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练笔开头 ...

  •   元承国。

      灵启一十八年,初春。

      沉渊司,七审狱。

      一条长长的通道,两旁是十数间幽暗压抑的刑房,暗红的血污攀附在刑房每一个角落,空气里的血腥味似凝固成了这里的一部分。

      尽头的一间刑房似乎正在行刑,偶尔传来鞭子击打□□的声音,却没听见任何哀嚎。

      渗入墙里的森寒,一点点侵入到人骨头里。

      一新来的小狱卒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低声道:“这里好冷啊。”

      旁边的是名在这干了几年的前辈,闻言悄声道:“死的人多了,这里就越来越冷了,习惯就好。”

      正当这,狱门处隐约传来开门声,两人随即目不斜视,肃立噤声。

      七审狱中,每三步,就有两名守卫狱卒。

      有人踏过幽森的狱廊,缓步而来。

      所过之处,皆是弯腰恭敬行礼之声:“副主大人。”

      小狱卒忍不住抬了眼角,偷偷瞧了瞧,却只见一淡青色的身影,手里握着一管玉箫负在腰后,玉冠束发,瞧不见面容,但那信步闲庭的姿态与气度,不像是来刑狱,倒像是去踏春。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那淡青色的身影停顿了一下,偏了偏头,稍稍露出半边温润白皙的侧脸。

      小狱卒一个激灵,心猛的一跳,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

      来人走到尽头的那间刑房,淡声道:“开门。”

      吱呀——

      淡青色的身影进去之后,小狱卒才稍稍松了口气,这才发觉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老狱卒指点他,压低声音道:“那位就是沉渊司新上任的副主,应长风。”

      小狱卒恍然。

      关于这位新上任的副主大人,沉渊司内部各种猜测可谓是精彩纷呈。传言他是被白首领捡回来的孤儿,来的时候才八九岁,半路加入了早已经开始三年的副主选拔。厮杀了十二年,踏着尸山血海,踩着累累白骨,才成了沉渊司此代副主,地位仅次于白首领。

      而应长风接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原来的副主李矜,当众废了武功,碎了经脉,押入了七审狱。此后两个月,李矜的四名私卫一一惨死,沉渊司人人自危。

      这还是这位新副主第一次踏入七审狱,去的还是关押前副主李矜的刑房。老狱卒忍不住摇了摇头。

      尽头的刑房内。

      李矜被捆在刑柱上,耷拉着脑袋,浑身没一块好肉,折磨了两个月,有些肉已经腐烂,散发着难闻的恶臭。

      应长风敲了敲玉箫,没什么情绪道:“死了?”

      身后一老者弯腰道:“回副主大人,他晕过去了。”

      “第几审了?”

      “第六审了。”七审之后,这人必死无疑。

      应长风笑了笑,漠然道:“泼醒。”

      哗啦——

      一盆凉水兜头浇下。

      “咳咳咳……咳咳……”李矜浑身一颤,醒了过来,幽暗的刑房里顿时响起了几声虚弱的咳嗽声。

      他刚一睁眼,就瞧见那淡青色的颀长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有气无力道:“没想到,我李矜忠于皇室半生,最后竟栽在你的手里,落得如此下场……”

      闻言,应长风眉眼间似有疑惑之色,轻声问:“哦?忠于皇室?不知,你忠于的,是哪个皇室?”

      李矜眼皮一抖,又听身前的人慢条斯理道:“将和州的消息透露给南瑜国的人,是你吧,你背后的人是谁呢?”他语气更轻了几分,“好好说,少受些罪。”

      “呵……沉渊司的刑,我都受了六遍……快死的人了,再来一次不过就是死的早一些。”

      “是么?”应长风面有赞叹之色,还抚了抚掌,他微微颔首,“那么,接下来的,还请好好享受了……”

      他摆了摆手,老者极有眼色的退了出去,守在门口。

      没一会,尽头的刑房里就传来了一声嘶哑凄厉的惨叫声,伴随着含混不清的恶毒咒骂声,回荡在七审狱内,厉鬼索命般来来回回嘶吼着三个字——

      应、长、风。

      小狱卒听得分明,手脚冰凉,背心发寒。

      要说李矜熬过了六次审,一声不吭,称得上一句铁骨铮铮,却在新副主的第七审上,叫的如此让人毛骨悚然。

      不知过了多久,门终于开了,应长风手里多了张染了血的纸,对门口的老者点了点头,客气道:“里面还麻烦您清理一下。”

      老者连忙点头应是,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颇为受宠若惊,觉得这新上任的副主大人不仅生了一副温文尔雅的好相貌,待人处事也是极为有礼周到。看着副主大人走远了,他才弓着腰,转身进了刑房。

