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的修罗场》蛋蛋猪与拖延症

13、第 13 章

　　“佩德罗祭司，您——”桑德斯惊讶的看着此刻出现在他眼前的老人，“我以为您会和他们离开。”

　　在迦泰格瓦现有的祭司中，佩德罗祭司是唯一一位从裴尼瑟斯时代就跟随女王的祭司，他是女王亡夫大祭司的老师。

　　这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在多年前的那场宫廷变故中作为女王的支持者一起长途跋涉，在女王的逃亡之路上，佩德罗祭司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在为迦泰格瓦建立起新的神庙之后，心力憔悴的佩德罗祭司便退出了迦泰格瓦的政治舞台，过起了不问世事的生活。

　　“你都还没走，我怎么会走。”佩德罗祭司在桑德斯的搀扶下，缓了缓气，又道，“我已经老了，走不动了。”

　　“可是，卡巴斯人就要来了，我们未必能够保护您！”

　　“你错了，孩子，我不需要保护，你需要保护的人不在这里，你知道我说的应该是谁。”

　　“可是，王子现在已经不知所踪，我已经派人去追了，但——”桑德斯顿了一下，“我实在不愿意相信西蒙费拉瑟亚他是个背叛者。”

　　“那就不要相信。”

　　“可是，如果他没有背叛，为什么会和王子一起消失踪影？”桑德斯的声音激动起来，“贺拉斯队长是那么信任他，女王是那么信任他，还有我们……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在智慧的长者面前，桑德斯终于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明明前两天，我们还在一起喝酒，还在一块儿骑马，但现在，什么都不一样了！女王死了，卡尔王子消失了，就连迦泰格瓦这座城，也要留不住了……”

　　佩德罗祭司叹了口气，然后拍了拍桑德斯的肩膀，“桑德斯，你认为，那个孩子真的是背叛者吗？”

　　“我……”桑德斯看着长者充满怜悯的目光，一时说不出话来。

　　相信还是不相信？

　　桑德斯从成为骑士以来，第一次觉得相信这两个字这么难说出口。

　　“比起忠诚，背叛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经久不衰的东西，有些背叛一开始就存在，只是你没有足够的智慧发现它，所以世人才觉得忠诚如此可贵。”佩德罗祭司的声音缓慢中带着些许安定人心的力量。

　　“桑德斯，请你告诉我，骑士的信条是什么？”

　　“谦恭，正直，怜悯，英勇，忠诚以及荣誉！”桑德斯不假思索的回道。

　　“你记得很牢，正直，忠诚，多么简单而又可贵的品质啊。”佩德罗祭司看着桑德斯的眼睛，在那双明亮的蓝色眼眸里，充斥着挥之不去的阴霾与迷茫，“桑德斯，我见过那个孩子，我相信他的眼里藏着骑士最珍贵的品质。西蒙费拉瑟亚，我认为他是一个真正的骑士。”

　　“所以他不是背叛我们的人，对吗？”

　　佩德罗祭司摇了摇头，“你不应该问我，孩子，你要自己去寻找问题的答案。如果你找不到，就交给时间，时间会告诉我们一切的答案。”

　　“可是，在您到来之前，我已经用迦泰格瓦整个国库的金币为代价发了悬赏令，现在，谁都认为他就是背叛者，我是不是做错了？”

　　老祭司的话让桑德斯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而刚刚一冷静，他就开始后悔就在不久的刚才，他发布了一个可怕的悬赏令。

　　“桑德斯，现在对错已经不重要了，至于悬赏令，如果卡巴斯人真的让泰嘉格瓦灭亡，那悬赏令就失去了意义。如果我们有幸没有失去我们的家园，那迦泰格瓦将迎来他的新王，而作为新王的守护者，西蒙费拉瑟亚将是迦泰格瓦最让人崇敬的英雄。一旦我们宣告骑士的荣誉，但悬赏令的效力也会荡然无存。”

　　“可我现在该去哪儿才能找到他们？”桑德斯寄希望于长者给他指一条明路。

　　“桑德斯，去找贺拉斯吧，他会回来的。”佩德罗祭司突然说了一个桑德斯完全意料之外的选项。

　　“祭司大人，您是如何知道侍卫长消息的？”

　　“就在祭祀举行的前一天，我收到了他的信，他知道女王一定会恼恨于他，所以写信给了我。他虽然觉得自己无颜面对女王，但他依然是忠诚的，我本来打算在今天把事情告诉给女王，却完全没有料到不过一个晚上，世界就已经全变了。”

　　说到这里，老祭司再次叹了口气，又道，“如果说在我们之中有谁最了解西蒙费拉瑟亚，那无疑只有贺拉斯。在他离开之前，他告诉女王，如果这个世界还有一个人能够让他给予信任，那这个人只能是西蒙费拉瑟亚。”

　　“所以，去找贺拉斯吧，他会带着我们找到西蒙，迎回卡尔殿下。”

　　“那迦泰格瓦——”由谁来守护？

　　“我会守着它，在那一天来临之前，我们会一直守护着它。”说着，佩德罗拍了拍手，然后桑德斯惊诧的看见一个个饱经风霜的脸旁出现在大殿的门口。

　　有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他们当中，有退伍的老兵，有残疾人，有年迈的匠人，有妓院的女孩子，有女战士，还有更多的不知道身份和名字的人。

　　元老院的人走了，贵族们走了，祭司们走了，就连护卫这座城市的士兵们都走了十有七八，但这些人却留下了，这些可以说是曾经迦泰格瓦最底层的民众，他们留了下来，在卡巴斯十万大军即将屠城的阴影下，留下来守卫自己的家园，留下来迎接一场十死无生的战斗。

