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我快乐》九里枝

3、快乐三点

　　　 隔天，张桡拿着卷子来到实习组，伴随着门开了的吱呀声，屋内的小声议论顿时不见，紧张的气氛骤然升起，大家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张桡的下一个动作。

　　看着他关上门，慢慢走到最前面中间位置站定，拿起手中的卷子，翻开了第一张试卷。

　　众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生怕第一张试卷就念出自己的名字。然后他们就看见，张桡的指尖停留在第一张试卷上，眼睫微抬，看向他们，却迟迟没有准备念出来的意思。

　　这一幕，就像电影里某一个恐怖瞬间就要到来的时候，却突然遇到了网卡。

　　坐在最前面接受这场凌迟表演的李子航，面露苦色，声音都有点发颤了：“张老师，你说吧，无论去哪我们都能接受，别再这么折磨我们了。”

　　张桡轻咳了一声，“那行吧，我就念一遍啊，都听好了。”
　　他清了下嗓子开始念分数，“祝梨书，97分；李子航，95分，林宵，94分；齐宇91分；孟子付89分；赵梦言88分；程嘉洛87分。”

　　分数念完，张桡背过手去，没有要把卷子分下去的意思，继续开口：“说一下这次排名分配，前三名可以自主选择想要去的实习栏目组；第四名到第六名，全部去新闻广播组，最后一名，社会新闻栏目组最近刚好缺一名记者——”

　　意识到张桡接下来的话，程嘉洛转着笔的手指陡然停下，那双一贯波澜不惊的眸子里露出了一丝不可置信：“张桡，你玩儿真的？”

　　很好，连老师都不叫了。
　　张桡微微一笑，像是做好了圈套的老狐狸：“当然，你觉得我像是爱说假话的人么？”

　　程嘉洛把指尖的笔扔到一边，态度强硬：“我不去。 ”

　　张桡了解他的性子，也猜到了程嘉洛不会那么轻易就服从这样的安排，他有信心可以说服他，也不急于这一时。
　　“其他人呢？对于这个安排有什么意见么？”

　　没有人说话，只有祝梨书举起手来：“张老师，我想去社会新闻栏目组做记者。”

　　张桡没想到祝梨书会主动提出这个要求，看了眼她身后的程嘉洛，张桡似乎明白了点什么：“那你得和程嘉洛商量一下，毕竟名额只有一个。还有梨书，有件事情我得提前跟你说明一下，社会新闻栏目组的记者多数都是男生，毕竟跑社会新闻，时间不固定不说，对于一些比较难搞的现实情况，你还得——”

　　还没等张桡说完，程嘉洛直接站了起来，截住了他后面的话：“不是就缺一个吗？我去。”

　　张桡眉头挑起，点了下头：“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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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城电视台有一档近期刚推出不久的采访类栏目，因为固定在每周日晚八点档播出，所以取名为：周日访谈。

　　这档栏目目前对于岁城电视台来说，就是一个临时接档播出的试验品。如果收视率效果理想，就可以顺利留下来。一旦收视率效果差，那么毫无疑问，这档节目一定会被领导Pass掉。如今这档栏目已经播了半个月，针对于收视率来说，如果不是因为播出时间点处于黄金时间段，估计就连愿意看的都不会有几个。

　　但现在，祝梨书却告诉张桡，她要去这档栏目实习。

　　张桡不由得再次仔细看了看眼前的女孩，饶是他阅人无数，也不得不对眼前的这张脸评价上一句：绝美。
　　他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祝梨书时的场景，那天岁城突然来了一场暴风雨，很多人都因为这场暴风雨耽搁了来面试的时间。

　　他在屋里等的实在太闷，从兜里掏出烟盒来，一边拿烟一边往外走。就要走出大厅的时候，撞见冒着大雨跑进来的祝梨书。

　　她拿下顶在头顶上的包，被淋湿的发尾，湿漉漉的粘在脸上，她却像是感受不到，只顾着弄衣服上的水。

　　张桡把已经抽出来的烟又放进了烟盒里，手伸进衣兜里掏了掏，掏出一包面巾纸。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好在中午吃饭时候他恰巧买了一包面巾纸。他抽出来一张来伸手递过去，“给。”

　　祝梨书停下弄衣服的动作，抬起头来。

　　那是一张未施粉黛的脸，一双杏眼又黑又亮，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野生眉，根根分明，黑而不浓，将这张巴掌大的小脸衬得更精致了几分。

　　该怎么形容那一刻张桡的心情呢？
　　惊艳？震撼？
　　更多的，大概是惊喜。

　　这样一张素颜都可以封神的脸，将来一定前途不可限量。他在那一瞬间甚至都预感到了，以后各个大热栏目组疯狂抢人的场面。

　　可现在，她却说要去一个，别说在岁城电视台站稳脚跟了，就是能保住都两说的栏目组。

　　张桡叹了口气，嘴巴张张合合，想要劝她再好好想一下，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选择权最终是在她自己的手上。
　　张桡抬手挠了挠鼻尖，还是想再委婉的问一句：“这档节目的情况你都了解吗？你真的确定要去这档栏目？”

　　祝梨书仰着小脸看他，那双杏眼盛着光亮，无比认真：“老师，我有了解，我确定要去这档栏目。”

　　她知道这档栏目刚刚开始不久，也知道这档栏目目前的收视率并不乐观，但她有了解过这档节目的组长，是一个十分优秀的人。她大学时最喜欢看的综艺就是她指导的，所以借此机会，她想看一看，一档栏目最开始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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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下午，程嘉洛帮着祝梨书把东西搬到《周日访谈》栏目组，一间比他们实习组还要小的屋子，在最后面空着两个工位。

