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女皇》南朝烟华

32、飞鹰基地

　　光的速度能有多快？

　　事实上，那一束蓝光自从车窗中射出，并连续洞穿了几十具丧尸的头颅后，在为封维他们所察觉时，就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虽然来无影，去无踪，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但它所造成的效果，无疑是恐怖的。

　　至少，在没有受到它伤害的丧尸们眼中，是极其恐怖的。

　　于是这些丧尸开始缓缓撤退，尽量远离那辆邪门而可怕的车。甚至封维发现，它们似乎接收到了某种指令，要撤出这片区域。而这一发现使他不禁皱起眉头：他无惧这些没脑子的怪物，但若他们的背后有某种清晰的指令则完全不同，因为这意味着他们面对的将不只是一群无组织的乱兵，而是一群军队！

　　等等……军队？

　　从纷乱的思绪中，封维好像抓住了什么要紧的东西，这使得他那双翡翠般的碧眼倏然一亮：对了！这才是大哥的真实意图！

　　“卫巍！不要跟这群怪物浪费时间了，我们必须火速前往基地！”想通了这一切的封维没有再继续恋战，而是任由那些丧尸们潮水般撤去，迅速走向卫巍的方向。

　　卫巍亦点了点头，显然，封维所想到的一切他也同样想到了。

　　堂堂紫金上将，怎会有功夫看一群后辈玩儿什么绝地求生的游戏？即便是对一一对战的模式感到厌倦且无趣，身为SS级异能者，封帅也不可能有兴趣看什么异能者单挑群尸这种无聊又没技术含量的车轮战！

　　身为帝国统帅，他所关心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如何领导军队作战。

　　同样，这一关所考察的，也不可能是某一个异能者能凭借一己之力杀死多少名丧尸，而只可能是，如何领导一个人类军团，去打败另外一只由丧尸组成的军队。

　　那么人类军团在哪里？答案当然再明显不过。至少，米娜这个NPC的突然出现，与非要将他们引去飞鹰基地的行为得到了很好的解释。

　　此时此刻，小砂亦终于睁开了眼睛，然而入目的却是五六只僵硬不动的，腐烂的手。

　　她揉揉眼睛，空白的大脑忽然宕机，随即“啊”的一声，整个人高声尖叫的起来，直叫旁边正在清理丧尸的封维连忙捂住耳朵。

　　“别叫了！你的反应能不能快一点儿？”

　　小砂回过神来，只见那几具扒着车门，将手伸进来要掐她，如今已全然被光刃打破脑袋没了声息的丧尸纷纷被封维用风能卷起扔到一旁。

　　“小砂，你这边车窗被砸坏了，为了安全起见，你和封维一起坐到后座去。”卫巍拉开了被撞的几乎变形的车门，看到小砂座位上遍洒的晶石，视线只微微停顿了一下，就毫不犹豫地要赶她下来。

　　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卫巍似乎并不想问什么，但不代表别人没有兴趣，至少封维就拉着她不断问东问西。

　　然而小砂自己都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当她再拿起一颗晶石打算故技重施看看效果时，竟失望的发现这一回没有一点儿反应。

　　“害我白激动一场，以为你这个鸡肋终于能派上点儿用场，没想到完全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封维和小砂过节太多，几乎是一抓到点什么，就开启了嘲讽模式。

　　小砂也不甘示弱：“彼此彼此！上次看封少你这么厉害，一个风球就能炸死这么多丧尸，以为我们这一路上本连车都不必下了呢！”

　　“哼，要不是少爷我杀了这么多丧尸，你哪儿来这些五颜六色的破石头！瞧你那点儿出息，守财奴！”

　　“那是，封少不守财，封少有志气，可有了！当初也不知道谁打赌打输了……”

　　“喂！给我闭嘴！不是说好了这事儿不提吗……”

　　两人这么一路上相互拌嘴、互不相让，而奇特的是，他们一行人竟再没遇到任何阻碍，就这么一路直通到了飞鹰基地。

　　驻兵听说他们是异能者，第一时间禀告了上级，而毫不出乎意外的，小砂他们受到了基地主的召见。

　　“我知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与驻兵们激动的神情相反，坐在上首的基地主神色显得十分平淡。

　　他是一名看上去颇为健壮的男人，而据他自我介绍，在这乱世开启前，他还经营着一家健身房，有着还算不菲的收入，在乱世后阴差阳错觉醒了火系异能。虽然按照永恒帝国的标准，他的异能等级只有B级，却已是整个飞鹰基地的佼佼者，而这完全也符合逻辑与历史，毕竟在这个时候的地球上，异能者出现的时间还不算长，基地也不过刚刚建立而已。

　　“这一关的通关条件是，帮助我们抵挡住接下来丧尸潮的进攻。可以单独指挥，亦可不同团队协作，基地所有异能者和军队全部听凭调遣。”

