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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 5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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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有几个已经喝的东倒西歪。
莲心脸颊通红,仰着头看天上月,笑起来时眼角的皱纹浅淡,显出几分岁月的痕迹。
“也不知道还能一起看多少次明月?”
唐棠喝得少,听了他的自言自语有些迷茫,寻着声音的方向问道:“大师怎么了?”
唐棠本来和他们坐在一桌,这会儿已经被芙霖拉去另一桌。
他只能扭着身子努力确定方向。
“哎呦,我孤独惯了,身处热闹中难免发出些感慨。”莲心拍拍他的肩,又仰头喝了一杯。
夜渐深,冷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文昭顶着醉意拉文幽和小一去将屏风搬到偏厅来挡风。
小一默默用屏风遮脸,正准备放了就走,一抬头正好和陆沅似笑非笑的眸子对上,他心一梗,差点吓得跳起来。
沈彧端着一盅梨汤站在她面前,风被隔绝。
“夜深了,身体还没好,别着凉。”
“看得出你对他们都挺好的。”陆沅凑近闻了闻,是很清甜的味道。
“从前也没有这样过,今日的场景,很奇妙。”
沈彧看着沈墨被莲心灌酒,紧皱着眉表情不耐却还是一杯杯喝下去。唐棠想跑,被文幽一把抓回来,然后手里被塞了一杯热茶。文昭因为出去了一趟,回来又被罚了好几杯。
桌上的菜已经凉了,只有炉上的酒温着,热气腾腾。酒雾升腾,熏得阿蓉的脸也是红的。
“李大人是个君子啊!好人!”莲心喝的东倒西歪,转身时撞到沈墨身上,目光锁定李之。
“来,喝一个!在这里你就当自己家一样!”
李之的醉意并不轻易显现,但双眼已经迷蒙,他若有其事的点头,举起酒杯和他对撞,“好,喝!”
“他们喝多了,你困不困,我送你回去。”沈彧环顾一周,这些人上了头,怕是还有好一会儿才能结束。
陆沅摇头,看着芙霖他们开始划拳,感兴趣的瞧过去,“再待一会儿吧。”
沈彧握住她的手,一片冰凉。他将火炉端得更近,低头同她说话,略带酒意的呼吸扑洒在她脸颊,“你在这等等我,我去拿个东西。”
那边的人格外热闹,她看的专注,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沈彧轻笑着揉了下她的头发才走,离开时步履轻盈,看不出一点醉意。
她的身边少了挡风的身影,一个人坐着仿佛隔出另一个孤独的世界。
小一划拳输得多,几杯酒下肚,醉意更甚。一抬头,正瞧见陆沅独自坐着,脸上有淡淡的笑,却还是像世界之外的看客。
他内心变得很复杂,心脏就像被攥了一下般难受。
那段简单快乐的生活,他并没有忘。
芙霖拍了下他,“发什么呆,再来!”
“你们先来。”
小一将杯中的酒斟满,准备起身,却被文幽拉住,“可不能先跑了,你主子都还在喝呢!”
“不跑,我过去一趟。”他压低声音,指了指独自坐着的陆沅。
文幽跟着看过去,随即狠狠拍了下额头,他挥手将桌上的人召集到一起,头都凑到一起围成一个小小的圈,“陆小姐怎么一个人坐着,好孤独的样子,主子呢?”
“不知道。”
“咱们也不能将陆小姐拉来一起喝酒吧?”
晨风看了说话的人一眼,道:“拉陆小姐喝酒,主子会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行了。”芙霖最了解沈彧,当即道:“主子肯定有事马上就回来了,不要想那么多。”
“喝吧喝吧!”
“我有事想和陆小姐说。”小一握紧酒杯,执着的看向那处,正与陆沅的目光对上。
他瞬间坚定心中所想,起身走过去。
一帮人见小一过去,也不喝酒了,都假装视线飘过有意无意观察着。
“陆,陆小姐。”小一站在她身前,深深呼出一口气才继续道:“之前的事给您添麻烦了,抱歉。”
陆沅撑着脸颊看他,“你不用太在意那些事。”
“是,好的。”小一举起酒杯,正准备说让陆沅以茶代酒,瞧见桌上只放了一盅梨汤,便改了口,“您喝点梨汤,我敬您。”
陆沅看他十分在意的模样,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小一,他固执的站在窗前请她去茶楼,不善言辞。
目光也像现在这样执着。
崖底的那段时光,犹如一个虚构的梦,梦里的人一个个醒来。
那么,沈彧什么时候会醒?
