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女皇》南朝烟华

4、少女首领

　　两个汉子不敢耽搁，带着孙洪以及这群同手同脚的人迅速绕过这一片区域，来到后方的树林中。

　　孙洪心中的好奇心，已几乎到达了顶点，而与此同时，他心中的不确定性，也几乎上升到了最高点。

　　那位首领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可以在不使用任何高压手段的前提下，将桀骜不驯的异能者管理的服服帖帖？还有，一群几乎使过往所有商船闻风丧胆的星际海盗，居然关起门来，过着这样一种自由散漫的田园生活？最令人感到奇怪的，在这颗气候恶劣，文明程度甚至赶不上帝国一个三级文明世界的星球上居住的人们，他们的脸上竟然毫不作伪地洋溢着幸福而满足的笑容！

　　幸福？满足？

　　住在这样的星球，过着这样的原始生活？

　　没过多久，孙洪发觉自己接近了答案。

　　前方那群同手同脚的人忽然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后面两个海盗也站住不动，他看到前方一颗五人合抱的大树蔓延出的一根直径约有半米长的枝丫上，抱肘半躺着一名十来岁的少女。

　　“老大，这次的肥羊，我们给您带来了。”他听见两名海盗异口同声地说着，声音里有着一种不难察觉却难以理解的激动之情。

　　老大？

　　一个黄毛丫头？

　　听到这个答案，孙洪又是呆了一呆，他动了动唇角，似乎想笑，又生生地忍住了。

　　啊，对，海盗首领那样神秘的人物怎么可能亲自出现呢，这位少女，多半是他的女儿或者情妇之类的存在，就好像自己，有些不便于出面的事情，不也常常叫秘书代劳吗？

　　思及此，孙洪难免有些失望，但他很快又释然：搞定了这个黄毛丫头，下一步，他总可以见到首领本人了吧？

　　少女将头枕在互抱的手肘上，右腿曲起，左脚翘起搭放在右膝上，一晃一晃的，她缓缓地扭过头来，一双秀丽而平静的黑眸跟着扫视过来。孙洪没有发现的是，他身后那两名海盗飞快地低下了头，好似那少女两道深静如水的眸光是什么可怕的高频离子扫射器。

　　阳光穿过无数碧绿的叶子，照在她那张小麦色的鹅蛋脸上，孙洪却来不及打量她的五官是否精致，容貌是否秀丽，因为她那双神秘而黝黑的眼珠。

　　那是世界上最可怕的黑洞，连速度最快的光也避免不了被吸引、捕捉甚至奴役。

　　在被盯上的一瞬间，孙洪只觉得自己脑子里轰然一片空白，他两眼茫然，随即嘴巴一张一合，完全不受控制地说道：“我叫孙洪，今年四十五岁，是个太空行商。表面上我贩卖晶石，实际上，我卖黑粉。”

　　听到“黑粉”两个字，两名几乎要把下巴抵上锁骨的海盗忍不住交换了一个眼神。

　　贩卖毒/品啊……难怪这么有钱还敢走禁路？

　　孙洪却不知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或者说，以他现在的状态，就算知道，也无所谓了。

　　“我知道，有些人可能不理解为什么一个晶石商人还要卖黑粉，毕竟晶石本身，已是所有合法贸易中最暴利的产业，但这些人没穷过，他们不懂。”说到这里，孙洪那麻木的嘴唇忽然动了动，舌头伸出来舔了舔并不干涩的上唇，茫然无神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慢慢地流露出一丝疯狂，“当然了，也有人骂我为富不仁，看不到那些吸食黑粉的人家破人亡的痛苦，可又关我什么事呢？是我叫他们去吸食黑粉？我叫他们自我堕落的吗？不是！”

　　他猛然张开双臂并提高嗓音，那狂热的模样惊呆了两名海盗，同时，也惊走了几只不明所以的飞鸟：“他们只是自己没有自控能力而已，怎么能够怨怪别人？我是一名商人，又不是一名慈善家，而商人的存在，本就是为了逐利！晶石能赚钱，我做晶石的生意，黑粉更能赚钱，那我就做黑粉的生意，这又有什么问题，有什么错呢？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注定为百分之十的人打工，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们看不见商机，更不懂得如何利用商机，只知道傻兮兮地工作，却从来不知道选择比努力更加重要！”

