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一笔交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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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听到脚步声，言清墨缓缓转过身来，一道幽静而沉凝的目光，就这么从清峻的修眉、薄薄的眼睑下投射而出，缓缓落在小砂清瘦的小身板上。
她只好走进了几步，在距离对方一米之外的位置停了下来。
在小砂的记忆里，这应是与言清墨的第三次见面。
第一次是在孟苦警察局那个封闭而狭小的密室里，他一袭典雅庄重而不失飘逸的丝质墨绿色袍服，虽然年轻俊美，却威仪赫赫，后来她知道，那是内阁大臣的专属。
第二次是在与B-级冰系异能者言乐对决的赛场上，他的着装则要简单许多。一件款式简洁只在细节处略加修饰的白色衬衣搭配银灰色长裤，然而浑身上下的典雅贵气，无论如何也无法叫人忽视。
至于这一次，他的着装纵不比第一次见面时端庄严肃，也比上一次要正式许多，说来还有几分眼熟。小砂甚至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阵，才好不容易翻出参加开幕式时，封维那一袭与他性格毫不相称的别致装扮。
银灰色丝质衬衣，每颗纽扣都扣地严严整整，而绝不会像封维那样随意解开，以至于显示出任何失礼的迹象；熨烫地没有一丝褶皱的白色西装长裤，在封维身上或许不大合宜，于这性情严谨、滴水不漏的男人却正相得益彰；而至于最外层那件材质低调奢华、剪裁流畅长款礼服，形制款式虽与封维那件紫色的非常相似，色泽却是一种非常特别的黑，黑中透红，神秘中透着源远流长的古雅；而在礼服左胸的位置，同样拥有非常醒目的刺绣图腾，只是与封氏那盛气凌人的金色狮头不同，那图腾的形状，竟是一只活灵活现的银狐。
“看起来，你倒没有令人失望。”言清墨薄唇轻启，率先打破了他们之间诡异而凝重的沉默。
小砂没有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任何高兴或不高兴的情绪，却无论如何也不敢拿出对待阿提的态度来对眼前这个男人，于是只好从僵硬的脸上硬挤出一个略带谄媚的笑容来：“如此，也正证实了阁下的眼光没有出错，当然，我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是靠谁才进来的星耀。”
这般表着忠心，小砂却很清楚，眼前这个男人，绝不是容易被套路忽悠的封维。而果然，听到她的话，对方只是略微敛眸，低低笑了几声，随即用一种意味不明的语气问：“哦，是吗？我还以为，得到了帝国元帅的认可，我面前这个来自罪恶星球，偷渡入帝都，冒认他人消费，又因赌博下狱，还野心勃勃想要出人头地的小姑娘，已自视足以目空一切，将谁都不放在眼里了呢。”
纵然脸上的肌肉已笑到僵硬，嘴角也有些麻木了，小砂还是坚持笑着反问，哪怕她的声音里已出现了一丝明显的害怕：“您为什么要这么说呢？如果……是为了当初令妹的事情，我一时情急，或许有些口不择言了……”她看似诚心诚意地解释着，却不禁在心中腹诽眼前这个男人多么冷血无情且小气记仇。
不料言清墨接下来的话，竟令她脸上的尬笑彻底僵住。
“你说的一点儿没错，在你眼前的就是这样一个冷血无情还颇为记仇的人。如果下一次，再让我看到你这样惺惺作态口是心非的模样，我保证第二天会让全星耀的人看到一具被冻成冰块的尸体。永远不要指望紫金上将为你报仇，因为他什么也发现不了。”言清墨一脸平静地这样徐徐说着，眸光微敛，视线平和，仿佛只是在提醒她走路时要注意规矩。
小砂却莫名感觉一阵寒意从骶骨沿着脊椎传向后脑，她闭上了眼睛，几个深呼吸后，再次看向言清墨的眼神已变得复杂许多，其中有畏惧、憎恨、愤怒、恐慌……但更多的，还是疑惑，她怎么也不明白，什么时候这个男人，竟然也拥有了和自己一样的特异功能——能够听到别人的心声呢？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之前自己在他面前演的那些戏算什么？言清墨又为什么最终还要遂了她的心愿，送她来星耀呢？
小砂不知道自己此刻心中冒出的这些念头究竟有没有被言清墨一一捕捉到，她只看到对方那双冰蓝色的、天空一样澄明清澈的眼眸中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嘲弄，深深望向自己的眼中：“怎么你以为，只有精神系异能者会使用精神力么？当然，在这方面你们比起其他异能者来说的确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但记住，凡事总有例外。”
