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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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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几人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小一在一旁蹦蹦跳跳,“咱们是要出去过好日子了吗?”
“要不把他丢这里吧。”沈彧瞥他一眼,淡淡开口。
“好啊。”
陆沅点头附和,一脸认真。
刚升腾起来的激动情绪被他们一唱一和给弄没了,现在只有害怕,他上前拉住陆沅的衣袖不敢撒手,“娘,不要丢下阿宁……”
陆沅也没想到随便逗了他一句便泪眼婆娑成这样,连忙对着沈彧道:“都怪你。”
随即拍拍小一的肩膀,“你爹逗你的,一起走。”
“对,你娘不会丢下你的。”沈彧将黏糊糊的人拉开,给他递了一把匕首,“防身。”
他知道小一没了记忆,但力气还在,骨子里面对危险的本能说不定也在。
出去的方法只有一个,那便是从那湖底离开,泡在冰冷的水中已是必然。
一出水面,沈彧便寻了个挡风的转角生火,随即自己用轻功去镇上买衣物和马匹回来接他们。
他们在京城那帮人心中早已死去,回去的过程倒是很顺畅。
陆沅没死的消息被一封信纸传向边疆,李之并没有鲁莽的直接将这个消息告诉兴国侯府,而是让林伯谦转告林芸如,私下去见了春彩一面。
自从陆麟一走,陆丰便带着即芳生的私生子回府中居住。
春彩被人时刻监视,并切断了她与陆麟留下的人之间的联系。
林芸如借着睹物思人的名号来侯府拜访,说要进陆沅的院子坐坐。最近林伯谦与李之共事,一跃成为新帝面前的红人,陆丰心中不敢得罪便笑着让春彩带路了。
“你还好吗?”林芸如身边如今也带了个面生的丫鬟,身材比一般女子高大强壮。
“林小姐,小姐她……”
“你先别担心。”她的声音温和坚定,语气之中甚至带着笑意。
难道……春彩瞬间打起精神,带着林芸如快步进入院中。
两人在空旷的院子停下,林芸如看向身边的丫鬟,那人轻轻摇头。
“可否让我带走阿沅向我借的两本书,也不知她看完了没有…”
她的神情怀念,带着两分恍惚。
春彩从发现少爷留下的人与自己联系不上开始就知道这个院子可能不安全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但她看着林小姐的模样,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
“好。”她的声音染上了哭腔,“林小姐里面请。”
进了屋子里,房门被关上。林芸如停在书桌前随意翻开话本,然后取了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已有消息,安全。’
春彩紧握着拳,指甲也深深地陷进手掌。她似乎感受不到疼痛,那一行字仿佛是救赎一般让她重新感受到了心脏跳动。
她活着的意义就是照顾小姐,可惜小姐坚强又有许多大事要做,便什么都独自抗下。
小姐与任何人都不同,即便她亲眼见过小姐杀人的模样,也觉得不同。
她生而为奴,却久违的感受到了尊重。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春彩的精神好了许多,便将最近府中的一些情况写下,她会的字不算太多,便将事情简单说明。
‘我被监视,少爷的人与我失去联系,老爷很奇怪。’
林芸如点头,将两张写了字纸收入袖中,拿着话本离开。
京城的温度比荒无人烟的悬崖底下高了不少,沈彧几人骑着快马入京,街道上的白绫还未撤干净,摆摊的小贩也不似以往嬉皮笑脸的大声拉客。
他们蒙着面穿着朴素,直奔忘忧府后门而去。
京中具体发生了什么还没弄清楚,沈彧的府邸反倒最安全。
因为主子和四皇子都失踪了,芙霖在寻人未果之后去找莲心帮忙,这才知道四皇子被莲心救了,而自家主子虽然坠崖但还活着。
他前段时间已经派了一批人购买绳索下崖底找人,到如今也没好消息传来,就连那批人都没了音讯。
忘忧府没有婢女奴才,十分冷清。
如今几个暗卫围在一起沉默,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看了眼芙霖沉重的眼神,开口道:“要不再派人试试?”
“再损失多余的兵力,没有必要。”
芙霖刚说完,突然察觉到有人闯入,眼神锐利的朝一个方向看过去,其他的人也戒备起来。
“怎么回事?”
另一个长相秀气,细眉大眼的男子闭着眼辨别空气中的气息,“主子都不在怎么会有人闯入府中?”