　　说完最后一句话，孙洪猛地抽搐了几下，先是大口喘息了几下，随后，一双失焦的眼眸慢慢恢复了正常，他茫然地看了看眼前那个不知什么时候已然跳下树来的，陌生的年轻少女，又转头看了看身后两名目露嫌弃之色的海盗，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的逻辑听起来，还挺自恰的。”少女的目光有些悠远地落在树林之中，仿佛在认真思考着什么，还忍不住点了下头表示赞许，“选择的确比努力更加重要，在不伤害规则的前提下”。

　　孙洪愣了愣，一张胖脸上下意识堆起了和气生财的笑容：“请问您是首领大人的什么人呢？鄙人孙洪，是一名晶石商人，有劳引荐，我这里有上好的生财之道，想要献给……”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而是被少女挥挥手，随意地打断了：“刚才你已经做过自我介绍，不必再浪费时间重复一遍，来到我们这里，一切当然是按照规矩办。”她说到这里，稍微顿了顿，并微笑着强调了一遍，“你放心，我们，很看重规矩的。”

　　孙洪更加呆滞了，潜意识里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张张口似乎想要问什么，就在此时，一名提着个黑色箱子的船员忽然同手同脚地走了过来。

　　“张三？你……你干什么？”孙洪有些不自在地后退了一步，他死死盯着那个黑色的箱子，眼中不断闪烁着警告的神色。

　　然而那名叫张三的船员就像一个彻底坏掉的接收器，根本无法解析老板所传递的任何信号，他机械而呆板地打开那只黑箱子，僵硬但准确地拍开了意欲捣乱的孙洪的手，啪嗒一声，一批价值千万的黑粉就这么出现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这么多啊……乖乖，这一次性下去，得直接原地升仙了吧？”两名海盗不禁面面相觑。

　　孙洪还来不及分辨他们这些话的具体含义，只听见少女悠悠的声音再度响起：“去吧。”

　　张三听话地走开，让出了那只箱子，而孙洪，却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这一次，他的脑海并未陷入一片空白，只是手脚身体全都失去了控制。

　　孙洪惊恐地看着自己走向那只打开的黑箱子，并蹲了下来，随后，像个饿了好几天的饿鬼总算找到食物了一般粗鲁地撕开一袋袋黑粉，直接往嘴里塞去。

　　又苦又涩，却莫名带着股奇怪的吸引力的滋味在嘴里蔓延开，逐渐进入到血液里，孙洪感觉自己的灵魂在躯体中不断横冲直撞，指望能够重掌身体的主动权，却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牢牢缚住。

　　但渐渐的，随着孙洪塞进口中的黑粉越来越多，掌控身体的意愿居然也在慢慢下降，他甚至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飘飘然在体内散发开来，促使他主动地想要吸食更多的黑粉。

　　“才过了几分钟而已，”少女转开了目光，有些感慨地喃喃自语了起来，“看来你的自控力，也并不怎么样嘛。自以为是商业天才，其实也不过只是时代的幸存者呀。”

　　在她的叹息声中，孙洪吸食黑粉的速度不断加快，在极度兴奋之中，他的瞳孔不断放大，嘴里渐渐塞不下，就塞到鼻孔里。他早已拿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却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欲望，最后，他的身体忽然爆发出一阵致命却极度享受的痉挛，心脏骤停，整个人浑身无力地倒在了一旁，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大大睁开。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终于回光返照，夺回了为数不多的理智，虽然，为时已晚。

　　他恍惚想起来，自己拟定了一个成熟的分化策略，好让这群野蛮人自相残杀，并乖乖地将自己送出这片星系，却似乎……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啊。

　　孙洪闭上了眼睛，死不瞑目。

　　两名海盗没事人一样，绕开了他的尸体，向少女奉上了这艘商船的货品清单。

　　“除了晶石，没什么值钱玩意儿，那些黑粉都是祸害……”脾气暴躁的小红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高兴。

　　小绿轻咳了一声，看向那边由驾驶员领导的“同手同脚”方阵，询问少女：“老大，这些人，该怎么处置？”

　　少女轻轻瞟了那群人一眼，瞬间便倒下了一半。

　　“睡着的，放回船上吧，那个驾驶员会送他们回去，至于剩下的……”说到这里，她明澈的目光不由闪烁了一下，盯紧了人群之中的某一个目标，微微眯起双眼。

　　“老大？剩下的怎么办？丢到太空中去？关到地底监狱？还是让他们做一辈子苦工？”小绿恍若未觉，兴奋不已地追问道。

　　少女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有些奇怪的笑容，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抬了抬手，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右边起第三排第四列那个人……丢到海里去，喂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