听到“精神系异能者”这六个字，小砂的瞳孔不由猛的一缩：
虽然，事后那名指点她使用精神力的神秘人再也没有出现过，但从对方曾透露给自己的信息中，小砂不难从中推测出精神系异能者的独特与忌讳之处，至少，没有什么人会动不动被送去什么流放星球的海底监狱。
而对于小砂的惊讶，言清墨丝毫不以为意，他蹙眉轻轻弹去自己衣袖上的灰尘——在这个长期没人打扫的废弃办公室中站着，对于一个有洁癖的人来说，的确不是一件愉快之事。
“你是精神系异能者这件事情，我不会告诉任何一个人。”他十分慷慨地这样说着，“毕竟那封署了阿提名字的推荐信还放在你的档案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也算是我的人。”
而不得不说，内阁大臣的慷慨的确令小砂着实松了口气，然而她知道，事情远远不至于到此为止。一个帝国权力中心的大人物不会无聊到主动来消遣她这个无名之辈，既然该敲打的敲打了，该威胁的也威胁了，那么接下来，必然是要进入正题的吧？
“那么，我能为阁下做些什么呢？”于是小砂主动开口问道。一时的荣辱得失或者利用在她看来都不算什么，毕竟荣辱是相对的，彼时的侮辱焉知不会成为将来荣耀之来源？而被人利用的同时也不见得自己就什么也得不到，尤其，当愿意利用自己之人还是个手握权柄的大人物时。
言清墨深深看了她一眼，那捉摸不定的神情中终于流露出一丝满意的讯息。他并不像那些传统的大贵族那样，对中下层的野心勃勃之辈充满厌恶打压，更没有加尔将军那样莫民奇妙的性别歧视。事实上，比起那些像科学部长一样容易轻易被洗脑、哄骗的软弱之辈，言清墨的内心深处反而更欣赏眼前这女孩儿身上独有的顽强斗志，因为这种顽强绝非一味的头铁，而是一种能屈能伸、收放自如的灵活。
纵然言清墨很清楚，这种灵活使得对方不那么容易被轻易掌控，但他同样清楚，与一个聪明人合作的过程，总要比和一个蠢人合作要来的顺畅地多。至于是否能够掌控眼前这个狡猾的小家伙，他不至于连这点自信也没有。
“我找你来，是为了做一笔交易。”言清墨顿了顿，“找到一个人，并将他带到我的身边。作为报酬，我给你一千万永恒点，并预支其中三成作为订金。”
一千万永恒点……
小砂猛地咽了咽口水，那双黑眸更在瞬间亮如星子，她仿佛看到了数也数不清的营养液铺天盖地地朝自己砸了下来，下意识地就要答应言清墨，却在最后关头生生忍住，好奇而不失谨慎地问了一句：“那么，请问对方是什么人呢？”
言清墨的眸色瞬间变得有些深沉，他淡淡地说出了四个字：“西非﹒利亚。”
“西非﹒利亚？”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小砂不禁愕然失色，怎么又是这个曾经搅动风云的晶石大神？
言清墨没有理会她的惊讶，只是缓缓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没错，就是这个人。找到他，带他到我的身边来，你不必付出任何代价，就能获得一千万永恒点。”
“可是……传言这个人不是已经被政府控制了吗……”小砂一脸的狐疑外加懵逼。
言清墨却没有解释任何问题，而是薄唇无情地勾起：“那么，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小砂思索了一阵，在经历了无数此艰难抉择后，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平静地望向他：“恐怕要令阁下失望了，我觉得自己并没有这个本事。”
“哦？”言清墨眸光轻轻一闪，语气之中不乏戏谑讥讽：“我以为，对于一千万永恒点的诱惑，你是无论如何也没有任何理由拒绝的。据我所知，就在不久之前，你还敲诈了封维一笔钱。”
小砂摊摊手坦然自认：“我确实非常缺钱。但比起那个，我更惜命。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故意欺瞒言公子你更加危险，下场更加惨烈的事情了吧？”
“你说的一点没错，”因为小砂的识时务，言清墨清隽而修长的眉梢不由微微一挑，然而并未接受她的拒绝，而是以一种略微神秘的口吻说道，“这件事情，你倒不妨先答应下来，因为也许并不像你想象中那样艰难。要知道作为新生异能大赛的冠军，想要认识你的人可比从前要多的多，认识的人多了，那么要寻找一个人的难度，自然会跟着下降。”
