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仙尊崩人设后》酒心蜜糖糕

10、新欢

　　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伏音小脑袋一垂，倒在了伏欢的怀里。

　　长倾大惊之下，这才突觉头上空荡荡地。

　　他伸手摸去，原本化作发簪插在发上的崆峒剑，已是不见了踪迹。再扭头看时，栓鱼索的另一端，竟只剩了云阳一节血淋淋的小指。

　　原来为了云寒，云阳竟是不惜自断手指……长倾此刻只恨方才没把栓鱼索，拴在云阳的脖子上。

　　“阿音！阿音！”伏欢见伏音趴在自己怀里，口中吐出血来，却是闭上眼没了反应，罕见地慌乱起来，拼命摇着他。

　　一旁惊呆了的灵奴回过神来，赶紧冲过去从伏欢怀里接过伏音，将他扶到一边查看伤势。

　　见不仅没伤着伏欢分毫，还误伤了新郎官，云阳心底闪过一丝慌乱，还是竭力佯装镇定地提着剑，死死盯着一步步逼近自己、眼中喷火的伏欢，丝毫不肯退让。

　　“我……我不准你欺负我哥哥！”到底还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孩子。云阳瞅着伏欢阴戾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暗暗冒出了冷汗。他强作镇定，语无伦次辩解之间，只见伏欢弯起嘴角轻蔑一笑，一伸手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径直将他提了起来。

　　云阳手中的崆峒剑“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伏欢这时才看清云阳穿了静虚宫的武官衣饰。而掉在地上的那把剑，正是自己爱若至宝、两百年前被长倾亲自赠与自己的崆峒雌剑的雄剑。

　　“是长倾让你来杀我的？”伏欢突然红了眼眶，掐住云阳的手越发颤抖了起来，“两百年了……原来你还是……这么恨我……”

　　伏欢喃喃自语着，旋即又诡异一笑，眼中突然冒出了血红的光华。

　　正在为伏音运功的灵奴闻声扭头一看，也是惊呆了。

　　她明白伏欢下定杀人的决心之时，定会由此反应。

　　只是还未及伏欢下死手，一束青色的绫罗，猛地伏欢掐住云阳的手臂。长倾只轻轻一扯，伏欢死死掐住云阳的手突然一软，云阳便掉在了地面上。他口大口喘着粗气，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伏欢大吃一惊。他抬头望去，只见两百年间，总是浮现于梦间的颀长青衣身影，已是落在了自己面前。

　　一阵凉风穿堂而过，吹落了长倾头上的斗笠。

　　伏欢呆呆望着长倾冷漠的脸，只觉得他的脸色在大殿昏黄的烛火映照下，惨白如雪，竟像是忘了方才的变故，连脚边奄奄一息的云阳都不复存在。

　　“放了他。”长倾冷冷道。

　　他清冷的脸上虽看似没有任何表情，任人都体查得出不情不愿。若非眼见云阳要命丧伏欢之手，他恐是到最后一刻都不肯露面。

　　伏欢这才回过神来。他一把将云阳从脚边拽了起来，先是仔细端详了他的小脸一会，旋即死死盯着长倾，低声问道，“他是什么人？”

　　“他是我静虚宫新收的仙侍。”长倾神色平静答道。言辞之间，听不出一丝焦急，只拂袖走到一旁，盯着窗外七宝树上摇摇晃晃的凶兽残肢。

　　这些年，六界传闻静虚宫只收俊美力壮的年轻仙侍，不再有仙子能入侍。伏欢虽身处魔界，却没有一刻放下心思，总是暗暗打探长倾之事。

　　此刻他掐住云阳的手，骨节逐渐泛白，脸色越发气得青灰。

　　“你是说，这小子也是你……也是你……”

　　他自是隐隐明白雪楼与长倾有那般不可告人的关系。这倒也罢了，只是没料到，竟然又横生出了第二个不知天高地厚之徒。

　　长倾嘲弄般轻笑了声道，“是又如何？他可是我现在最得意的人儿。今日你若要了他的命，可就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伏欢的脸色逐渐煞白。他死死盯着长倾，许久，才蠕动着嘴唇低声道，“三百年前，水神冰肌玉骨，洁身自好，六界皆晓。如何……如何会变成今日这般……”

　　憋了许久，伏欢终是没把“淫/荡”二字，吐出口来。

　　“我缘何会变成今日这般，你魔尊殿下，难道不比别人更明白吗？”长倾突然提高了声音，终于抬头死死盯着伏欢。他清冷如冰瞳孔中，竟似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啪”地一声，伏欢将云阳甩在了地上，低声道，“我可以饶了这小子。不过，有几句话我还要问你。在这之前，我不能放了他。”

　　淡淡瞥一眼昏倒在一旁的云寒，长倾轻声道，“可以。不过，云寒到底是我的亲弟弟。他既然已与伏音当众拜了天地，且又被揭了盖头，自此便是魔界中人。我不允任何人，为难他。”