不过两息,他猛的睁开双眼,“这气息,是主子!”
众人被这番话点燃,瞬间放松了心情连忙去迎接。
沈彧带着陆沅和小一从后门进入府内,他们没有故意隐藏,开锁的声音和脚步声惊动了那几个感知敏锐的暗卫。
府内的枫树已经满是红叶,又不少落在石板小路上铺成红色的毯,沈彧放慢步调走在陆沅身边,小一跟在后面时不时捡些好看的叶子。
“爹,这里好大哦。”小一将叶子做成花束的形状,凑上去闻闻味道,又挑了一个好看的咬一口,随后呸呸呸吐掉。
“主子!”芙霖几人见来的人果然是自家主子,一个个忍不住红了眼眶跪在沈彧面前。
“您终于回来了!”
沈彧点头让他们起身,去了偏厅说话。
“文昭,你去煮一壶姜茶上来,再为陆姑娘准备物品,她这段时间就在这里住下。”
面容清秀的文昭冷着脸时像个清冷美人,他认真应下主子的话,心中虽然好奇却没敢抬眼偷看。
其他人自然也被主子这关怀备至的模样吓到,一个个相互传递眼神。
待姜茶端上来,沈彧与陆沅皆坐在主位,沈彧还亲手为她斟了杯热茶。
“文昭,你带小一下去休息。”
文昭性格细腻,自然看出小一的不同,心里也猜测大概是与四皇子受伤一事有关,他上前半哄着将小一带走了。
确认主子完好无损,其他几个也行礼退下,各自做自己的事去了。
主子已经安全回来,要发信号通知那批人回来,还要通知四皇子等等。
霎时间大家都忙碌起来。
厅中只剩三人,沈彧不慌不忙的将水放在陆沅面前,“先暖暖身子,待文昭备好物品你去沐浴一番,换身舒适的衣裳。”
“嗯,多谢。”
“怎的回京反倒对我生疏了?”
陆沅看他略显委屈的表情,摩挲着茶杯的外壁转移话题,“京中具体什么情况?”
芙霖看了眼主子习以为常的神色,便弯腰抱拳禀明京中的情况,“主子,先皇棺木已入皇陵半月,如今新帝难以胜任,朝堂混乱。”
“前些日子我们去请求佛主帮忙找您,正巧遇见四皇子在青龙寺养伤,他若是知道您回京了必定不顾阻拦也要回来的。”
他说着,眼神落在陆沅身上一瞬,“林大人已经回到朝堂且取得新帝信任,如今与大理寺少卿李大人一同调查京中的失踪案。我们的人也得到一些消息,失踪案从新帝上位时就陆陆续续开始了,至今还没有太多头绪。”
沈彧手指敲着桌子,脑海中掠过许多画面,“朝中有什么变局?”
“国师,死了。”
“围猎的时候?”
芙霖想起那位一生为国的老人也不免唏嘘,“是。围猎时出现多批杀手,其中二皇子和五皇子都派了人刺杀对方,还各自派了人刺杀四皇子,不过四皇子将那批人解决了。先皇在营帐中遇刺,国师及其门客死于帐中,您出意外之后四皇子去寻您在途中遇到刺杀您的人了。”
“那批人大概就是先皇的人。”
沈彧冷笑,“沈墨命还挺大。”
芙霖不好做出评价,主子虽然坠崖但也因此活下来了,那这件事就是四皇子帮了主子,是救命恩人。
陆沅撑着脸听了个大概,也明白了其中乱七八糟的转圜,为了避免在这犯困,她率先开口,“我先出去了。”
“是不是困了?”沈彧很快从这些事里抽出情绪,看着身旁无聊撑脸的人,语气温柔。
这段时间陆沅有每日睡午觉的习惯,今日赶了一天的路,如今天色彻底暗了。
他瞧着对方疲惫的神色和淡漠的双眼,心中泛起郁气,有些不是滋味,“你先去洗漱睡会儿,我给你送饭。”
“嗯。”她向来随心,也就没有拒绝。
忘忧府的暗卫识眼色那是一等一的,尤其文昭。
他早早找了个婢女守在厅外,见陆沅要去休息,连忙带着人进来,“主子,我为陆小姐找了个婢女伺候起居。”
本想起身陪陆沅回房的沈彧卸了力坐回椅子里,面色有些不快。
在崖底时没有奴才丫鬟,陆沅的事大多都是他来处理,此刻竟有些被人抢了去的不顺心。
可惜京中的事还需要部署,他只能按耐下来,“一切听陆小姐吩咐。”
他的目光落在那婢女身上,只见她面色严肃,手上戴了特质的手环。原来是芙霖他们培养的人,他稍稍放心。
沈彧目送陆沅的背影出去,才收回目光开口道:“文昭去吩咐厨房熬些补身体的汤。”他再从怀里取出一张纸,上头正是竹医写的药方,“陆姑娘身体不好,按这个方子抓药回来每日熬制。”
“是。”文昭心中已经认定陆沅的身份,态度严肃认真。
“主子和陆姑娘这是?”芙霖自小保护沈彧,如今八卦之心渐起,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确实有什么,但我与她没什么。”
话说的拐弯抹角,芙霖却听懂了。
原来自家主子还没将人追到手啊。
他心中隐隐兴奋恨不得立马去跟几个好兄弟分享消息,但想起正事,还是收敛心情开口,“接下来怎么做?”