　　听到基地主开门见山的要求，小砂三人不由自主松了口气：原先的猜测是对的，这场考察的，果然是军事指挥能力，而更令人感到意外的是，他们三人居然还可以继续合作下去，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然而，基地主没有什么感情的目光淡淡扫过了他们三人明显放轻松的表情，那双仿佛贴上去般不真实的浓密眉毛微微一皱：“怎么，你们三人是否觉得，这是一件非常简单容易的事情？”

　　小砂心里忽然没由来的咯噔了一下。

　　虽然理智告诉她，眼前这个基地主和米娜一样，不过只是个NPC，但他那通透的眼神，沉重的语气，无一不令人感受到莫名的真实。

　　封维与卫巍同样没有说话。

　　基地主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迎着阳光的方向朝外走去：“在乱世开启前，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终于在前一年还清了房贷，而我的妻子，亦刚刚在医院为我生下一名可爱的女儿。然而，乱世将这一切都改变了……”

　　他说话的模样格外出神，与米娜那夸张的演绎手法截然不同，使得三人竟一时入了神，开始认真聆听起他接下来的话。

　　“我和我的妻儿，被慌张的人群冲散，我疯狂的、拼命的寻找他们，却没有一丝下落。后来，交通全线崩溃，政府对局面失去控制，所有人都在□□，丧尸们则更快涌到了这里，迅速将整座城市变成了人间地狱。我和我的同事们因为得到消息先行开车离开，勉强躲过一劫。在接下来几年的时间里，我过着匪徒一般四处流亡的生活，你们知道的，在一个秩序完全崩塌且无法靠劳动来换取生活资源的世界里，要活下去只能依靠抢劫。但我从不为难女人和孩子，甚至还会主动分食物和水给她们，因为我这能为我的妻女带来好运，希望她们同样也能获得好心人的帮助。而那么多年来，我没有一天放弃过寻找她们，直到有一天，我看了令我终身难忘，比这世上最可怕的噩梦还要令人感到可怖的一幕……”

　　这个看上去应该不到四十岁，却已头发花白的男人眼中竟在一时间蓄满了泪水，而他接下来的话，更让这三个生在和平年代的学生写满骇然：“我看到我妻子的尸体一丝/不挂被扔在路边，全身上下一片狼藉，从她后脑处的红色血迹看来，绝非死于丧尸之手，而她的眼睛就这么直直地瞪视着天空，满面狰狞，死不瞑目……我无法想象我妻子那样温婉的女人如何能在临死前露出这样可怖的表情，她究竟又经历了多少可怕的事情？直到我在不远处发现我们才七岁的女儿同样一丝/不挂的冰冷尸身，队里的女同事在检查后告诉我，我可怜的女儿死于生殖器官破裂……”

　　听到这里，封维已怒火冲天，一拳砸到了旁边的墙壁上！

　　纵使他年幼时从家庭教师那里得知过这段历史的黑暗，却从未听到过如此具体的故事。在加上他本就格外容易义愤填膺的性格，一时之间，仿佛穿越时空，和与这个基地主几乎经历过同样事情的千千万万个男人感同身受，无尽的屈辱与愤怒在胸口不断蔓延、扩散。

　　至于卫巍，他即使经历过战乱的残酷，却也未曾见过如此毫无人性的兽行，听得双眉亦紧紧皱起，厌恶不已。

　　小砂则静静看着眼前这个泪流满面的中年男人，忽然感到有些悲凉，在悲凉之余，她不禁想起了爱丽丝夫人曾经和自己感叹过的一句话：世界就是这样，男人制造暴力，却总让无辜而弱小的女人承担失败和屈辱。如果你不想沦为这个由男人统治的世界里的替罪羔羊，那么记住，宁可让男人惹不起，也永远不要成为可以任人欺凌的女人。

　　然而基地主的声音仍然在继续：“我告诉你们这些，不是想让你们对我产生同情。而是想要让你们知道，在这个可悲的时代，在这个基地，这个暂时建立起秩序的避难所，和平是一种多么弥足珍贵的存在。为了守护和平，我们这里的异能者和军人们愿意付出一切，甚至不惜生命的代价！但我们不知道能在这片桃源中坚守多久，所以每一次对丧尸潮的击退，对于你们而言，或许只是达成了某个通关条件，但对我们，都是一场竭尽全力拼来的成功。因为我们这个时代的人就是这样，不竭尽全力，就无法生存，更遑论其他！”

　　“基地主，你放心！我们会为你守住这片和平，这是身为一名男人的承诺！”封维仍然紧握住双拳，他的眼圈已有些发红，俨然已身临其境。

　　基地主却没有看他，而是将目光投向远方，那里有一片开垦出来的田园，有条件简陋的科研工作室，甚至有一片露天的课桌，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顺着微风徐徐传来。

　　“而你们终究比历史上的我们更加幸运，因为这个游戏的设计者给了你们一共两次机会，可以失败一次。”基地主的声音，重新恢复了一开始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