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我快乐》九里枝

27、快乐二十七点

　　祝梨书住的地方比较偏僻，小区后面是一片很大的准备用来开发的空地。那里一般都是小孩子们放假的天堂，很多父母喜欢带着小孩在那片空地上玩儿或者做一些体育运动，也有些比较大的孩子们喜欢在那边围坐一团，玩儿些游戏。

　　到了节假日除夕的时候，那里便是一个绝佳的放烟花放炮的地方，不过这会儿还早，祝梨书带着许知亦过去的时候，只有几个小女孩在那边玩儿小烟花。

　　祝梨书朝着那几个小女孩的右前方走去，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大致圈了个位置，回头看向许知亦：“这儿可以不？”

　　许知亦点头，将黑色袋子放落在祝梨书圈画的空地上。
　　其实他哪里在乎什么位置呢，只不过是想要一个和她在一起的理由罢了。

　　天色已经彻底落入夜幕里，繁星点点，耳边隐约传来欢呼声，祝梨书回头望向距离他们最近的那栋小区楼，几乎每扇窗户都亮着灯，应该是春晚开始了。

　　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她把自己闷在屋子里，还在为毕业的事情发愁，秦女士切了水果敲响她的房间门，从而错过了春晚开幕；而她在吃下第一口水果的时候，接到了程嘉洛的电话。

　　他说，他在门口，出来放烟花。

　　......

　　“梨书，我摆好了，你想先看哪个？”

　　许知亦的声音将祝梨书拉回现实，她回过头来，看见他蹲在地上，面前摆满了不同样式的烟花筒，有高有低，错落开来。这样看着，倒是比放在袋子里时候看着多多了。

　　祝梨书无意识的曲了下眉头，“这么多，要都放了吗？”

　　许知亦：“放起来就不多了，烟花花期很短的。”

　　当时老板有和他说，这些放下来，差不多有半小时。才半个小时，哪里就多了呢？

　　他甚至都怕回答不完那天最后的问题。

　　听见他这么说，祝梨书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往前走了两步，指了指许知亦手边那一个最低的烟花筒：“就这个吧，你小心。”

　　许知亦的眼睛弯起来，“放心，那我要点喽。”他看着祝梨书点了头，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往后退了半步，拇指按下开关，火苗升起，点燃导火线。

　　许知亦快速起身，快步来到祝梨书身旁。导火线燃尽，烟花升空绽放开来，粉色和绿色光芒不断变换，一簇接着一簇，是学生时代，她趴在窗台看到的那种。
　　只不过那时候看到的，总是被楼宇遮挡，看不完全。

　　她仰着头，专心看着深蓝色夜空上绽放着的烟花，直至最后一簇烟花落下，天上还停留着灰色的烟。
　　烟慢慢散开，她喃喃道：“原来完整的它是这个样子。”

　　许知亦却没听见，在烟花结束的时候，他已经快步跑回去，准备开始放下一个了。这次他没有再问祝梨书，而是往右沿着顺序开始一个接一个的放起来。

　　一个接一个不同的烟花升入天空，各种颜色的烟花在天上相继绽放，许知亦来来回回跑了不知多少趟。

　　祝梨书仰头望着天上的烟花，脑子里记得住的，没想到只有第一个。她看向身旁又跑走的许知亦，看着他跑过去，蹲下来，熟练地按下打火机开关，点燃下一个烟花，然后起身朝她跑来。

　　她只看得到他碎发下的眼睛，大大的，弯弯的，亮亮的。
　　可她却无法通过他的双眼，辨别他此刻的表情。
　　这也许就是她，只记得住第一个烟花的原因吧。

　　有时候遗憾它变得不遗憾后，记忆点就不会那么深了。
　　这样简单的道理，只有执念它不理解。
　　好在，她的执念早在那晚就已经被打破了。

　　放在兜里的手机突然传来震动，祝梨书掏出手机，是程嘉洛的电话。她按下接听，“喂？怎么啦？”

　　程嘉洛：“在做什么？”

　　祝梨书：“在看烟花，你呢？”

