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火与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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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擎本人是不情不愿。这似乎涉及了某一位同学，还是好朋友和好兄弟。军校生们却觉得，重要情报触手可及，又觉得凌棠不会干什么大坏事，最后还是商量着，一起把这回事说清楚了。
有些和张琪侨关系比较远的学生先打开了话匣子：他们的消息都是从张琪侨那里听来的，张琪侨身为学生会的干部，家庭条件不错，又交游广阔，一直有许多内幕消息，大家都对他十分信任。
他说凌棠是个关系户，强行要挟凌家把自己送进了帝都军校，她天生数据不行，篡改了数据进的军校，目的就是为了勾引到一个或几个男人，早日捞一笔大钱嫁人，所以看了帝都军校的每个男生都小心翼翼蓄意讨好。
“他还说，学校的内部档案里面，你挤掉了一个本来能高分入学的偏远地区考过来的女孩子。你和她换了理论课的试卷，对方为此差点自杀。大家听了都非常愤怒。现在想想，这个女孩子，我们也只见过星网的匿名发帖，没见过真人。以前也没听过军校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是有那么点奇怪。”赵擎如实回答，原本他那么有底气，也是觉得自己无论做出什么都是惩恶扬善，但现在冷静了一下，觉得张琪侨说的也不对头。
凌棠深吸一口气，感觉稍微有点恶心。
原作里的真千金凌棠，在垃圾星一直过着贫苦的日子，对帝都星的天之骄子充满了好奇与向往，因为觉得自己处处不如人，也确实靠了点关系入学，就有意小心讨好。却被张琪侨说成了暗害他人、蓄意攀附，又卖弄色相、图谋钱财。
她闭上了眼睛，想想那个女孩子，应该也曾经满怀希望，迎接新生活的开始，最后等到的只有冷漠、疲劳与疾病，一个人静悄悄地累死。
……这人什么狗东西。
“……先不说那些胡编乱造的东西。你们有没有考虑过，这些只是张琪侨的一面之词，他有可能是在利用你们呢？我猜，他每次说点什么，感叹一下我这样的人在学校，就是对凌寒不公平，对正经考进军校的学生不公平，凌寒都没说什么，他自己也不用做什么，你们就都跑来欺负我，对吧？“凌棠毫不客气地说，军校生连连点头。
她要掏出更多的东西，就先得让军校生对这个张琪侨起疑心才行，于是她也略带挑拨地说：“也是我好欺负，刚来帝都星什么都不懂，在垃圾星连上网都不怎么会。换成被你们欺负的是凌寒，你们应该已经被退学了吧。””
“我们又不可能欺负凌寒，不过……”军校生这么一说，也回过味来了，为什么一直是他们在出头啊？张琪侨自己干吗去了？
“他就天天追着凌寒跑啊，还能干吗。”有人说。军校生们说起了张琪侨和凌寒的关系：他一直在疯狂地讨好凌寒，说追求吧有点像追求，也不完全像追求——可以说是舔狗吧，应该是舔狗？但也许并不一定是喜欢？总之他非常希望凌寒带他去机甲研究院见家长，也不知道目的是见家长还是进机甲研究院。
“其实他很久以前开始就对凌家很感兴趣了。我记得凌寒入学第一天他就去搭讪了，但不止凌寒，所有搞机甲设计的他都会去聊，但是凌寒天赋超绝，是内定的下任机甲院长，所以他好像是特别崇拜。”
凌棠记下了重要的信息：张琪侨从学生会放出了谣言，以及张琪侨希望凌寒带他进机甲研究院。她又想起黑街上次偶遇张琪侨挑衅，张琪侨似乎想引诱她和西蒙动手，然后约架中也是极尽挑衅之能事，他似乎非常希望她过得不好，他应该是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在筹备了，这都是为什么？
“那凌寒呢，她说过我什么吗？”想了想，凌棠觉得这个问题也要问清楚。
有人想了想说：“凌寒啊，女神嘛，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在图书馆就在训练场，这人简直连睡觉都不用。她应该不关注这些吧，听说她打小就是这样，只爱学习，不爱理人。倒是有一次，她拦过我们，说欺负人就算了，不要过头了，毕竟你也是凌家人。但也有一次，说随你们的便。”
