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短篇合集》横滨路灯

16、双首领——福泽谕吉的一天

　　对于森鸥外已经死去这一事实福泽谕吉有着清楚的认知。只是几十年来行成的习惯早已深入骨髓，他常常在某个瞬间忘记这个事实，又在下一瞬间想起来，他的爱人已经不在了。

　　早上七点，福泽谕吉准时起床。在院子里活动一个小时，他不再练剑，而是做起了养生操。八点时分，他在厨房烤好了面包，正打算泡咖啡时，他想起来，森鸥外不在了。于是他转而给自己倒了杯牛奶。

　　九点整，早间新闻播放完毕。福泽谕吉将电视调到了一档悬疑剧，他正要开口喊“森医生，你要看的电视剧开始了。”猛然反应过来，森医生已经死了。

　　墙壁上的挂钟指向十点，电视剧的片尾曲响起，福泽谕吉按了按有些酸涩的眼睛，他找出眼药水想要滴一滴，药瓶却已见了底。

　　“森医生，眼药水……”后面的话没能说出来，福泽谕吉盯着空瓶发了会儿呆，随后他缓慢地将它扔进了垃圾桶。

　　十一点钟，福泽谕吉从短暂的休憩中醒过来。今天天气正好，阳光斜射进房间，木质地板都沾染上了暖洋洋的温度。福泽谕吉走到窗边，伸手接住了一缕阳光，他转过头，笑着对空无一人的沙发说：“森医生，你该来晒晒太阳。”

　　无人回应。

　　福泽谕吉脸上的笑意变得僵硬，然后慢慢消失。他垂下眼睑，看着自己干皱的手背，他又忘了，森鸥外已经死了。

　　中午十二点，福泽谕吉开始做午饭。冰箱里还有两块牛排，当做主食正合适。再拌一个蔬菜沙拉就很营养均衡了。福泽谕吉看见还有几颗番茄，心想正好可以拿来做摆盘，森医生那人讲究得很，盘子里孤零零放块牛排他定然会挑剔。

　　可惜那几颗番茄福泽谕吉没有动，直到在冰箱中放烂。因为那个一边不客气吃着牛排一边挑其毛病的人已经死了。

　　下午一点，是午睡的时间。福泽谕吉没有回卧室，而是选择在沙发上休息。客厅光线明亮，电视里放着某场录播的明星演唱会，应援声热闹非凡。福泽谕吉闭眼，在喧闹中仍觉得寂寞。

　　午睡醒来时已到两点半。福泽谕吉略微收拾了下，拿好钥匙打算出门一趟。他要采购晚饭的食材。初秋的时节并不算冷，只偶尔吹起的风会让依旧穿着清凉的年轻人们打个抖。福泽谕吉自然不能像年轻人那样仗着年轻力壮的资本而逞能，他穿了件针织毛衣，走得快了还会微微出汗。

　　从蔬菜区选好了菜，路过甜品区时，福泽谕吉看见有个女孩拉着母亲的衣角要买蛋糕吃。福泽谕吉一眼看见玻璃橱窗中点缀着鲜红草莓的蛋糕。

　　是爱丽丝喜欢的草莓蛋糕。

　　“你好，麻烦帮我拿一块蛋糕。”

　　福泽谕吉接过店员递来的，用精致盒子装着的蛋糕，他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这个蛋糕给谁吃呢？爱丽丝也不在了啊。

　　回到家里是四点整，草莓蛋糕被福泽谕吉放进了冰箱。它会同那几个番茄一样，慢慢地变质腐烂。

　　太阳缓步移往西边，馈赠给大地的阳光被收回，院子里的花经过一天的照射后，该浇水了。

　　福泽谕吉按压着水管，一股水流四散开来，不均匀地撒到每一株花的花瓣上，叶子上。这些花草原是森鸥外种的，只是他只管种，不管养，最后打理这些花草的人就变成了福泽谕吉。

　　“森医生，可以了，关一下水。”

　　水仍然涓涓流出，福泽谕吉拿着水管，任它流了一会儿，直到裤脚被溅湿才回身走过去关了水龙头。

　　他的背影依然是挺直的，只是灵魂却忽然佝偻了下来。

　　六点的时候，福泽谕吉开始为自己做晚饭。一碗味增汤，一份烤鱼，一碗米饭即可。晚饭过后他在厨房洗碗，一丝不苟的用洗碗布擦干每个餐具上面的水渍。橱柜里面属于另一个人的餐具仍然干净，福泽谕吉定期会将它们清理一番。

　　森鸥外留在家里的痕迹，福泽谕吉一分不少的将它们都保存着。包括他自己。

　　晚上八点，福泽谕吉外出散步归来。简单洗漱后，他换好睡衣在客厅放着电视看书。书是森鸥外留下来的晦涩难懂的医科书籍，在成为□□首领之前，他是个出色的医生。

　　福泽谕吉逐字逐句读着，他不去深究其中奥义，似乎只是将它念给应该坐在他旁边的人听。可是这整个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了。

　　深夜十一点，福泽谕吉依旧在客厅，灯光明亮。午夜档的节目逐渐变得乏味，福泽谕吉由此感到了疲惫。他终于关了灯，走进卧室。

　　凌晨十二点，福泽谕吉难以入睡。旧的一天结束，他在想森鸥外。新的一天来临，从他想森鸥外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