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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

  •   贺兰府正堂,宾客云集,士族满座,杯觥交错,和乐融融。
      贺兰文举与谢氏位居上座,左列贵榻上坐着宇文觉与贺兰瑢,两人相隔甚近,不时低声交谈。
      贺兰芷赶到时,退去抬着他的四位家丁,脱下白氅朝后一丢,跨入堂内。

      贺兰瑢一眼便看见贺兰芷,瞥眸看了眼夫君宇文觉,见其正与家父交谈甚欢,便笑着朝贺兰芷招招手,贺兰芷立在门口朝贺兰瑢笑了笑便绕到坐榻后朝首座行去。

      贺兰芷身后的奴婢不慌不忙的接住白氅,瞥了眼进门处自贺兰芷出现时就满眼惊色的那些名士们,泰然自若的跟上贺兰芷。

      “芷儿见过母亲大人。”贺兰芷朝谢氏行大礼时,他身后紧跟着的那名奴婢也急忙朝地上跪去,膝盖尚未接触地面,见贺兰芷又已起身,她便又跟着起来。动作难免仓促,她却依旧显得不慌不忙,不见半分紧张。

      “身子好些了没?”谢氏一身青纹白襦,肩头披着深蓝披帛,显得素雅高贵,她扶起贺兰芷轻声道,那是极好听的声音,正如屋外的积雪,初春消融,潺潺而过。

      李慕蓉忍不住想看,悄悄瞥眸望去,却见貌若天人的谢氏却微微蹙着眉头,忽然一道若有若无的目光不时望来,李慕蓉心中一惊,循着望去,正好与贺兰瑢探究的目光碰撞在一起。

      李慕蓉想了想,突然咧嘴一笑,朝贺兰瑢行了礼,不敢再造次。

      贺兰芷与谢氏未攀谈到几句,贺兰文举突然回过头来,见是贺兰芷,眼中突现一片恍惚,紧接着变的异常清明,他朝贺兰芷招了招手笑道,“芷儿,你这身装扮莫非要将老三比下去不成?”

      贺兰芷赶紧朝身上望去,青纹花袴,赤纹长襦,脚蹬高屐,身形修长,飘逸曼妙,他本生的女气,不细看,还以洛神现世。

      贺兰芷知晓父亲又在打趣他,便微微一笑拉起谢氏的手,“母亲,今日是三哥的冠礼,芷儿又怎会抢了三哥的风头,父亲如此说道,外人还以我们兄弟不合,是不是该罚?”

      谢氏拉近贺兰芷,望向贺兰文举,“芷儿的这张嘴越大越伶俐,你说不过他,还是自己喝了吧。”

      贺兰芷倚着谢氏在坐榻上坐下,见母亲帮着自己,赶紧朝贺兰文举酒盏中倒酒,贺兰文举呵呵直笑,也不再争辩,举起酒盏连喝三杯。

      贺兰芷连声称好,又起身朝贺兰瑢行去。
      贺兰文举放下酒盏,朝宇文觉行礼道,“大将军见笑了,老夫晚来得子,将这个小儿子宠的无法无天。”

      宇文觉淡淡的瞥了贺兰芷一眼,回礼道,“岳父大人多礼了,听闻岳父大人生有七子,个个仪表非凡,人中翘楚,想来‘邺中七子’也不过如此,今日一见令公子,果然传言不虚。”

      贺兰文举脸色微变,那‘邺中七子’都将曹家家长视为知己,为其谋事策划,宇文觉此言之意莫非是在暗示贺兰府有密谋造反之嫌?

      贺兰芷正在贺兰瑢身旁撒娇,突闻此言,对两人所谈之事似乎来了兴致,他扬起小脸问道,“大姐夫,您所说的‘邺中七子’是谁?”

      宇文觉跟贺兰文举都是一怔,回过神贺兰文举尴尬道,“女婿大人,您就莫要折杀老夫了,愚子连‘邺中七子’都不知,又如何能担当大将军的如此夸奖。实在羞愧!”