　　程嘉洛轻笑：“我也在看烟花。”

　　祝梨书唇边无意识的溢出笑容：“哦？在陪小侄子看呢么？”

　　程嘉洛看着前方不远处的两个身影，垂在身侧拿着袋子的手渐渐用力，“烟花好看么？”

　　祝梨书仰起头，金色的烟花绽放开来，绚丽夺目，她认真评价道：“挺好看的。”

　　程嘉洛咬了咬牙，吸了口凉气，稳定着情绪问：“比我去年给你放的还好看？”

　　祝梨书顿了下，轻声说：“那不一样。”

　　心里的火气在这一瞬间升起，熊熊火焰像是要把他埋没。程嘉洛拿下手机，气的想直接挂断电话，手指在将要落下屏幕时却硬生生停住了。

　　这么多年，他从未挂过她一通电话。

　　程嘉洛不知道，就在他拿下手机迟疑的这一瞬间，祝梨书说了一句话。

　　下一瞬，他再次把手机贴回耳朵，耳边安静，他心中的火焰渐渐被这寂静冷却下来。
　　他说：“你看吧，挂了。”

　　说完，他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直至耳边传来嘟嘟声。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里提着的袋子，里面放着他买的心型仙女棒。

　　他还记得去年除夕夜，烟花绽放时，祝梨书和他说：“程嘉洛，如果今年我们顺利进了岁城电视台，等明年过年时候，我们来放仙女棒好不好？”

　　程嘉洛有点疑惑：“为什么要放仙女棒？”

　　祝梨书笑起来：“因为，仙女，棒！”

　　听到她的解释，程嘉洛被逗得笑起来。那时他笑的快比烟花还要灿烂，怕她听不见，鼓起勇气凑近她的耳朵说，“好！明年我们一定能放上仙女棒！”

　　可是，放仙女棒的时间已经到了。
　　程嘉洛摇了摇头，甚至没有抬头再看那个方向的勇气，转身离开。

　　-

　　祝梨书放下手机，耳边似乎还有程嘉洛冷淡的语气。她看着手机屏幕的光亮渐渐暗下去，直至恢复成黑色，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她刚才那句话难道说的有问题？
　　这个念头一出，祝梨树就直接摇头否定了，怎么可能，她那句话一定没问题！

　　那他为什么突然不开心了？

　　祝梨书按亮手机，想了想又按灭了。

　　难道是在家又有什么不愉快了？

　　这次真的是把她难到了，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程嘉洛这样的语气了，有点冷淡，又好像，有点难过。

　　祝梨书盯着手机屏幕，百思不得其解。

　　许知亦又点燃了一个烟花筒，天上烟花绚烂，他弯起唇，回头望向祝梨书。原以为会看见她一脸笑颜，却看见她低着头，看着手机不知在想什么。

　　他快步走过来，发现她看得出神，都未察觉到他的脚步声。
　　他放缓脚步走近，伸手拍了下她的肩，“在想什么？”

　　祝梨书这才回过神，后知后觉感觉到手指被冻得都有点僵硬，连忙把手揣进了兜里，摇了摇头，“没想什么，还有多少烟花没放？”

　　许知亦心里陡然升起了一点失落感，回头看了下，目测着说：“还有五个吧。”

　　祝梨书抬起头，刚好看见烟花坠落，灰色的烟仿佛为天空蒙上了一层雾，将月亮都衬得朦胧。

　　一阵冷风吹过，她被吹的缩了缩脖子，看向剩下的几个烟花筒，“起风了，我们把剩下的一起放了吧。”

　　许知亦：“好。”

　　两个人走过去，许知亦从兜里掏出备用打火机给祝梨书，还不忘叮嘱她要注意安全，先看他怎么点。

　　祝梨书点头，看着他点完一个后，蹲下来点燃了距离她最近的烟花筒。两个人快速点完其他的，许知亦伸出手来准备拉着祝梨书跑远一点，手刚伸出去，就看见祝梨书已经开始往前跑了。

