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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吉田松阳 ...

  •   穿过长时间没有得到修缮而显得残破的大门,可以看见春意盎然的庭院,庭院中杂草丛生还被不知名的野花淹没,几棵古樱开得十分茂盛。
      整座屋子缺少人打理,如同被人遗弃般,而这屋子的主人便是——久坂义太郎。
      “吉田松阳?啊,那个最近莫名其妙办起私塾的怪人吧,听说收了不少农民和商人的孩子当弟子,连学费也不收,不过,他这么招摇很快就会被赶走吧。”
      不收学费的私塾?久坂闻言不禁挑眉,虽说怎么做是别人的自由,但在这个时代干这种事未免太怪了。
      “比起那个,不再考虑下吗,这么大的房子你一个人住实在太浪费了。”
      男人带着商人特有的笑容消遣般意有所指地咯咯笑起来。
      “我老爹刚死没多久吧,你现在就要我卖土地,原本能谈成的生意也要黄了。”
      久坂义太郎坐在檐廊抚摸腿上的黑猫,面无表情地瞥了男人一眼,对方特意上门的理由他也再清楚不过。
      一阵脚步声传来,二人向着声源看去,男人的表情突然变得僵硬,久坂仍旧保持着平淡地表情回应。
      “有什么事吗,吉田大人。”
      原本窝在久坂腿上的黑猫察觉到了陌生的气息睁开了双眼。
      “抱歉,我还要接待客人,今天就请回吧。”
      “那么,我今天就先告退了。”
      大概是没想到刚刚在谈论的吉田松阳会出现在眼前,男人有点尴尬地收拾完东西便迅速离开。

      “听说这里是藩医家,所以想来买点伤药呢。”
      吉田松阳的笑容非常和善而又明媚。但久坂却可以确定,这个男人眼神根本没在笑。
      真是奇怪的男人。久坂想着,吉田松阳脸上浮现的表情明明如此柔和,却让她有种莫名的违和感。
      “说起来这么大一个房子,只有你一个女孩子住吗?”
      “……”
      "啊,抱歉,这是不能说的事吗。"
      “无所谓。”
      久坂义太郎耸了耸肩,确实作为少年而已她的体型过于纤细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自己是女孩子。
      顺便有一点她想强调一下——她比高杉长得高。
      没办法,高杉这孩子,从小就矮。
      “不过,您可不像是会受伤的人呢。”
      久坂义太郎拍了拍黑猫柔软的身子,仿佛领会了她的意思,黑猫走到檐廊的木板上惬意地伸伸懒腰换了块地方继续眯着。
      “受伤的确实不是我,是你的武士朋友。”
      吉田松阳跟随着久坂义次郎走入药房,室内装修朴实而陈旧,弥漫着各种药草夹杂混合的气息。
      本来久坂家只剩义太郎一个人了,加上如今有别的医生到来镇上建起诊所,来她这买药的也就只有附近的老人,还有白嫖的高杉。
      “高杉是嘛。”
      久坂轻车熟路地找出一盒药膏递到吉田松阳手中。心里不禁开始反思自己上辈子得干了什么才能遇到这造孽玩意。

      高杉晋助的母亲抚子患病后不久,他第一次见到久坂义太郎——砂金色的短发,苍白的皮肤,身上穿着明显过大的衣服显得很单薄的样子。
      那是一个晴朗的秋日。
      虽然被再三警告不能接近,但高杉晋助还是担心母亲的病情,所以刻意找了个能够看清母亲房间的位置,假装很随意地站着。
      房间内的久坂义太郎神情严肃,虽然只是做些助手一样的工作,但手上的动作却是干净利落。
      “晋助。”
      被点到名的高杉晋助吓得一愣,他看见母亲抚子坐起身来微笑着朝他招手。
      自然柔顺的深紫色长发下是清秀的脸庞,出生于富裕家庭的抚子,即使结婚后成为了三个孩子的母亲,笑容仍旧带着一丝天真可爱,以前身体健康的时候也经常跑出去玩给家里添了不少麻烦。
      但只要看到她可爱的笑容,想必任谁都会原谅的吧。
      “母亲大人.....”
      偷看被发现的高杉晋助有些慌张,如果被父亲知道肯定又免不了一顿教训。但还是朝着母亲的方向走了过去。
      不经意间晋助发现母亲抚子比之前更加瘦弱了,室内有些阴暗无法完全看清面容,但脸上似乎多了些皱纹。
      长时间被疾病折磨的身体,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这个距离差不多了。”
      一直沉默的久坂义太郎开口。
      “再靠近就有可能被传染。”
      说实在的,久坂这番话让高杉有些不悦,他也毫不掩饰地表现在了脸上。
      “哎呀,真是个严肃的孩子呢。”
      抚子掩嘴笑着说道,目光停留在久坂身上。
      “太失礼了,义次郎!”久坂的父亲良辅摁着义太郎的脑袋向下强迫其低下头。
      “请原谅他,高杉夫人,但这孩子说得没错,令子靠太近会有被传染的风险。”
      “嗯....那也就是说这孩子也可能被传染咯?”
      抚子经过一番思索缓缓说道:“哎呀,这可不行....不如这样,久坂君在我生病的期间照顾晋助如何?”
      久坂义太郎眉头一紧。
      “他有病吗?”
      “义太郎!!!”