她,又什么时候会醒?
梨汤放到现在温度刚好,温热的,从喉头润到心头。
身边的人离开,她这次没有看那边的热闹,独自捧着梨汤去了窗前。
清冷的月配上单薄的人,让985的程序识别出伤感意味,他出于系统本能喃喃开口,“沅姐。”
陆沅回神,垂眸。神色皆掩在昏暗的光里,“怎么?”
“沅姐,故事进度百分之八十,您要回去了。”985平时爱嗑他们的感情,此时才突然想起管理者和小世界的人不可能永远身在一处。
以后沅姐走了,难道两人要用意识谈恋爱?
爱是最瞬息万变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沈隆从玉城逃走只能去两个地方。第一个是皇陵,但我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他大概会觉得皇陵不安全了,那他就会去一个他认为安全的地方。”
陆沅冷静的分析如冬日冷风,吹散了985的焦虑。
他想,或许沅姐并没有投入那么多感情。
“是的,沈隆并没有躲在皇陵。”
陆沅点头,“他若还想继续他的妄想,或许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
“聪明!”
下一刻,两人同时开口,“皇宫。”
985开心于两人的默契,陆沅则是继续道:“沈文下旨不查失踪案,两人必然有联系,他会去皇宫威胁沈文。”
“咱们该行动了…”
窗外寒枝凋零,唯有窗口的一株矮树还是绿的,树叶被吹得发出“簌簌”的响声。
一件披风搭在她的肩上,沈彧俯身用脸颊碰碰她的,语气温柔,“这么凉。”
“还好,没那么冷。”
沈彧没有责备,只是将温热的手掌放在她两颊,换自己站在窗前。
待她的脸变得温暖,他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盒子递过去,“送你的礼物,曾经在崖底答应过你的。”
陆沅歪头,心里有点期待,“是什么?”
“打开看看。”他的手覆在陆沅手背上,带着她打开盒子的暗扣,一朵玉兰躺在盒子里,木头雕刻而成,看起来却是栩栩如生的。
她突然想起来在竹医那里时,他说要送她花。
“原来你就是在雕这朵花?”陆沅拿起来闻了闻,没有玉兰花香,只有木材味和不小心沾染上了一点他身上的淡香。
沈彧有些不好意思,躲避她亮晶晶的目光,“其实最开始是想雕刻一个你的木偶,可是我技艺不精失败了。后面看小一送一束花便让你笑的很开心,就有了雕花的想法。”
他弯腰平视着陆沅,认真看了好一会儿才道:“如今看见你的笑,我真后悔没能多做几朵。”
陆沅瞧他的眉眼,将心跳化为行动猛的凑上去,然后顿了一瞬,轻柔的吻落在他唇角一触即离,“这朵独一无二,就很好。”
“独一无二,谢谢沅沅赋予它这样美的寓意。”沈彧说着,呼吸却越来越近,终于碰到了那抹淡粉的唇瓣。
他缓缓闭上眼,轻轻研磨,感受与自己不同的温度,柔软的、温热的,连她身上的香都往鼻子里钻。
沈彧伸出手臂搂住她的肩,血液开始沸腾,心跳失控。
那一头的热闹还在继续,偶尔会传来几声突然变大的醉言醉语。这时候,陆沅会被惊的一颤。
隔着屏风,两人的发丝在风里纠缠,沈彧轻拍她的背安慰,随即将人揉得更紧。
他睁开眼,隔开一点距离轻声唤她的名字,“沅沅。”
“嗯?”她的眼神也不太清明,看着他红了的嘴角和眼尾,觉得莫名性感。
“怎么了?”她问。
陆沅开口问的那一刻,沈彧目光变得侵略,追随着她的唇而去,长驱直入。直白的占有和交融,让她的灵魂都颤栗起来,那渐渐升腾的麻痒,仿佛生在心头。
安静的月色下,只有轻微的水声和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那头的声音小了,阿蓉叫着几个还未完全醉倒的搀扶睡着的人回去休息,莲心嚷嚷着沈彧逃酒,到处找人。
陆沅脱力般埋在他怀里,寻找空气,“他在找你。”
“嗯,我不能见他们。”沈彧也在喘气,闭着眼亲吻她的脖颈,只轻轻扫过,没留下一点痕迹。
他说不能见,不是不见。
陆沅大脑缺氧还没缓解,机械的开口,“为什么不能见?”