      宇文觉哈哈一笑,身上冷冽之气悄然而出。
      仰头喝下杯中烈酒,心头嗤笑不已。
      ‘邺中七子’?
      他还真是抬举了贺兰家的几个儿子,不过是些以色侍人的草包罢了。

      这时,大司仪行了进来。
      他身着绯袍施金带,脚蹬高靴,显得宝气庄严,大司仪以四方为准,行了浅礼,目光落到贺兰文举身上。

      贺兰文举抬抬手,示意开始。
      大司仪转过身,面朝门外,高声喝唱,“贺兰有子,年逾十五,面冠若玉,熟识《孝经》、《论语》,择今日吉时,诚请天帝,见证冠礼。”

      语罢,缓慢庄严的乐音自角落响起,众人纷纷回头,只见一队乐师正弹奏着各类乐器,众人又小声交头接耳了一番,忽见门口人影晃动,便止声纷纷望去。

      只见贺兰雪脚蹬高屐,身着华丽礼服,缓缓朝前行来,身后跟了两列小童。
      贺兰雪容貌不及几位兄弟姊妹那般娇艳,肌肤也不如贺兰芷白皙,却胜在一双眼睛,他一步一缓的前行,明亮似雪的眼中盛满了紧张、不安还有惊喜。

      看的李慕蓉不觉中微微拽紧衣角,这样一个干净纯粹的少年郎,究竟会有什么样的阴谋勾当发生在他的身上?

      冠礼三行,一:缁布冠;二:皮弁;三:爵弁。
      礼仪繁琐冗长,前有古人不堪重负,行礼时晕厥之事偶有发生,礼不成,不以为成人,需再行。
      到了如今,冠礼一事早已废行多年,贺兰文举能将古时礼仪一丝不落的搬来,可见他是下足了功夫。

      冠礼持续着,士族名士们不仅不觉得辛苦,反而兴致勃勃的相互交谈。
      而贺兰文举到此时才真正放下心来,他宴请的客人中,自是少不了苏家,本以这老头儿不会来,出乎意料的却来了,果然他在看见贺兰芷时,频频蹙眉,然仪式一开始,他的目光便被场中的贺兰雪所吸引。

      孤独家家长也来了,赵家家长也来了,当然其中不能否认他们是来观望宇文家的态度。
      宇文家长称病在身,遂派了三子前来观礼,若说贺兰府在宇文家心目中的地位不算低,那么宇文觉的出现便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莫非宇文家长要将位置传给并非长子的宇文觉?

      而没来的人中,只有一家——张府,这令贺兰文举大感惊讶,贺兰府与张府若是细数起来,还沾有几分亲缘。
      仪式举行至今他们也未派人前来给个说辞,倒是令贺兰文举颇为费解。

      贺兰文举一边观望场中仪式,一边暗自思忖着,脸上不时露出几分笑意,似极他在认真观礼。
      大家笑意融融,似乎极为满意这场废止多年的冠礼。

      却有一人异常不高兴。
      这人正是坐在侧列第二排的贺兰芷。
      他双手执筷,举止轻浮的敲打着桌面酒盏,先前几位坐在对面的哥哥们朝他招呼着,他也懒得理会。

      大家以为他犯了小性子,也不多加理会,只怕越惹他越上头。
      李慕蓉却知他在生什么气。
      说到底,五个字足以概括:吃了文化亏!

      他年满十一,竟然不知名留史册的建安七子,就算不知建安七子,孔融让梨流芳百年的事情他竟也不知,这可是连街坊几岁娃娃都知晓的事情,他堂堂贺兰府小公子竟然不知道。

      李慕蓉早前见他书案上摆放着《南齐书》还对他稍有改观,此事一出,李慕蓉都巴不得再也不出浣花阁,免得被其他院落里的奴婢们嘲笑。

      时下名士好胡粉饰面,搔首弄姿,但是谈及学识,却个个都是学富五车,侃侃而谈,更甚者,天爽时节,常令下人抬榻至树下,呼朋唤友,高谈阔论。

      贺兰芷也知丢了人,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闷闷不乐。
      这时他瞥见跪坐在身后的李慕蓉,便敲了敲案几,轻蔑道,“给本公子斟酒。”

      他此次出来本是要带红染或者蓝沫的,想着先前大姐看红染的眼神,他便决定还是不带了,而蓝沫跑的慢,跟不上四名家丁的步伐,路过庭院时,正好看见李慕蓉,不知怎的,就喊上了她。
      果然,这丫头一路都没有落下脚程,快的跟兔子似的。

      李慕蓉知晓他诚心找茬,放下白氅,用膝盖行至贺兰芷身旁,替他斟上美酒。
      贺兰芷却不饮酒,一把将酒盏打翻,说道,“连酒都不会斟吗,笨奴才。”
      李慕蓉只得扶好酒盏再次往里斟酒,却还是被贺兰芷一把打掉。

      冠礼行至尾声时,这两人就坐在角落里,你倒酒来,我泼酒。
      贺兰芷似乎还玩的不亦乐乎,李慕蓉只想将酒盏扣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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