　　程嘉洛抱着纸壳箱，下巴轻轻抬起，点了点那边：“坐靠窗户的那个？”

　　祝梨书难得乖巧点头：“好。”

　　从知道祝梨书选择要来这个栏目组实习，到帮着祝梨书收拾东西搬过来，程嘉洛一句疑问的话都没有问，甚至没有多说一句什么。
　　完全支持她做任何决定的态度。

　　她跟在程嘉洛后面走过去，几步而已，程嘉洛弯腰，纸壳箱被他放到地上，回身朝祝梨书伸出手：“纸巾。”

　　祝梨书：“我自己来就行了，你不还要去报道吗？”

　　程嘉洛见她不动，手坚持的晃了晃：“给我，给你收拾妥当我再去。”

　　祝梨书伸手想要把他推开，却被程嘉洛躲开，顺势握住了她的手腕，举起来，迫使她转了一个圈，祝梨书气的叫他大名：“程嘉洛！”

　　程嘉洛像是没有听见，直接动手去拉开她的书包拉链，拿出纸巾来，然后松开她的手臂，直接把人推到一边，以防耽误他干活，“你就在那老实站着，擦完我就走，剩下的你自己摆。”

　　程嘉洛抽出纸巾，弯腰从纸壳箱里拿出一瓶水，拧开瓶盖洒到桌子上，摊开纸巾开始擦。

　　祝梨书也懒得再跟他争，往后退了一步，像是没有骨头似的，沾上墙就往上靠。此时的窗外天气晴朗无云，阳光没有一点遮挡的照进屋里，有一束光，不偏不倚落在程嘉洛身上。

　　祝梨书微微眯起眼，隔着不远的距离，透过光线望着他。不知怎么，她突然有点恍惚。

　　是从什么时候呢？
　　程嘉洛好像在悄无声息间，慢慢从一个暴戾乖张的性子，渐渐变成了一个，带了点暖男气质的人。
　　这几年，他好像变成了一个哆啦A梦似的存在，只要她有需要，永远有办法来帮助她。

　　可她总记得以前的那个程嘉洛。那个上课永远迟到，校服永远穿不好，嘴里无时无刻都在含着一块糖的程嘉洛。
　　那时候的程嘉洛，是她见过，最不拘一格，也是最耀眼夺目的人。

　　那时候已经完全归于平凡，甚至可以说是惨淡的她，是怎么和他这样的人渐渐成为好朋友的呢？

　　祝梨书无意识的歪头，眼神像是具有穿透力一样，想要透过现在的他，看到以前的程嘉洛。
　　她几乎是没有思考，嘴巴微微张开，就那么问出了心里的问题：“程嘉洛，你当初为什么会和我成为朋友？”

　　程嘉洛握着纸巾的手一顿，似乎是被这个问题问到了，他停了几秒，忽然笑了：“因为——”程嘉洛偏头看向她，勾人的桃花眼浸着冬日暖阳的光，散发着极致温柔：“那时候你长得最漂亮啊。”

　　祝梨书没想到会听见这样一个答案，眉梢微挑：“真的假的？我在认真问你呢。”

　　程嘉洛擦着桌子的手一顿，抿了下嘴唇，看上去在认真思考，过了两秒钟，他移开目光，变得有点不自然，声音也跟着变得细小：“那时候觉得，你和他们都不一样，很特别。”

　　具体哪里特别，他也说不上来，但就是在人群里，祝梨书也会是一个，他可以一眼定位到的存在。

　　程嘉洛轻咳了一声，将有点愣神的祝梨书拉回来：“那你呢？你当初为什么会和我成为朋友？”

　　祝梨书没有很快回答他，也在思考，就在程嘉洛以为时间要静止的时候，她才缓缓出声：“因为，我也觉得你很特别。”

　　两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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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一天一天过，很快，来到十二月末。两个人的工作渐渐稳定下来，不再像之前因为刚适应而忙碌。

　　程嘉洛带着摄像人员，来到了岁城老城区的一处公园。

　　今天他们的任务是以老年生活为话题，针对一些已经年迈的老人进行采访。

　　现在正是一天之中最暖和的时候，公园里的老人有很多，他们在结了冰的河边附近散步，在不远处的健身器材上活动筋骨，在公园广场里打太极，或者是抽陀螺。

　　程嘉洛来到河边，迎面看见一对年迈的老夫妻。他回手招呼摄像人员，示意他打开摄像机。

　　紧接着，他握着话筒，快走几步迎上去，“您好，我是岁城电视台，晚间新闻记者小程，方便对二位进行一个小采访吗？”

　　两位老人将自己包裹的很严实，听见程嘉洛这样说，老头一边点头，一边侧过身给自己的老伴松了松围巾，末了，怕刚才程嘉洛没看见自己点头，又回答了一声：“方便的。”

　　程嘉洛：“不知道您二位在一起多少年了？”

　　老头听见这话，眼睛瞬间笑得弯了起来：“我们啊，已经在一起五十年喽。”
　　说着，他松完围巾的手落下来，自然的握上自己老伴的手。

　　摄像人员往前走了一步，镜头对准了两个老人相握着的手，打了一个特写。

　　外面太冷，程嘉洛没有太耽搁两位老人散步的时间，简单问了几个问题便让开了身子方便两个老人离开。
　　他转过身，望着两个老人牵着手离去的身影。尽管那么多年过去，他们依旧亲密。

　　这是多少人羡慕的爱情。

　　程嘉洛有片刻的失神，那个盼旋在他心头好久的心思，渐渐浮上来。

　　他的手伸进兜里，掏出手机给祝梨书发消息。
　　【程嘉洛：今天能顺利下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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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程嘉洛：我要进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