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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重遇 ...

  •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回走,阮绘露电话忽然响起来。

      池画少有这么慌张的语气,隔着信号都能感到她的手足无措:“露露,你跟李总在一块儿吗?我、我打他电话没接……”

      李崇裕正拎着她那堆鸡零狗碎的垃圾食品,哪里腾得出手?阮绘露“嗯”一声,“怎么了?出事儿了吗?你别慌,慢慢讲。”

      “不是我,是韩总。”池画声带哭腔,“他跟人打起来了……”

      夜里街道静谧,无需免提,李崇裕也将此话听得清楚。他与阮绘露对过眼神,脚步加快:“地址。”

      “画画,地址发给我。”

      “好,好。”

      车程不远,但李崇裕仍开得比平时快,阮绘露能察觉到短暂的沉默里两人的心跳踩着同样忐忑的韵脚。她侧首去看李崇裕,斑斓的灯火是一条长河,而他的目光如磐石坚毅。

      “韩辛未他……”

      “他不是惹事的人。”他话音利落,“一定事出有因。”

      阮绘露“哦”了一声,片刻后又添句:“池画也不是。”

      李崇裕勾了勾唇,什么也没说。

      鼎德楼外120和警车笛声大作,一行人簇拥着担架上的薛龙抬上救护车。韩辛未手上脸上挂了彩,简单包了个纱布,一向嬉皮笑脸的他神色骤然冷下来,令人望而生畏。

      阮绘露关心则乱,连客套都忘了,张口就问:“池画呢?”

      “里面做笔录。”

      看她慌慌张张跑进去,他才本性不改地跟李崇裕揶揄:“这是压根不管我这个老同学的死活。”

      回头看见好搭档冷漠的神情,他才又后知后觉地自嘲:“忘了,她要是关心我的话,你得先把我埋了。”

      李崇裕无心听他玩笑,“怎么一回事?”

      “那个薛龙他吗的就不是好人,小爷我替天行道!”韩辛未没留神脸上的伤,下一秒便疼得呲牙咧嘴,“嘶,也不知道会不会毁容。”

      “看来没什么大碍,池画急得话都不会说了。”冷淡的男人难得笑了一次。

      提到这个名字,韩辛未舒开的眉心又渐渐蜷起。

      “有烟么?”他问。

      *

      找到池画时,她还在原来的包间,头发凌乱,面色苍白,妆容浮在脸上,像一张不合适的面具。

      女警问完问题,临走时捏了捏她的肩,柔声道:“等一下还是跟我们去趟所里,不管怎么说,先出手理亏。”

      “可是他——”

      “你朋友来了。”她留意到门口的阮绘露,“正好,我先出去跟队长汇报一声,等一下来找你。”

      “好,您辛苦了。”

      破碎的酒杯、满屋弥漫开的酒精、地面类似红酒与血交融的液体,还有东倒西歪的桌椅……这屋内的一切无不极尽所能地还原当时的混乱场景。

      阮绘露拉开池画旁边的椅子,缓缓地拍了拍她的背:“没事了。”

      “没事了,画画。李崇裕已经来了,韩辛未很好,没事了。”

      好友的安慰有让人丧失理智的魔力,上一秒还在强装镇定的池画再也抑不住委屈,埋在阮绘露肩头哭起来。

      “那个薛总是个混账!灌醉我不成,居然想拿投资威胁我和他睡,不愿意就打算硬来……”

      “不是学了泰拳?揍他啊!”此刻池画柔弱得简直让她吃惊。

      “我确实揍他了,但,”池画吸了吸鼻子,“韩辛未本来在隔壁宴客,我被薛总堵在这边,他拎着酒瓶就冲进来了,给薛龙打了个脑袋开花。薛龙说,韩老爷子讲过他要是犯了事儿就得乖乖回家,我……”

      她睫毛上还缀着泪珠,垂眼时,漂亮得像一粒粒碎钻,“我不想他是因为我才……”

      背上过重的人情债比钱更难偿还,这个道理阮绘露比谁都懂。李崇裕的手机再贵也有个上限,她有两清的那天,可韩辛未的自由呢?

      “这话是薛龙说的,真假尚且未知,更何况也不是没有周旋余地——”

      泪眼婆娑地,池画摇了好几下头:“我跟韩辛未确认了,这是真的,也许今晚,也许明早,只要公安通报了,他就屁滚尿流得回家领罪去。”

      “会有法子的。”至于是什么法子呢?阮绘露心里也没有谱。她只是下意识地想,李崇裕是韩辛未的合作伙伴,他肯定能帮忙……

      “——爱莫能助。”

      喧嚣的警笛声、人声、车流声里,被阮绘露视为救世主的男人正式宣判了韩辛未的死亡。他们相识多年,何尝不知韩老爷子的脾气。韩家高门大户,闹着玩可以,丢了脸面不行,韩公子再不羁,也得乖乖伏诛。

      韩辛未低骂一声,片刻后,又不死心地问:“那连根烟都没有吗?”