“真可惜,沈隆就这么死了。”他思索一会儿,想起那条暗线。
“沈隆的死告诉我们趁人活着才能让其付出惨痛的代价,尽快去给那人传信,就从…沈桢开始。”
芙霖瞬间明白他的意思,领命退下。
除了沈文小时候因为年纪小没来得及做什么之外,大皇子沈樊和二皇子沈桢可是对他们做了不少事。
他和沈墨二人,一个是母妃早逝不得皇帝重视,一个是宫女在宫外生的孩子。
沈樊便披着温和哥哥的皮囊在他们十二岁那年找人玩弄欺辱他们,沈桢则仗着母族强大对沈彧打骂虐待,那时候沈彧也不过三四岁的年纪。
好在沈彧在成长的过程中逐渐有了反抗能力,才改变了那段痛苦的时光。
如今沈隆死了,在公布那些阴暗的真相之前,得先把这些老鼠解决了才好。
忘忧府面积很大,一路上的红叶像燃烧的花朵,在昏暗的烛火下绽放。
陆沅跟在婢女身后去往居住的院落,那婢女纵使沉默寡言,此刻也有些受不了陆沅的冷淡。
居然有女子对这个空旷无人的府邸没有丝毫好奇。
“陆小姐,奴婢叫阿蓉。”
“嗯。”陆沅回答的漫不经心,也没有开口询问沈彧或者这府邸的事情。
阿蓉低垂着头为她推开房门,几身华贵精美的衣裳整齐摆放在外室的小榻上。
“陆小姐可要沐浴,热水已备好。若是不想沐浴,洗漱的水也备好了。”
“沐浴吧。”一天的奔波让她觉得浑身都是灰尘,如今回到这繁华迷人眼的京中,自然不必再将就自己。
沐浴后刚刚擦干头发,房门被人敲响。阿蓉放下毛巾开门,见到来人被惊吓到连忙行礼,“主子。”
“嗯。”他冷淡的应了声便端着托盘进来,一转头看见镜子前端坐着的陆沅。
她穿了一身浅绿色的长裙,头发完全搭在后背,光滑透亮,因为沐浴脸色被热水熏得红润,本来清冷的气质愈发可爱。
沈彧笑着放下手里的东西,道:“用饭了。”
他将碗摆好,三个菜一个汤。
阿蓉想帮忙的手举起又放下,实在是没有机会,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主子做起这些事会如此得心应手。
“你先下去。”
这话悦耳,阿蓉连忙退了出去。
“小一怎么样了?”
如今就只有他们二人,沈彧神色放松,“他吃了就睡,能有什么事。”
安静用完饭,沈彧瞧着她小口小口喝汤,淡粉色的唇瓣一开一合,随即自己口干舌燥的也倒了杯水咽下。
“这段时日你安心住下,我这里来去自如并且安全,你想做什么都没有后顾之忧。”
他目光沉静,像那崖下的碧湖一般幽暗神秘,“我知晓你不乐意拘在一处,你想做什么都好,只是要稍微对自己好一点。”
“好吗?陆…沅沅。”他轻笑,似乎找到了个有趣的称呼,忍不住呢喃好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