他这么一说，自己也感觉奇怪：“哎，你们这到底什么关系啊？是一家人吗？是来投奔的亲戚吗？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对不起啊，真的对不起，我们一定给你好好澄清好好道歉。”
凌棠有些憋屈，她不知道为什么，父母和凌寒都没有澄清过她的身份，似乎大家都默认她是来投奔的亲戚——或者说打秋风的远亲，不是凌家真正的女儿。
他们在顾忌着什么吗，澄清她的身份会让凌寒变得名不正言不顺？凌寒已经是个天才了，作为凌家的嫡系天才的身份，就这么重要吗？值得他们冷漠对待原作里的凌棠，放任她被欺压到死？
感到不快的同时，她也微微有一些疑惑。
只是现在大敌当前，她还是先记下了这些信息，把鱼钩会的大概位置和信息都告诉了军校生们。
“爱信不信，我确实是凌家的女儿，虽然不一定算是凌寒的姐妹。我还有一个未婚夫，据说比你们都牛逼，但我准备退了他。”凌棠简单地说，面对着疑惑的目光，她也没多做解释，“想必你们以后会有机会了解的。祝你们一切顺利，扫清障碍——打不过记得及时跟学长学姐求救。”
被凌棠深深惦记的张琪侨，此时也在黑街。通讯终端已经被静音了，但他还是立即看到了上面提示的消息：赵擎在班级群里，发出了鱼钩会的情况和地点。
张琪侨心里有些不畅快，迅速回复了消息：“怎么了，你们就这么乐意被这个居心不良的退学废物支使得团团转？黑街大的很，非要打这个？十六街区很难啃，这个大家都知道。也许有别的好打一些功劳也足够大的帮派呢。”
很快，赵擎回敬道：“不然呢？被你支使得团团转？无所不知的学生会大干部？”
不知道赵擎这个蠢货又在发什么神经，张琪侨略带恼恨地想。然后他发现班级群里一片安静，没有人帮腔，也没有人调停。张琪侨心里咯噔一声，感觉情况可能有些不对了。
……不能为了这种嘴皮子上的小事，耽误他们筹谋已久的大事。他立刻回复：“对不起，赵擎，我们可能有点误会，但你要相信，我的心和大家一样，都是向着军校的。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你对我有意见，但你自然有自己的道理，都是兄弟，说开了就好了。”
赵擎似乎是有点被打动，他没有继续杠下去，但有一瞬间，他突然没有那么一根筋了，灵光一闪发问：“诶？我只说了鱼钩会，你怎么知道是凌棠？”
张琪侨脑筋迅速打转，他干笑着回复了：“哈哈！这个，情报搜集大家都懂，到黑街嘛，问老同学和本地通最合适不过了，一定是这样。我也是猜的。”
退出对话，他干脆关闭了军校发的通讯装置，甚至把定位模块也直接拆了下来。
“山姆，我给你这两个消息，奶茶店小老板把你卖给了军校生，军校生要来找你麻烦，都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吧。你怎么说？”他没抬头看山姆，直接问道。
山姆点点头，他咬着牙，眼里冒火：“两百箱，会送到老地方，张家自己去拿。”
“行了，我知道，老规矩，你也得知道你没见过我。”张琪侨伸出手，非常轻佻地拍了拍山姆的头，“不管你抓了还是没被抓，咱俩都不认识，这你该懂，我比你重要得多。”
然后他离开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黑街哪里。
山姆点开了自己的通讯装置，说：“萨恩、盖伊和亚撒，你们和老大汇报，组织撤离。肯特、汤姆，你们跟我去，带上药水，多喝几瓶没事的。杀光他们。”
十几个军校生推进地非常顺利。他们开着机甲扫荡着黑街的流窜犯，其中有些人手上有纹身，带着鱼钩会的标志。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面对军校生，几乎都选择了搏命一击，偶尔才有几个愿意投降的，他们身上的罪案太多，被抓住就不可能再出来。
但他们显然没有受过专业的军事训练，开的机甲也是几代之前的，非常好处理。军校生们迅速把人打到失去反制能力，然后扔在一起关了起来，零零碎碎抓了好几百人，准备晚些一起扔给警察局，随后他们继续深入，来到了十六区最里面。