      “不是跟你一块儿戒的?”李崇裕波澜不惊。

      “少来,我知道你半夜写代码偶尔会抽。”韩辛未说着要动手搜身。

      “那是大二时候的事情了,你还活在六年前?”李崇裕拨开他的手,“得了,真想抽我去给你买,但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别火上浇油。”

      韩家最看重子孙德行,不许沾酒色财气,韩辛未经商已是离经叛道,幸得这几年消停,韩老爷子才没多过问。眼下出了这一遭,无论谁对谁错、留不留案底,韩家的禁足令是少不了的,韩辛未死到临头,眼一闭心一横,索性放纵一把:“我就要抽,你干脆给我拍张照,回头直接发给他老人家,免得抓不着把柄。”

      李崇裕一向不惯谁,可今天韩辛未确实可怜,他便到最近的便利店买了一包,允他破个戒。

      待鹤雾袅袅升起,他才语重心长启口:“玩笑归玩笑,你自己真没点什么打算?回去好好认个错,哄老爷子高兴,然后再一笔勾销就是了,这事虽说是薛龙挑起来的,但先动手的理亏,能和解最好,和解不了也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大丈夫能屈能伸,只是薛龙巴不得借题发挥,怎么可能跟我和解?”韩辛未摇了摇头,认命似的,丧眉搭眼,“——我是真看不惯这种人还能春风得意。”

      须臾,他吐出团团烟圈,眸光如烟头的火星闪烁着,“难道你就能忍吗?”

      *

      不多时,阮绘露扶着池画出来,几人分开上了警车回派出所做笔录。折腾到后半夜,韩家已然接到风声,韩衢大马金刀地站在派出所门口接人,看到韩辛未时,脸色铁青:“爷爷还在等你。”

      “这种时候难道不是该先关心我的伤吗?”韩辛未顶撞得生硬。

      韩衢话音威严,“你最好弄清楚,是你的顽劣骄纵让你受的伤,不是我。”

      如此冰冷的亲子关系,任是停在远处的阮绘露也倒吸一口凉气。

      韩衢扫过她与池画,目光却并未在她们身上有片刻停留,只对李崇裕客客气气开了口:“崇裕,今天麻烦你了。韩辛未不懂事,公司的股权资金暂时不动,之后有什么事情,我会请专业律师来跟你谈。”

      李崇裕颔首:“好,韩叔叔您慢走。”

      由于辈分和权力的压迫,他们尚不能撕破脸面。韩辛未看得心烦,索性坐进车里,不必再看朋友也需对自己的父亲逢迎。

      韩家车队离开后,李崇裕折身来,看向二人:“我送你们回去吧。”

      “李总,你刚刚为什么不跟他爸解释?”池画憋了许久,终于等到一个质询他的机会。她直接冲了过去,阮绘露怎么也拉不住,“韩辛未是在救人!他没错!监控也好,我的证词也罢,我能证明韩辛未没有错,是我主动打的薛龙!”

      泪水在她眼眶中打转,摇摇欲坠,“你明明可以救他,却老是这幅事不关己的样子,连合作对象都不愿意施以援手,那么我请问,到底什么才能入你的眼!”

      “池画!”阮绘露惊叫着制止她。

      “尽管韩辛未随心所欲看着不靠谱,可他比你有情有义,比你有生气,比你像个人,所以就算给他挡酒很辛苦,陪他出差很累,我也不认为不值得。而你,”池画扬起脸,折腾了大半夜,妆容早已斑驳,使她看上去有些鬼气森森的怨怼,“你冷血、自私、不近人情,别说露露,任何一个正常的女人都不该对你有好感!”

      她瞪了李崇裕一眼,反手拉过阮绘露,扭头就走:“我们自己打车回家,露露,不理他。”

      “诶?!”还没反应过来,阮绘露便因惯性追赶上池画的脚步,想到李崇裕还在那儿,只得短暂背叛一下好友,一步三回头看他神色。

      李崇裕依旧缄默,扬起手挥了挥,让她放心回去。

      路灯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直到走远了、拐过了路口、彻底看不见了,阮绘露才收回目光。池画还在义愤填膺,她费劲把人塞进车里,再度经过刚刚的路口时,正巧遇见那辆熟悉的路虎揽胜往另一个方向驶去。

      阮绘露怔了怔。

      虽然不曾去过李崇裕的家,但她依稀听池画提起过在长岭湾。而他正走向一条南辕北辙的路,那条路上她唯一熟悉的坐标,是刚刚薛龙去的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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