　　他不禁愣了一下，祝梨书跑了几步没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他还在原地，立刻叫他：“别停下，快跑啊！”

　　许知亦啊了一声，才开始跑。

　　烟花在下一秒，腾的一声窜上天。

　　祝梨书停下脚步，转过身抬头望去，各色烟花汇集在一起，将本来暗下来的夜空在刹那间照亮，绚丽夺目。

　　许知亦跑到她身边，看着祝梨书被烟花映衬的侧脸，眼眸里倒影星星点点，好看的让人心动。

　　他无意识的，拉了拉她的袖口。
　　“梨书，可不可以，给我一次机会？”

　　祝梨书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摇了摇头，再次拒绝：“许知亦，算了吧。”

　　她顿了一下，问：“许知亦，你找到你心里的答案了么？”

　　许知亦激动的说：“我的答案一直都是你，祝梨书。不论是以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从未改变，也从未停止。”

　　祝梨书仰着头看他，冷风拂过，她的声音伴着风传进他的耳朵：“可是许知亦，我不喜欢你了。”
　　她缓缓扯出一个笑容来：“谢谢你的喜欢，但从现在开始，希望你能彻底摆脱过去，向前走。”

　　她往后退了一步，继续说：“还有，谢谢你的烟花，很美。再见。”

　　-

　　陈景言看了眼手机，距离许知亦下车，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小时。

　　想起许知亦临下车前和他说的那一番话，他又开始愁了。

　　想他现在身为国内顶流的经纪人，可谓是无限风光。可谁能想到，他此时此刻正在做着会随时让他失业的事儿。
　　“唉，这不造孽么。”

　　人家大过年的在家团圆其乐融融，他却要在这四周没人的大马路上，窝在车里冷的瑟瑟发抖。

　　他连看手机的心情都没有，手指轻叩着车座扶手，时不时地透过车窗看向外面，眉头皱起又松开，反反复复。

　　这里静的厉害，他不知怎么，想到了当初在医院第一次看见许知亦的场景。

　　初初见到许知亦的时候，只觉得眼前这个小孩生的清秀，让人能够眼前一亮。

　　这种小孩，正是当下最热衷的少年感模样，不可多得。

　　他承认他当时多少是有那么点趁火打劫的意思，以至于后来，等许知亦出道正式成为他的经纪人后，一向看着不靠谱的他，突然想要认真一把试试。

　　也许，他一开始对这个自己选中的小孩就有私心，想要通过他来证明自己的眼光和能力都不差。可渐渐的，两个人一起经历过大风大浪后，他开始逐渐向哥哥的身份靠拢。

　　所以此时，他其实更多的，是希望自己这个弟弟，能够如愿以偿。

　　可是不由自主的，他又叹了口气。也说不清具体是因为什么，也许是觉得内心空荡荡，在这样安静的时候，显得有些孤独吧。

　　就在这口气还没彻底落下来时，前方出现了一道身影。

　　陈景言定睛一看，连忙开门下车，人还没等下来呢，话先赶紧问了出去：“怎么样，成功了没有？”

　　话说出口就觉得自己问的多余，许知亦哎，这个万千少女热爱的偶像级别人物，怎么可能有人拒绝。

　　可没想到下一秒，许知亦的眼睛淡淡扫过他，却没有说话。

　　陈景言有点懵，下意识的问：“把你给，拒了？”

　　许知亦上了后排，没回答他的话，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陈景言眨巴眨巴眼，有点意外。

　　别说，还真有人能拒绝的了。
　　“厉害。”

　　他连忙绕回驾驶车门前，上车，默不作声的开始开车。

　　许知亦摘下口罩，看着车窗里映着的自己，想到刚刚祝梨书的回答，她说，算了吧，许知亦。
　　她说，要他摆脱过去，向前走。

　　呵。
　　他的前方，不就是她么？

　　他后仰靠着椅背，闭上眼睛，只觉得如同一道冰锥刺入，让人寒的厉害。
　　算了吧？
　　他缓缓睁开双眼，不禁笑了，哪里那么容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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