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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大璘锦源十七年,四月二十六正午,晴天打了个大霹雳,正中隆京城北的萧质子府,引起一场大火。

      大火烧了三日,等到被扑灭,偌大的质子府面目全非,还连累了周围街坊。

      府里的主子,萧质子本人受了重伤,独女萧瑄受了惊吓,两人都卧床不起,而其他丫环仆役死的死伤的伤,好不凄惨。
      这场火来的如此蹊跷,以至于城里传言纷纷,百味楼的说书先生是这么说的:你道如何?原来这萧质子在故国邑凌就不忠不孝气死了君父,因而才天打雷劈惹来这场祸事。
      客来居的说书先生则是这般道来:“那萧质子好色无度,强抢民女,正遇上仙界的花神路过,才有此一报!”

      萧质子哼哼唧唧苦挨半个月终于没挺过去,死在了一个大雨倾盆的夜晚,萧瑄总算醒了过来,她身边跟着的奶妈抱着她泪如雨下,满天神佛谢了个遍。

      萧质子原名萧逸,是邑凌国送来大璘的质子,在邑凌皇帝陛下十几个兄弟中行八,身份不可谓不高贵,可葬礼办得却不大体面,邑凌只派了个老态龙钟的太监做代表前来吊唁。
      按说生前千里迢迢来大璘当人质,死后应该落叶归根葬到邑凌皇陵,可那老太监压根不提这话茬,只说奉命传达大璘陛下的旨意:萧逸追封为逸郡王,其早逝的原配秋氏追封为郡王妃,其独生女封册封为郡主,继续留在大璘为父守孝。
      这圣旨不伦不类,既然封为郡王,就该有封地,册封为郡主的萧瑄也还应该有相应的诰命服饰玉冠赐下,可圣旨里只字不提,谁又敢为萧瑄出头问上一字半句?
      接完旨,丧礼刚刚结束,萧瑄还没来得及消化自己成为郡主的好消息,府里头还活着的十几位姬妾就灰头土脸,齐齐哭到了她面前。
      这场大火不仅让她们中的一些姐妹丧了命,还让她们苦心积攒的私房成了灰烬,留下她们也养不活。
      这般思量之下,萧瑄脑袋一热,写了放书。
      莺莺燕燕们立刻毫不留恋的脚底抹油,没想到仆役们也有样学样逃了个干干净净。

      于是,这质子府的残垣断壁在萧瑟的晚风里更添悲凉。

      “郡主,您不过是个女儿身,万没有当质子的道理,不如求大璘的皇上,放您回邑凌吧。”

      微风吹动着树影,油灯下影影绰绰,奶娘陈妈妈一张脸上满是愁容。

      “妈妈,如今大璘便是我回去了,也没有容身之地。”萧瑄摇摇头,萧逸本就是夺嫡失败才会被送到大璘,和邑凌皇帝的关系比大璘皇帝的还差,身为质子前途灰暗,于是才肆意纵情声色犬马,翩翩少年吃成了一个圆球,每日里尽胡天胡地就此了结残生。

      “那,您以后可怎么办?”陈妈妈老泪纵横的搂着萧瑄哭道。
      萧瑄脑海里浮现出的记忆,这身体的原主和陈妈妈在这方小院子,十天半月也见不着那胖子,因此下人们也因此对这位小主人不太上心,但也不敢短缺的日常用度。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道怯怯的身影走了进来,萧瑄抬眼一看,苦苦思索这是哪位。

      “奴婢秀娘见过郡主,”她扑通跪在地下,磕起头来。

      “你怎么学的规矩,不经通报擅自闯入!”陈妈妈站在一边整容喝问道。

      萧瑄挥手:“妈妈,这府里还有通报的人么?秀娘你起来回话。”

      一边细细瞧着这秀娘,不过十七八岁,一双眼睛秋水蒙蒙,细腰长腿,粉面杏腮身穿孝服头戴白花,却更显得动人,果然要得俏穿身孝,于是乎明白了:“你是父王的姬妾?”

      轻轻点头,这秀娘不胜娇羞。

      “你没有出去?可是担心身契?陈妈妈,去寻出来给她。”

      “不不是,奴婢不是想出府。”秀娘咬着嘴唇,欲语还休。

      陈妈妈顶看不得她这幅做作,皱眉道:“在郡主面前,还做这风骚样给谁看!”