这里也许会有他们期待的星盗的线索，虽然星盗就算来黑街，也是遮遮掩掩，放出几条小鱼小虾联系着，一般碰不到什么大人物，毕竟帝都星的边防还是比一般星球要严格一点。但这已经是不小的功劳了，也会是他们第一次直面旗鼓相当的对手，和他们生死对决。年轻的男孩子和女孩子们摩拳擦掌，已经期待了起来。
他们循着线索，终于摸到了十六区的一个仓库。鱼钩会在黑街深处的动静似乎非常大，最近很多人都知道这个仓库很重要，因为不少人因此被杀了——他们也许是知道的太多，也许是过于靠近这个仓库。
这是一片开阔的场地，有楼宇和仓库，也有操场，操场上有几十台机甲，边上随意地散落着几箱药水，他们看了看标签，是精神力增幅药水，这种药水的制取极其残酷，每一瓶几乎都是用人命换的，这是帝国的禁药。
鱼钩会似乎和星盗的勾结很深，根本不是他们之前估计的小猫两三只，也许凌棠说对了，这是一条他们吃不下的大鱼。赵擎心中渐渐下沉，无论是成箱的药水、整齐摆放的机甲，还有操场和楼宇的建筑，这里有一种非常专业的气质，非常适合伏击。
这里虽然专业，却和外面拦着他们的土鸡瓦狗极为不搭，静悄悄的，有一些人走楼空的味道。似乎有什么最关键的人物，早已悄悄离开。
他几乎是立刻意识到，对方早就有了防备，不知为何，消息一定是被走漏了出去，那他们现在的情况，就相当于被瓮中捉鳖，连逃跑也来不及了。
赵擎发送了一键求援。希望军校的学长学姐来的快一点，这里的情况已经超出他们的预计。
在十几个军校生面前，三台机甲出现并挡住了唯一向外的通道。这是三台最新的军用型号，比她们用的更新，甚至可能比帝国军队用的还要新。
“帮我叫外援。”凌棠收到了赵擎的消息，她其实时刻等待着，看来，鱼钩会的强度比军校生想象的要强得多，这是一键求援，赵擎肯定不只给她发了消息，他的状况也算不上好。
凌棠先有胜于无地呼叫了医院和警方，西蒙安慰她，又在旁边指导：“没事，只要救护车能来，只要还有一口气，进维生舱都能活——你进设置，锁了他那个机甲。购买人是你，说不定还有点用。快。”
凌棠马上明白，她在自己的智能终端上，锁掉了山姆那台新机甲的武器。但那仍然是一台钢铁巨兽，不知道是否有用。
军校生们费劲千辛万苦支撑着，试图突破，但他们发现，此时的对手，精神力强悍到接近变态，用的武器比他们更强，对他们的战术也是无比熟悉，仿佛一起接受过军校的训练一般。
咬紧牙关，硬碰硬，豁出命他们也只杀了其中一个，还有两台。
“机甲坏了……”有人说，另外有人在通讯台里附和着。
“……机甲坏了那就肉身打，继续，军校人哪有后退的道理。”赵擎说，“拦着他们，我已经求援了，能拦多久就拦多久。”
他的同学阿伦咬着牙，牙齿在打战：“对，我听说……我听说机甲的设计很难，就是因为无论怎么设计，机身上都有无数个缺点和受力后容易断裂的点，理论上只要精神力强度够高，速度够快，力量够强，眼睛够毒，我们也能打败它……单凭血肉之躯也不是不能……”
“……这基本不是人了，只有宴英将军才做得到吧。”有人沮丧地说。
“想这也没用，你逃得了吗？和机甲比速度？试试看吧，你做到了就是下一个宴英，想想还有点激动。”赵擎吐掉了一口血，拔出激光枪，笑着说。
山姆惊讶地发现，粒子炮被锁掉了，枪管也是。系统在警告他无法执行热武器指令，机甲的主人在远处锁定了机甲，需要他在十分钟内就近停靠。这个设置也是为了防止误锁导致的严重事故。
十分钟，不多不少。这机甲本身或者刀刃，对一个金牌杀手来说也已经足够了。
不知天高地厚，山姆想着。鱼钩会早就不是以前的鱼钩会了。以前他们只能在黑街欺负小鱼小虾，现在有星盗的帮忙，他们能做的事情、能买到的武器、能招募的人才，都比以前多得多。
汤姆有些不走运，最早被干掉，但基本废掉了对方的机甲。肯特太托大，竟然近距离用机甲薄弱的关节直面数十把激光枪，对方集合蓄力一击，居然真的把他废掉了，也不知道肯特是死是活，但废物嘛，没有什么关注的价值。
山姆已经在扫尾了。他用机甲一脚踩住一个手持枪械的人，碾断了他的手，然后又把一台被打烂的军校机甲踹进了废墟之中。他没去检查他们是死是活。就算活着，也离死不远了。
他用刀刃切开的另一台机甲，也歪歪扭扭倒在路边，剑刃染血，机甲的表面也染上鲜红，这是他早就做熟练的事情。