抱着她的人身体僵着,直到她问,突然往前一顶。
陆沅感受到了明显的不同,很炙热。
她的脸很烫,一路烫到心里。不管是在什么时候她都没有过恋爱的经验,但有些东西她还是知道的。
没想到竟是这样。
“我困了,沈彧。”她的声音闷闷的,难得带了两分羞涩。
沈彧将她披风的帽兜拉起来,垂头同她道歉,“对不起,唐突你了。”
“没关系,人之常情。”
“不。”他轻轻摇头,“我不动是人之常情,我动了是耍流氓。”
“我错了,下次我若是再这样欺负你,你便打我,朝我脸上打。”
陆沅伸出手在他脸上比划,“这样?”
“对,就是这样。”
“若是留印子了,你怎么见人?”她笑着,似乎是想到了那个画面。
沈彧握住她的手放到自己脸上,“我便告诉他们,是我惹未来夫人生气了,该打。”
陆沅看着他的脸,抽回手。她从袖中拿出一张纸展开,道:“我不是你的夫人,而是你属于我。”
她弹了弹纸张,“你按了指印的。”
“什么时候写的?”沈彧扫了一遍内容,只觉得应该再加上一条。沈彧永远属于陆沅,陆沅不能抛弃沈彧。
“悬崖底下。”
沈彧接过纸叠好塞回她手心,“我的卖身契你可要收好了,这辈子我都是你的人。”
“好哦,回去睡觉。”陆沅将那张纸放进玉兰花的盒子里,白嫩嫩的脸半藏在帽兜里。
他怎么都看不够,只好移开目光平复心情和身体的异常。
窗外的月光似乎也变热,照的人心烦意乱。
府里的人玩得开心,忘忧府却经历了流言最多的一夜。
第二日大街小巷传遍了三皇子回府后,夜半时分百鬼夜行,鬼的声音回荡在上空,天快亮了才消散。
宫中,案头的光明亮,只是人的脸色阴沉。
“他们都活着?”沈文攥紧拳头,看着来禀报的暗卫心中莫名慌得很。
“陛下,确实如此。那马车停下时,属下亲眼看见陆沅跟在沈彧身后进入忘忧府。”
沈文站起身来回踱步,终于下了决心,“按照那人的意思,让陆麟永远留在边疆。”
最近传来捷报,边疆基本稳定下来。若是陆沅活着回来的消息递到边疆,陆麟必定快马加鞭回京。
他的所作所为怕是只会让陆麟离心,既然如此,那就永远别回来了。
沈文做了这个决定心情轻松许多,他问道:“那人还住在先皇寝宫?”
“是的。”暗卫思索一瞬,道:“那边无人敢闯入,目前没有人发现他的存在。”
“那就好。”沈文思索着如何除掉沈墨和陆沅,一边翻开奏折来看。
突然,刑部的奏折引起他的注意。
“蒙福。”
暗卫隐藏身影,蒙福从外间进来,“陛下,您可是需要奴才为您研磨?”
他看了眼逐渐苍老的蒙福,心中对他十分信任,“刑部递上奏折,说沈桢疯了。”
“疯了?”
沈文揉着太阳穴,“当时抓捕沈桢的过程怎么那么顺利?那枚几乎定性的玉佩怎么就恰好出现在他府邸?”
蒙福垂着的头微微扬起一些,“陛下的意思是背后还有其他人?”
“刑部说,沈桢嘴里一直喊着有人背叛他。”他的脑袋越揉越疼,心里的烦躁也越来越盛。
他忍不住想毁灭一切,却又在渴望一切。
那种熟悉的感觉。
“出去。”他额头的青筋暴起,“出去!”
蒙福垂眼,只平静的回答,“是。”
“来人,请他,去请他!药!给我!给我药……”沈文的手按住心脏,虫蚁钻心之痛让他的身体抽搐,意识逐渐模糊。
一炷香后,黑袍男人出现在御书房,他冷眼看着地上苦苦挣扎的沈文,随意丢下一颗丹药,犹如喂狗。
地上的人捡起药塞进嘴里,匍匐在地丝毫没有体面。
殿外的蒙福静静看着天空,那只灰鸽飞出冰冷的皇宫,往宫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