      作为萧瑄母亲秋氏的陪嫁,对于萧逸的姬妾,她总有一种天生的仇视,仿佛她们便是害死秋氏的元凶。

      “你不想出府,要一辈子守节?”萧瑄可看不出她对萧逸有这般死心塌地,那死胖子顶多宠爱个十天半月就会腻味,可从没真正把心思放在谁身上过。

      “回郡主的话,奴婢,奴婢有了身子,两个月了。”

      虽然声音小,但是萧瑄还是听得很清楚,惊愕中和陈妈妈交换了眼神。
      萧瑄摸摸鼻子,想问:你肯定是死胖子的么?又觉得不合时宜,这话哪是一个六岁女孩能说的。
      陈妈妈可不客气,冷笑一声:“王爷在世时这么些年,府里这么些姬妾,都不见有孕,你想浑水摸鱼?”
      这秀娘脸色苍白指天发誓:“若是奴婢不贞不洁,让奴婢肠穿肚烂不得好死,待生下这孩儿,奴婢愿意以死明志,求郡主开恩。”
      说完泪流满面趴在地上发抖。

      除了萧瑄,萧逸再无所出,但是有人问起,他却表示过不在意子嗣,萧瑄低头看着那秀娘好一会才道: “你是怎么到府里的?”

      秀娘一愣,擦了泪小声道:“我本是在百味楼唱曲儿的,被王爷看中买了进来。”
      这倒也正常,死胖子一年到头常常买人回来。

      萧瑄点点头:“想不到父王还会留下的骨血,那你就好好养着吧,等孩子生下来,若是个男孩,本郡主会做主给你们母子一个名分。”
      秀娘喜极而泣又连磕了十几个头后告退,陈妈妈一脸不赞同道:“郡主,真信了她的话?”

      “我们府里如今这光景,她还想贪图些什么?凭她的姿色再找依傍也不是不可,妈妈我累了,想睡会儿。”萧瑄摇摇头垂下眼帘打了个哈欠。
      陈妈妈爱怜的摸摸萧瑄的头心酸道:这场灾劫后,小主子变得懂事许多。

      滴答滴答,外边天色突变下起雨来,,萧瑄在床上转头看去,屋子的正中雨水正慢慢滴下来。

      第二日一早,萧瑄让陈妈妈雇了马车,前往邑凌国驿馆。

      在驿馆大堂喝着淡而无味的茶水坐了半天,才有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干瘦老头不冷不热的出来,敷衍的拱手作揖后为难道:“在下驿丞朱子愚见过郡主,有劳郡主久等了,郡主的来意我也明白,可修缮质子府的费用,在下做不了主,要上奏陛下定夺才可。”

      萧瑄早知道他会这般推脱,便抬起小脸无辜的问边上的陈妈妈:“妈妈,咱们屋子漏雨了,驿馆不漏,咱们能住这儿么?”

      陈妈妈抹起眼泪:“我苦命的郡主啊,如今质子府里如同魍魉鬼蜮哪里是住人的地方,呜~。”

      说到伤心处,两人抱头痛哭,山羊胡子尴尬的站在一边,头上冒出了汗来。

      此时驿馆里办理到邑凌过关文书的客商也渐渐多了,听到动静便围观过来。
      萧瑄眼珠一转,于是大放悲声:“父王啊父王,您好歹也是宗室,如今女儿有家不得回,连个栖身之处也没有,还当什么郡主,父王,不如你带了女儿走吧!”
      围观群众恍然大悟,都议论了起来。

      朱子愚不由得暗自懊恼。
      眼见人群聚集的越来越多,萧瑄呜咽着盯着朱子愚,仰头道:“陈妈妈,你说宗室王郡主有食邑五百户,是也不是?。”

      陈妈妈拭泪道:“可不是,只如今天高皇帝远,您身为陛下嫡亲的侄女儿,却没人认账了~~。”

      这话说的大了,朱子愚明面上只得赔笑连称不敢,撇嘴暗忖:谁不知道,你那老子和陛下争皇位输了,才会被打发这来当质子。”

      陈妈妈正色抬手,掏出那张圣旨展开道:“郡主是皇上亲封的,邑凌律法明明白白写着宗室王郡主有食邑五百户,朱驿丞可要拿出来细细研读,还是在这里朱驿丞便不用守邑凌律法?”