　　沉默的人们拿着武器，菜刀甚至农具，一个个的走进大殿，这让以桑德斯为首的侍卫们完全惊愕了。

　　“他们是……”

　　“他们是迦泰格瓦人。”佩德罗祭司道，“我老了，但我还有力气站起来，去吧，桑德斯，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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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旁栽种着刺槐的大道上，有两个女骑士格外引人注目，因为和逃难的人群不同，她们居然是朝着迦泰格瓦城的方向在奔驰。尽管人们都在逃难，但这种和大众截然不同的行为还是相当令人侧目。

　　马上的骑士却完全不在意这些人的看法，她们一路逆行，最后冲进了迦泰格瓦城。

　　“怎么已经变成这样了？”

　　看到城里凋败的景象，朵瑞丝忍不住勒马慢了下来，街道两旁的商店空空如也，就在昨天还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此刻冷清无比，路面上散落着人们逃难留下来的各种杂物和垃圾。

　　塔利嘉闻言也忍不住勒紧了手里的缰绳，她转头四处看了看，咬了咬牙，“快走吧，朵瑞丝，我们要抓紧时间。”

　　“可他们都走了！才一天而已，他们怎么能都走了呢？！”

　　虽然朵瑞丝没有指明，但塔利嘉却很清楚的知道她说的他们是谁，“别难过了，卡巴斯人就要来了，十万大军……没人愿意留下来送死。所以，别怪他们。”

　　“你说得对，十万啊！”朵瑞丝眼里空落落的，就像她此刻的心情，“整个迦泰格瓦都没有十万人，更别说现在，不知道这城里现在还剩下多少人。”

　　“我的家……又没了。”

　　“朵瑞丝……”塔利嘉驱策着马靠近自己的伙伴，“别难过，你还有我们不是吗？龙赛尔说过，只要我们在一起，那哪里都是我们的家。”

　　“我知道的，可是，我就是很难过。抱歉，塔利嘉，我就是有点控制不了自己。”朵瑞丝抬手擦了下自己微微湿润的眼眶，“走吧，我没事儿的。”

　　“嗯，我们走！”

　　说罢，两个女孩子再次策马狂奔，等抵达王宫之时，她们惊讶的发现王宫的守卫居然是衣裳破旧的民众，偶尔才有一两个侍卫穿插其间。

　　“这是怎么回事？”

　　“走，去问问！”

　　在塔利嘉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面熟的侍卫之后，她们了解到了王宫所发生的事情的全部，包括莉莉丝发动的对元老院和祭司的刺杀活动，包括库里杀死了莉莉丝，包括桑德斯对西蒙发出的悬赏。

　　听到库里为了迦泰格瓦前往圣殿骑士团求援的消息之后，塔利嘉再也忍不住的闭上了双眼，眼泪从她的眼角滑下，挂在她光洁柔嫩的下巴上。

　　如果一个人杀了你的亲人，那他一定就是你的仇人，杀死他天经地义。

　　本来塔利嘉的计划很简单，找出杀害莉莉丝的凶手，然后第一时间杀了对方。如果杀不了，那么记住这个人的脸，让龙赛尔回头杀掉对方。

　　她以为自己会遇到的最大的困难，就是找不出杀人凶手，但事实却将她打了个措手不及，她居然不费吹灰之力的便知道了这个杀人凶手的姓名。

　　库里，迦泰格瓦城的第一祭司，作为王子的侍女，塔利嘉对这个人一点都不陌生。

　　她不会意外他是凶手，因为变故之后，不止一个人告诫她，所有人都有可能是敌人。

　　杀死库里这个仇人原本可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可如果这个仇人现在要去做一件拯救她们共同家园的大事呢？塔利嘉觉得自己下不去手，在库里做出前往求援的举动后，她迟疑了，所以她只能向自己的同伴求援，“朵瑞丝，我该怎么办？我究竟该不该追过去杀了库里？”

　　“我都听你的，如果你恨他，我们就追上去杀了他！”

　　真的要追上去杀了对方吗？虽然她们知道桑德斯派了侍卫保护库里，但不论对塔利嘉还是朵瑞丝而言，追上去杀了对方都不是完全不可完成的任务，但真的要杀吗？

　　到底该怎么办？

　　塔利嘉不知道，朵瑞丝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不能更简单一些呢？

　　如果有恨就去恨，如果有感激就去感谢，可现在，年轻的她们还没有足够的智慧去面对这复杂的世界。

　　“要是龙赛尔在就好了。”塔利嘉低喃出声。

　　“那我们马上回去找他！”

　　“不……不了。”塔利嘉遥遥头，“我该长大了，你也是，朵瑞丝，我们不能什么都靠着龙赛尔。虽然我们俩都没有他那么聪明，但现在，我想更重要不是犹豫是不是去追杀库里，而是完成龙赛尔交给我们的任务。”

　　“行！那我现在就去联系她们。”说着，朵瑞丝打算前往克洛诺斯，她们养的鸽子都在克洛诺斯的楼顶上。

　　然而，她刚走两步，就发现塔利嘉仍然站在原地没动，“塔利嘉？走啊。”

　　“不，你先过去，我去找佩德罗祭司大人。”

　　“可是，龙赛尔说我要跟着你。”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我要去见见他，待会儿我就去找你。”

　　“可是……”朵瑞丝咬了下唇，她还是不太放心。

　　“别可是了，先去做你该做的事情，我向你保证，见完祭司大人我就过来找你。”

　　“那说好了哟！”

　　“说好了，回头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