这场热闹中。

　　薄晗也跟着一起玩，她初学，没有经验，被骗到几次，然后很快能学着别人的套路玩套路。
　　还很生涩，但学得确实很快。

　　她爸是个老酒鬼，她也从小跟着亲爹学着喝，这桌端上来的黑方加绿茶她是第一次见，但为人死倔，硬说自己能喝。
　　果然喝到嘴里，也觉得酒精度不过那么回事。

　　但洋酒后劲足，她的脸很快红了起来，中途，温书林看她一眼，凑到她耳边说：“不能喝就别喝了。”
　　“不，”薄晗摇摇头，“我能喝，我就是一喝酒就上脸。”

　　酒有点多了，她的眸间水润，像闪着星光。
　　温书林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但下一次薄晗再输，他伸手按住了她面前的酒杯。

　　“我替她喝。”温书林说。

　　“哦——”

　　都是网友，有很熟的也有半熟不熟的，这种时候无人关心真相，只会起哄。

　　其实薄晗真是清醒的，她大概知道自己的酒量，还能再喝一些，可温书林没再让。

　　不是她要求的，他主动替她挡下那些觥筹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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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聚会一直到深夜才散，温书林留下替会长收拾善后，几个熟识的朋友也留下帮忙，薄晗就也没走。
　　她跟香水青柠坐在一起聊天，两人面前的台子上放着骰盅和喝剩的酒，不过谁也没动。

　　他们几个是要回酒店的，另外像会长，还有温书林、青三川这样在浦市有住处的人各回各家，其实不算顺路。
　　但或许是刚刚的喧闹太开心，身体暂时还不想离场，好像这样就能将欢愉留住。

　　薄晗坐了一会儿，酒劲上头，越坐越困，实在不想在这里睡过去，便也站了起来，去帮忙收拾。
　　等该带走的都打包好了，一行人才从玩吧走出来。

　　他们走到路口，等着出租车，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会长比温书林还大了七八岁，管他喊儿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认的。众人聊着聊着，说到今晚发现的公会内的情感八卦，她听了一会儿，突然转向温书林：“儿子，你什么时候给我带个儿媳妇回来？”
　　温书林拗不过她的称呼，但既不喊妈也不喊姐，就还是叫会长ID，接话倒是熟练，随口就答：“这不是没有吗？我们学校连女的都少，要不你给我介绍一个？”

　　“今晚那么多姑娘，也没见你撩一个。”
　　“没兴趣啊。”

　　薄晗动作一顿，头低下去。
　　但还没等她思考这话是否有深意，会长已经伸手把她勾了过去。

　　“我看巧巧就不错。”

　　薄晗失措地抬眼，对上街边路灯那橙黄色的光线。
　　以及被那光包围的，背着光的温书林恰好投来的视线。

　　·

　　浦市夜生活丰富，到了深夜反而不容易打车。会长接到未婚夫电话，说开车过来接她，没多久就上车走了，其他人又等了半小时，才等到两辆空车。

　　“你们先回学校吧？”香水青柠问，“大学是不是有门禁啊。”
　　“我们学校没有，”温书林说完往青三川那儿指了指，“他已经回不去了。”
　　“那怎么办？”
　　“一起上车吧，我跟三川去开间房，今天在酒店睡一晚。反正明天没课，再陪你们玩一天。”

　　青三川叫起来：“你没课我有课啊——”
　　他只说了一半，嘴已经被温书林捂住。温书林看他：“那你自己再等半小时的出租？”

　　青三川：“……”
　　“算了，”他妥协，“都一起回酒店吧。”

　　原本酒店几乎被他们公会包场，中途有人离开，还有先前住着的客人退房，就有了空房间。
　　薄晗看着他们开完房，一行人才一起上楼。

　　到岔路口，薄晗要转弯了，温书林笑着看她：“你走得稳吗？”
　　“嗯，”薄晗点点头，表情平静，“我只是困，人还是有理智的。”
　　“脸很红。”
　　“一碰酒就这样，”薄晗强调，“哪怕就喝一口。”

　　“好，你没醉。”温书林拖了个长音，他讲话一向温柔，这尾音一拖就像在哄人，“你明天几点的车？”
　　“下午3点半。”
　　“那明早还能在附近逛逛，明早去喊你。”
　　“嗯。”薄晗点了下头，忽然想起今天早晨的尴尬，又补充，“给我打电话就行了，我会起来的。”

　　温书林点点头。

　　“那我回房了。”
　　“晚安。”
　　“……晚安。”

　　薄晗转过身。
　　可能是酒精的影响，她觉得脸颊有点烫，脚步也轻得像要飞起来。
　　或许只是她个人的爱好。
　　她觉得“晚安”这个词有种异样的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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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温书林果然打电话给她。
　　薄晗收到了一个温柔的叫早电话，很快起了床，洗漱完走出卫生间，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她挂了下门链去开，发现是温书林在外面。身上的T恤还是昨天那身，大概是没得换，手上提着早点。
　　她昨天没吃那颗麻球，今天温书林没买，别的都和昨天一样。

　　“吃完就下来，大厅等你。”他说。
　　“不用，一起下去吧，我洗漱完了。”薄晗说，“你等我两分钟，我把行李打个包。”

　　她素面朝天，既没有复杂的衣服也没有繁多的化妆品，行李收拾起来贼快，很快就拖着行李箱出来。

　　“给我吧。”温书林顺手接了过去，把早饭递给她。

　　薄晗在安静的酒店走廊内边走边吃。

　　两个人一前一后下了楼，青三川也起来了，还有香水青柠，他们还有两个队友，都是今天下午要一起去火车站的，就说好早上一起在附近逛逛。
　　行李暂时寄存在酒店前台。

　　这是薄晗第一次一个人来浦市，再上一次已经是很小的事情了，她没什么印象，所以其实直到今天，她才好好看了浦市的街道。
　　随着城市化的进展，大多数城市会在发展中风格趋同，但仔细看又有不一样的地方，这些不一样的细节就是一个城市的人文。

　　薄晗对路边那些跟江城颜色字体不太一样的指路牌都很感兴趣，虽说只是逛街，但她仍然觉得新鲜。

　　到下午，温书林和青三川陪他们去火车站。

　　其他人的车票都比她早，她是最晚走的一个。临到上车时，温书林才把行李箱给她。

　　“那我走啦。”薄晗不知道该说什么，抬起手挥了挥，“拜拜？”
　　“拜拜。”

　　温书林说完这句，沉默了几秒，突然说：“下个月来不来玩？”

　　“下个月？”薄晗没明白。
　　“嗯，来浦市。”温书林说，“正好一起过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