真可惜，时间不够，不然他还可以把人从机甲里挖出来，再把心从人里面挖出来，完成鱼钩会的标记，也好震慑一下那些看不起鱼钩会的小人——
但现在，他要先去杀另一个人。另一个出卖了他们、辜负了他的宽容的女人。十分钟时间，绰绰有余。
“凌棠？小老板？姐姐？”真有意思，他想着，提着刀，一路向前，不知道她剖起来会是什么手感，或者，也可以用她“借”给他、又远程锁掉的机甲，陪她稍微玩一会儿，一定会是她生命中最难忘的几分钟，或者说，生命最后的几分钟。
山姆就这样离开了，在他身后，一地狼藉。
“……对不起啊，我的错，撑着点别死……”赵擎气若游丝，他已经没法动了，也看不到同伴是什么情况。
“虽然大家迟早有这么一天，但起码留到虫族战场上，现在死了多丢人啊……都坚持住……”
也许是他的声音太轻了，周围安安静静，没有人回答他。
凌棠和飞车帮躲在奶茶店里，机甲的速度太快了，收到赵擎消息没多久，军校人似乎还没有来，钢铁巨兽已经在外面远处了。
她看见怒啸的钢铁，穿过零零落落的建筑丛，直奔他们而来。那台机甲自带的刀刃掠过石质、木质或金属的小店、招牌和阁楼，毫无阻碍地切开了它们。倒塌的建筑发出刺耳的刮擦声，火星和碎块一起飞溅，连建筑的骨架都碎得七零八落，但对机甲毫无阻碍。
这钢铁巨兽有一亿个弱点，但没有一个是凡人能够抓住的，它的强度也不是平凡的建筑材料可比。
那声音巨大，仿佛滔天巨浪，带着被愚弄的愤怒奔涌而来。
凌棠看着近在咫尺的机甲，尽管她相信奶茶店有较强的防护能力，但毕竟没有经过实战的检验，因为她之前一直不想暴露这张底牌，也没有遇到过多少真正危险的情况。
奶茶店的墙壁，真的能一直保持无敌吗？又能坚持多久呢？她心里有些不安，但还是在窗口，死死盯着前方，随时准备应对。
这时，她看见近处某栋建筑物的阳台上，有人翻身而出，向奶茶店这边跳了下来。什么东西如同流星般，从高处直坠而下，带着利刃与火光——人与剑，从空中直坠而下。山姆的机甲微微停顿。
机甲已经到了奶茶店前。山姆毫无恐惧，仰头拔刀，准备用刀刃接住那从天而降的人，这就像在马上骑兵借着冲锋出刀，都不说武器的锋利，势能本身就会让迎头撞上的敌方断得很好看。
但那个人比他快上太多，也准得多。几乎没有什么切割声，只有激光切断金属护甲的声音，血肉相比太软弱了。
奶茶店的窗前，焰光闪过，烟气蒸腾，刀刃所触都像融化开一样熔断了，山姆的精神力只阻挡了微微片刻，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光缤纷绚丽，只在一瞬之间，机甲四分五裂。
凌棠下意识没敢看血肉飞溅的地方，只是愣愣地看着那个从天而降的人影。还是穿着休闲服，像逛街一下，墨镜已经被拿了下来。那眼睛干净，漂亮，没有一点感情，也没有任何的残忍嗜血，接近完全的无机质，只是像钟表里头的机械般冷静地运作着，计算着。
是天神降临，是金属化身，也是血肉之躯。没有粘上血迹和灰尘，也没有粘上人性里的其他任何东西，是一把干干净净的剑。
那双眼睛和她茫然对望，然后一只手伸到了她眼睛上，盖住了：“你看什么呢。”平静的声音里不知为什么有点气恼。
……这把剑还有点害羞。
“愚蠢，冲动，轻信。作业太少。”人们惊讶地看着一个老兵满身酒气，摇摇晃晃走在十六区，他一身颓唐，可能是喝酒太多，眼神都有点浑浊了，只有那些虫族啃啮的伤口能看得出曾经是个军人。
萨恩拦住了他：“鱼钩会办事，闲人勿扰，快滚吧。”他的剑指着老兵。这个中年人看上去混得实在太惨，他都难得起了一丝恻隐之心，先行警告，不行再杀。
“我也不是自己想当闲人，本来我好好地在奶茶店打工。”老兵不满地打了个酒嗝，还是要往仓库里凑，“谁知道有些人不让我安静上班。”
萨恩立即动手，但几乎只是一瞬间，他眼前的世界就错了位。在失去一切感觉之前，最后一眼，他看见了老兵掏出的枪与刀，看到了上面几个熟悉的符号。
是宴英。
这辈子也不算太丢人，他想。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火与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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