　　“殿下……”一旁的雪楼见长倾竟是只身一人，要随伏欢往乐阴宫而去，连忙上前想制止他。

　　只是他刚开口唤了声，左脸上已是“啪”地一声，挨了长倾狠狠一记耳光。

　　“今日之局，是你办事不利所致。待回了天界，自有惩戒。如今当务之急，是想法子保住云寒平安，不得让魔界之人为难于他。否则，我要了你的脑袋。”长倾低声恶狠狠道。

　　瞥眼见雪楼与赶来的魔界医官，将昏倒在一旁的云寒扶了起来，解开他的礼服查看伤势，长倾暗自松了口气，扭过头来跟着伏欢扬长而去。

　　他已是两百年未涉足这乐阴宫，伏欢的寝宫。

　　两百年前的那场噩梦，亦是自此而起。从此在梦魇中沉渣泛起，与逐渐沁入骨髓的血毒一起，未有一刻停止过对他的折磨。

　　当年洛川命长倾，送六界至宝崆峒剑与魔尊伏欢，却不知自己身上被洛川同时下了情花与合欢血毒。

　　前者令长倾被伏欢欺辱之时，不仅毫无还手之力，还下意识地迎合沉醉其中。

　　而后者才是洛川的阴谋。

　　一旦与身中合欢血毒之人灵修交合，自己也必定会浸染此毒。

　　而对魔界这些天生嗜血杀戮为生，一生不得见天日的魔者，一旦染毒便是无解。百年之内，经脉血肉逐渐枯竭死去，最后成为一副行尸走肉，却又不得气绝身陨。

　　魔尊成为一副未断气的枯骨，而小魔君伏音，不过是匹待宰的羔羊，根本无力抵抗来自其他五界的任何进犯。

　　可惜洛川到底还是低估了伏欢的能耐。

　　他在进入长倾的那一刻，便从他迥异的体温中觉察到了异常。

　　逆转合欢血毒，令其封死在长倾的体内。伏欢仍是镇定而疯狂地接纳了天界送来的双重厚礼。

　　只是他更是未曾料到，这番带着刻骨恨意的逆转封毒，却种下了更大的祸端。

　　两百年间，在长倾的布置煽动下，天界联合其他四界，对魔界进行了旷日持久的围剿攻讦。

　　纵然伏欢文韬武略，法力无边，在其余五界的联合攻伐之下，仍是逐渐不敌。魔界的疆域，亦是逐渐缩小到了忘川河以南，阴阳界以北。

　　直到十四年前，他迫不得已，与洛川在忘川死战。那一日天魔两界死伤的兵士，尸首令忘川断流，河水亦由黝黑被染成了浓郁的血色。

　　直到那时，洛川才明白了伏欢“苟延残喘”百余年，一直未如自己所料倒下的原因。

　　伏欢提出两界和亲，天帝幼子入魔界，与下一任魔尊伏音结亲。

　　令洛川出乎意料的是，长倾不仅干脆应允，亦说出了惊人的内幕。

　　原来当年自己的兄长洛景，在天地六界处处留情。洛川处心积虑将长倾抚养长大，意图控制其于股掌之中，仍是有鲤鱼族的云寒这条“漏网之鱼”。

　　长倾低头暗自思量着，回忆着当年之事。那些他万般不愿忆起，折磨自己甚久的记忆，又一次浮现在脑海中。

　　“当年你来乐阴宫时的陈设，两百年间，我从未动过。日日令人打扫，故旧如新。”走到乐阴宫的大殿之内，伏欢止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对着身后的长倾低声道。

　　抬头看着面前兽骨黑曜金的桌椅，案上一株开着血红花朵的紫藤。长倾早已记不清当年这里的模样，那夺目如血的朱红，仍是刺痛了他的双眼。

　　他暗暗攥紧了拳头，骨节泛白，微微颤抖。

　　只是头顶天井传来的“呜呜”挣扎之声，又拉回了他的思绪。

　　长倾抬头望去，只见云阳被一条紫色的魔鞭绑得似个粽子，高高吊起在数十丈的天井之上。他见着长倾进了殿来，顿时拼死挣扎起来。

　　长倾冷哼一声道，“魔尊有什么想与本座说，还是请旁人回避为好。”

　　抬眼瞥一眼死死瞪着自己、脸色憋得通红的云阳，伏欢轻轻笑了笑，“这小子不是早就爬上你的床了么？还在乎听闻你的密辛之事？”

　　暗暗攥紧了拳，长倾竭力保持平静道，“你若愿意旧事重提，本座自是奉陪到底。反正当年，是你强取豪夺，做的那为人不齿的苟且之事。”

　　一块柔软的帕子，带着熟悉的气息，轻轻拂面而来，擦拭着长倾的眼角。

　　“你瞧瞧你，总是这么倔强，什么时候都不愿和别人说心里话。”伏欢突然走到长倾面前，一边掏出一块陈旧的白绢想拭去他眼角暗暗涌出的泪珠，一边轻声道，“我已是暂时封住了这小子的六识。别看他现在蹦得欢，什么也听不到，亦不能说话。我知道你担心他，让他在你面前活蹦乱跳，是为了让你安心些。”

　　一手甩开伏欢的手，长倾背过身去不愿看他，“还请魔尊殿下自重些……你以为我还会像当年一般，受你的蛊惑么？”

　　伏欢收了手，走到案前，从那株紫藤花后，拿出了一只木匣来。

　　“当年你中的毒……这两百年间，我寻遍了六界名医道仙，终是寻着了解毒之法……这药是由八爪火螭和裂海玄龙鲸的骨头研制而成。你只需吃上一百年，便能恢复如初……”

　　长倾心底一惊，不由自主回过身来。

　　只见伏欢手中的紫檀木匣已是敞开，里头齐齐整整摆着上百颗泛着黝黑色泽的药丸。带着苦涩的药香，顷刻间弥漫在乐阴宫的大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