      一股新鲜又刺鼻的腥臭味令他皱了皱眉,下一秒,看清眼前的景象之后,老者直直僵在了原地。只觉得刺骨的凉意直冲天灵盖——

      李矜依旧被绑在上面,只是左半张脸已经化成森森白骨,另一半脸上的皮肉扭曲成极度恐惧的神情。

      他身上盘踞着一条狱里常有的蛇,这种蛇无毒,却只吃人肉,长一米左右,此刻正将蛇头从李矜左半边化白骨的脸上伸进了他的胸膛,隐约可见他胸口处在诡异的耸动,传来几不可查的吞咽声。

      老者脸上的血色尽褪,这才明白他觉得温文尔雅的副主大人口中的“清理”是什么意思。

      ……

      应长风出了七审狱,阳光微微驱散了他身上的阴寒之意。

      连深还在门口守着,见他出来,行礼道:“主上,白首领叫你过去一趟。”

      后者点头,将染了血的纸递给他,掏出一方帕子擦了擦手,温声道:“一同去吧。”

      连深犹豫一会,还是低声道:“前些日子,程小侯爷为了帮一个姑娘出气,与御史家的公子打斗,不小心坠马了,摔了脑袋,昏迷至今,生死不知。”

      “生死不知?”应长风愣了愣神,垂眸,半晌才道:“……将我前些年得的灵血参,找个机会偷偷送到宣威侯府吧。”

      连深跟在他身边,忍不住道:“程小侯爷欺男霸女,风流纨绔之名皇都无人不知,您为什么对他如此特殊?他甚至都不知道您……”

      连深是应长风在参加副主选拔时顺手救下来的。

      这人死认理,非得报恩,见应长风当时年纪小,此后就护在了他身边,直到现在成了他的私卫和心腹。

      应长风伸手接了接阳光,指尖染上一抹暖意,想起什么似的,嘴角微扬,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没有他,我也许早就死了吧……”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正殿,大殿殿门正上方悬挂着鎏金的三个大字——沉渊司。

      笔锋凌厉,威严大气。大殿几经修缮,但还是能看出岁月的痕迹来。

      沉渊司成立于百年之前,圣武帝在位时期。

      时年元承国刚刚经历一场大战,元气大伤,朝堂不稳,奸佞作祟。

      圣武帝杀伐果决,以铁血手段维护皇权,秘密成立了一个只忠于帝王的组织,并将其命名为——沉渊司。

      后,帝以清除叛党为由,令沉渊司血洗朝纲,仅一夜之间,灭门四十三户,鲜血流遍了皇都权贵居住的整条西街,浸透了青灰色的石砖,血腥味百日不散。

      皇权渐固,沉渊司自此隐于暗处,成为了历代皇帝最锋利的一把刀。

      ……

      殿门两侧的侍卫恭敬的将门打开。

      应长风跨步进去。

      殿中供奉着一把剑,传于百年前的圣武帝,年月虽久,不减锋芒,威势仍存。

      一名须发皆白的素袍老人听见动静,转身。

      他鹤发童颜,眼神精光湛湛,手里盘着两个路边可见的野核桃,十分精神,不苟言笑,眉宇间一道深深的刻痕,像极了一个古板的老夫子。

      正是沉渊司首领——白守亭。

      白守亭道:“来了?李矜招了吗?”

      连深立刻将手里的纸递了过去,随后默不作声的退到一旁。白守亭展开一看,眉头皱的更紧了。

      “和您原来猜测的差不多。”应长风温声道。

      “哼,帝阁里的那帮人,真是越发不老实了。”

      白守亭翘着胡子兀自生气,应长风识趣的没有吭声。安静了好一会,他才道:“皇都我暂时脱不开身,有一个任务,还需要你去做。”

      “您但说无妨。”

      “南瑜蠢蠢欲动,边疆不稳,但有宣威侯那老家伙守着,我还算放心,我要你去的是江南和州,”白守亭掏出一封信递过来,盯着他,眼神睿智,“查这个东西。”

      江南和州。

      应长风摩挲着信封,眼底有些暗沉。

      白守亭从他身边走过,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也有能力处理自己的事了,凑着这次去和州的机会,就彻底了结了吧。”素袍老人腰板直挺,背着手出了殿门,隐约间似叹了口气。

      应长风沉默一会,待白守亭走远了,他才低声道:“多谢,白叔。”

      连深心底也跟着叹了口气,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主上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了。

      “收拾收拾,明日就出发。”

      “是。”

      -------------------------------------

      半月后,仓溪镇。

      程凉悠哉悠哉的牵着马停在了一家客栈前,将头上竹编的斗笠拿下来,仰头——青安客栈。

      他十八九岁的模样,一身玄衣,劲痩的腰间插着一根看不出材质的银色短棍,骨相清俊,一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打眼一瞧便不是普通人。