小砂皱了皱眉，虽然对于他这样莫名其妙的坚持有些不解，但对方既已将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也就无论如何没有给她留出拒绝的余地了。
“好，既然如此，我答应下来就是了。”小砂深吸了一口气，有些艰难地继续说道，“但是，这笔交易，我不要钱。”
这下轮到言清墨惊讶了，虽然，这惊讶并没在他的眼角眉梢表现太多，却已足够让小砂察觉到。
然而她没有退缩，而是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快速继续：“对我这样一无所有的人来说，永恒点固然非常珍贵，而这也没有什么可丢人的，有了足够的永恒点，我才能衣食无忧，并且购买足够的营养液以供自身锻体提高异能等级。但对于您这样的人来说则完全不然，一千万和一个永恒点也许根本没有任何区别。所以比起永恒点，我希望交换更有价值的东西。”
言清墨皱了皱眉，这一次，他的惊讶表现的明显了许多，至少可以直接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出来：“那么，你想要从我这里交换什么呢？”
“一个承诺。”小砂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双手不由自主紧握成拳，语气坚定地重复了一遍，“一个永远不会主动伤害我的承诺。”
言清墨静静地凝视着她，两道目光就这么交织在一起，谁也没有主动回避。在多年以后，他想着，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很多事情，就已经注定了君相相争的最后的结局。
然而这个时候不一样，他还不是首相，她更不是皇帝。
于是言清墨垂下了目光，有些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左手手腕上那块做工精致的机械腕表——这东西早已成为古董，不要说现代社会，即便在地球时代的最后那一个世纪里，人们也很少通过腕表来看时间。但皇室和世家就是这样，怀古的思想无处不在，纵使有些东西早已被历史的洪流所席卷淘汰，也并不妨碍它们以另外一种摆设的形式存在，因为这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他的唇角，不由浮现出一抹淡淡的讥刺：“想要我的承诺，需要更高的价值来换取，女士。”他这样说着，带着不容拒绝的目光重新看向了小砂，“区区一个西非﹒利亚，可不足够。”
小砂也慢慢垂下了眼眸，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略微弯下了僵硬的背脊，朝着言清墨的方向微微鞠了个躬：“我记住了阁下，那么，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先告退了。”
在得到许可后，小砂一刻不停地离开了这个破旧的办公室，她并没有看到的是，身后那道一直跟随着她的背影而逐渐深沉的目光。
“阿提。”言清墨矜贵的手指关节轻轻敲打在了满是灰尘的桌面上。
阿提﹒利孚诺德的身影应声显现：“阁下。”
然而言清墨却没有看向他，而是微微蹙眉，似乎陷入了某种思绪之中：“你曾经见过，通过锻体的方式连续提升两阶异能等级的人么？”
阿提愣了一愣：“阁下，这……这种方式太过古老，加上过程令大多数人难以忍受，在贵族之中已很久不用了，我……我也不太清楚。”
言清墨思索了一阵，很快又继续问道：“那么根据你之前调查得到的信息，她第一次购买了几袋营养液？距离下一次购买营养液时，又出入了几次学生锻体室？”
阿提呆了一呆，但他的记忆实在很好，几乎是瞬间翻出了那两个无关紧要的数字：“第一次是在星耀附近的商业街，她以两千永恒点的价格够买了三袋营养液，货源应该来自一个破落贵族之家，效用完全不达标。那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家伙就是这样，只能靠忽悠无知平民捞钱，没有一点良知……”说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有些跑题了，不禁偷偷看了自己上司一眼，然而奇怪的是，内阁大臣竟丝毫没有因为他的跑题而感到不耐烦，只是眸光微微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一笔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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