      这顶大帽子一扣,众目睽睽下,难保有心人流传出些话传到邑凌去,朱子愚于是只得跪在地上表忠心,前几日同那宣旨太监谭福旺在春意楼喝酒的时候,就听他交底说,皇帝陛下这辈子也不想瞧见跟那萧逸有瓜葛的人和事了,但是太后娘娘却惦记娘家侄女留下的唯一骨血,才有这么一张圣旨好让小丫头傍身,这太监昨日就回国复命撇清,倒让他来被这小丫头缠上了。

      朱子愚左右权衡后顾忌舆论压力,忍痛从驿馆账面上支了一千两银子,只求息事宁人。

      这一战告捷,萧瑄收了眼泪同陈妈妈打道回府。

      驿馆朝着大街的第二层窗口,有个人影看着马车缓缓驶离露出一丝玩味的表情。

      解决了燃眉之急,但以后还想从邑凌的驿馆再拿到钱可貌似不容易,回到府里,看着满目疮痍,萧瑄还是一筹莫展。
      陈妈妈带着几个满脸风霜的大叔大妈来,介绍都是元氏的陪嫁,因为看不惯萧逸的薄情,也因为受到排挤,他们都在外头庄子做事,也就交年例时候来府里会账。

      陈妈妈询问了他们的意思,是想出府获得自由,还是继续留下。
      为首的元正元大叔朝萧瑄跪下道:“我等受了小姐的大恩,此生难报,愿意跟随小主子您侍奉左右。”

      其他人也跟着一一跪下,萧瑄有些感动,让陈妈妈做主去安排他们。

      有一千两顶着,稍稍缓解生存压力。

      但是坐吃山空,萧瑄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于是拿了纸笔成日翻来覆去的写写画画,搜肠刮肚的罗列自己看过的穿越文寻找捷径。

      计划一:卖曲,萧瑄没学过古筝,更别提用宫商角徵羽来谱曲,有心问秀娘,但是毕竟这身体只有七岁,容易暴露,于是在纸上划去,等学会抚琴再提不迟。
      计划二:肥皂、香水、玻璃,都是穿越人士必用生财法宝,可萧瑄绞尽脑汁,只能想起个大概化学原理,原料如何而来呢?于是捶胸顿足恨自己就没长个心眼记住,不过谁让她对穿越文一向认为是玛丽苏们才看的,这下遭报应了不是。

      计划三:蛋糕店,同计划二。

      萧瑄愁眉苦脸的趴在桌上,计划书写了十几张,都是纸张谈兵可操作性为零,不由得深恨自己没有特长,学什么不好学了个德语,这里能遇上会说德语的人可能性为零。

      陈妈妈偷眼看着小主子的鬼画符,目光就有些疑惑,犹豫着开口问:“郡主,你何时学会写字了?

      萧瑄心里一跳,于是装着害羞,把几张墨迹淋漓的纸头扯吧扯吧撕碎道:“妈妈,我自己看的书,学着描呢。”
      幸好手边还有一本陈妈妈为秀娘准备的《女诫》。
      陈妈妈闻听此言老泪纵横,又开始念叨:“当年,王妃的才名在上京远播,可怜郡主你如今连个先生也请不起,王爷真是将郡主生生耽误了。”

      陈妈妈在买了两个小丫头调··教好了伺候萧瑄后,就放手去盯紧着那秀娘寸步不离,此时才发觉忘记了真正地大事。

      便紧锣密鼓的张罗着要给萧瑄请先生,琴棋书画各请一个,萧瑄极力反对,这些先生请进来一个月,府里立刻就要断炊了。

      为这这事主仆二人争执了几日无果,忽然就一个大馅饼掉到头上来。

      朱子愚笑容满面来通知,邑凌国的二十七公主中秋节后要嫁过来和亲了。

      按辈分,萧瑄得称呼这位素未谋面的二十七公主一声皇姑。这可是个拿乔的好机会,于是陈妈妈和萧瑄一唱一和,表示没有出席典礼的礼服首饰,别丢了邑凌的国体。
      朱子愚之前就反复思量,拿不准二十七公主对这位大侄女会是个什么态度,但是在迎亲的时候,身为皇家宗亲前往观礼是必须的,礼不可废,于是他才亲自上门赔罪,并拍胸保证,以后每月及时将郡主的食邑送上门。

      不几日,厚重华丽的大礼服还有缀着明珠的双鸾青玉冠就送到,这本是应该随着郡主封诏的圣旨一并赐下的,陈妈妈抱着就到了元氏灵位前,足足哭了一个下午。

      一晃就到八月十五,月上树梢,萧瑄拜了月仙子,请那秀娘一道吃月饼饮桂花酒,秀娘的小腹已经隆起,陈妈妈本以为她见萧瑄年纪小,对王府有些其他打算,于是死死盯着以防她有所动作,却没想到,她每日倒是安分守己,早晚请安后,老老实实的呆在自己的院子里闭门不出,还得空做了些小衣衫小鞋子,很是贤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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