      门口昏昏欲睡的店小二瞧见,瞬间眼神一亮,笑的牙不见眼,殷勤的弯腰迎上来:“公子里边请,里边请。”

      程凉打了个哈欠,将马交给店小二牵走,正准备进去,却忽的生出了一种被紧紧盯着的感觉,脚步一顿,似有所感的抬起头向二楼望去——

      二楼处栏杆旁,有两个人,一坐一立,站着的剑眉星目,腰间悬剑,像是护卫。

      坐着的是个约莫二十多岁的男子,腰侧配有玉箫,一身淡青色锦衣。那人见他望了过来,便极有礼貌的端起一杯茶,遥遥向他一敬,通身温润雅致的气质。

      程凉桃花眼微眯。

      这人的确是个美人,只是……

      好假,像披了一层皮。

      他眉梢一挑,不正经的吹了个口哨,算作对美人的尊敬,便不再理,往自己房间去了。

      二楼朝程凉遥遥举杯的,正是刚出皇都半个月的应长风。

      他瞧不出什么情绪,收回手,饮了一口。

      连深低声道:“主上,那是……程小侯爷?”不是坠马将死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啊,”他指尖敲了敲杯沿,“真是奇怪啊,而且,他腰间的银色短棍竟像是……”顿了顿,却也是拿不准,便没再说。

      转而道:“后面一直跟着我们的杂鱼,是帝阁派来的?”

      连深皱眉道:“是,他们今晚估计就会动手,可程小侯爷突然出现在这里,又不会武功,万一伤到……”

      “不会武功?那可未必,”应长风轻笑一声,沉吟片刻,还是道:“不要在客栈动手了,将他们引到后面的竹林里。”

      是夜。

      客栈突然嘈杂起来,有人喊道:“走水了!走水了——!!”

      程凉猛地睁开眼,翻身而起,眼底的锐利之色一闪而过。

      他飞快推开窗户,此时的火势已经非常猛烈了,火舌突突的往上窜,浓烟滚滚。他后退几步,掩面咳了几声。

      似没见过什么世面般,眸中有些惊奇,面上不见丝毫着急之色,反倒好好打量了一眼这被烧的烟雾缭绕的房间。

      原来话本子里写的夜晚火烧客栈的经典桥段竟是这样的吗?没想到如此刺激!他又咳了几声,这才将腰间一直别着的银色短棍抽出来。

      这短棍名曰流银,是他小时候在边疆时有个怪老头赠与的,后来回了皇都,一待就是十年,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外面使用。

      程凉桃花眼一眯,后退半步,用力一挥!

      绵长的内劲顺着流银,恍若一道无形的利刃,将窗外汹涌的火舌硬生生削了一截,似是被拦腰斩断!

      下一瞬,他从窗口飞出,踏着滚滚火浪,如同一片飞絮,轻飘飘的落到了客栈后方的一片竹林之上,转身。

      只见下一刻,窗口发出将行就木的“咔咔”声,轰然塌了一截,随即被再次反扑而来的火舌狰狞的吞入腹中。肆虐的火光明明灭灭的映入瞳孔,程凉立于一颗修竹之上,他心知这场火不简单,但与他没关系就是了。

      想太多费神,他牵了自己的马,悠悠的朝后面的竹林走去。希望能找一个幽静的地方,凑合睡一晚。

      ……

      与此同时,竹林一处。

      月光泠泠洒下,十数名土匪打扮的人将应长风团团围住。

      客栈烧起来的火光染红了半边天空,应长风微微攥紧了玉箫,声音有些泛凉,“你们,还烧了客栈?”

      打头的匪首狞笑道:“照照明也好,这样就能将美人你看的更清楚些了不是?”

      应长风笑了一声,周身温润的气质一瞬间忽然变了,眼底漠然的像是一尊没有感情的石像。

      他轻声道:“很好。”

      话音刚落,他身影一闪,诡异的出现在贼首身后,玉箫携着浑厚的内劲,刁钻的击向他的后背,竟是要将他的脊梁骨生生打断!

      贼首慌张转身,用手中的大刀倾力一挡,倏地被倒击出五步才堪堪停了下来,应长风似乎是赶时间,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穿花绕柳,游鱼般紧随而至,一掌击在他天灵盖上!

      随即侧身避开,掏出一方帕子擦了擦手。

      贼首七窍渐渐流出血来,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抽搐了一下,不动了。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余下的匪贼面面相觑。

      应长风不耐和他们纠缠,冷声道:“滚。”

      他知道程凉的身份,突然出现在这里虽然奇怪,但也说不准是不是他贪玩偷溜出来的,是否会武功还两说,眼下客栈起火,万一……

      不知哪个先起的头,剩下的匪贼纷纷掉头跑了。

      他这才折身返回客栈,才匆匆走了两步,忽的听到了一声极不明显的脚踩枯枝的声音。

      咔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练笔开头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