      高杉被刺眼的阳光晒醒,因感到不适翻了个身,正好跟坐在旁边看书的久坂面对面。
      “哟,醒了啊,高杉少爷。”
      原本身上受伤的部位已经被包扎好,并且传来淡淡的清凉感,可以闻到熟悉浓郁的药香,不用想也知道是久坂做的。
      “你来这种地方干什么,久坂?”
      “好问题,我也想问你,哪有煞笔跑来踢馆还被打晕过去的,我强烈建议你现在即下沉到地底。”
      果然在她嘴里听不到什么好话。高杉也没打算继续跟久坂争论下去,只是一言不发翻过身背对着她。
      “只受了这点伤真是太好了。”吉田松阳笑着说。
      “不好,我建议打狠点让这熊孩子长点记性。”
      久坂话音刚落就趁高杉不注意,给紫色的小脑袋上来了一大嘴巴子,糊得高杉刚醒来的脑瓜子嗡嗡响。
      “混蛋你在干什么!?”
      高杉捂着脑袋起身与久坂互相瞪视,而吉田松阳这时开口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你们关系很好的样子呢。”
      “一点都不好!”
      明明很好嘛。看到异口同声的二人,吉田松阳忍不住这样想。

      听到道场竹剑敲击清脆的声响。久坂的视线落在吉田松阳身上,而对方仍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正面回应她的目光。
      “现在可不是教乡下小孩剑术和书法的好时候。”
      久坂这么说并无道理,几年前幕府向天人开国,目前国内一片攘夷之色,为了防止国家内乱幕府也出了相应的计策。
      况且这里还有讲武馆,虽然会跑来松下私塾的只有高杉这熊孩子,但第二个私塾莫名其妙突然出现自然会惹得那派人不悦。
      说白了就是吉田松阳没有正规营业执照,人家看不爽了就会跑去举报,直接关进去吃牢饭。
      “这个国家已经变了,将来的变化会越来越大,在这教孩子识字剑术有什么用?”
      久坂静静凝视着吉田松阳,那是不属于孩童的眼神。
      “那些家伙能成为武士吗?”高杉也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谁知道他们会成为什么呢?我也很想看一看。”
      松阳的笑容更深了些,是非常和善而又明媚的笑容。
      “是我在问你啊。”
      “我也想找人问一问。武士是什么你们能告诉我吗?”
      “你不是武士吗?”
      久坂打心底也想问高杉嘀咕的这句话。
      “谁知道呢,起码我不是你说的那种武士,你们莫非觉得成为武士需要某种资格,你们觉得没有需要保护的家,没有需要效忠的主君,就没法成为武士吗?”
      惊愕、困惑,但久坂看吉田松阳的表情确定他没有开玩笑,于是她等待松阳接下来的话语。
      “我不这样认为,所谓的武士道就是严于律己,奋发图强的决心,遵循自己的美学,不断进步的志向,所以....."
      久坂紧盯着吉田松阳细致的脸,他绯红色的瞳仁被室外的阳光蒙上了一层温和的暖意。
      "努力学习想让自己变得更好的他们,要变强跑来私塾踢馆的你,作为藩医救治他人的你,对于我来说你们都是真正的武士。”
      这番话让久坂与高杉陷入沉默,他们都露出微妙的眼神交换了视线——在叹了一口气后,久坂开口道:
      “这可真是前所未有啊,竟然称我这种连佩刀都不允许的藩医为武士。”
      “不能佩刀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没有明确的出身和来历,就算没有要保护的主君,也没有用来战斗的剑,也能胸怀只属于你们的武士道,成为你们心目中的武士。”
      面对久坂以无奈语气说出的话,吉田松阳也若无其事地肯定着自己的想法。
      “尽可能看着更多这样的孩子成长起来,或许没错,这就是我心目中的武士道。”

      真是乱来的武士道。
      ——况且这个国家实在太不正常了,这些孩子能够不被这世道扭曲吗?这个男人能够坚定贯彻自己的武士道吗?
      停留在久坂瞳仁里祖母绿变得浑浊不清。
      说出理想是很简单的事。若只是随便说说的梦想,很快就会破灭。
      可是这个男人,拥有着能够做到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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