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采摘指南》知无方

7、第 7 章

　　或许是之前被王子豪朋友压榨太惨，今天小朋友们好像很有对抗的勇气。
　　“以前一直都是你。换个人嘛。”
　　“就是就是。”

　　王子豪不满地伸出手，指向唐景汐：“每次公主都是她，为什么不让她换？”

　　“我……”刚好，唐景汐就势站出来，小声说道：“我，我可以当小矮人。你们当公主吧，君君，你想当公主吗？”

　　“我吗？”
　　谭君君的眼睛亮了亮，有些兴奋，又退缩回去，看了看其他人：“我可以吗？”

　　“可以可以哇！”
　　“君君要当公主了！”
　　“那个裙子很适合你呢君君。”

　　另一个小女孩走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问唐景汐：“汐汐，下次我可以试试当新娘吗？”

　　唐景汐愣了下，然后很快地用力地点头：“好啊！”
　　她懵里懵懂地意识到，原来大家都想当公主的啊……那么以前……她是不是霸占了公主？

　　心里有点酸酸的，又有点胀胀的，总之不是很舒服。
　　她形容不出来。

　　一只手搭上她的肩，是宋青岚。
　　她拿着小矮人的帽子：“我们一起当小矮人吧。”

　　“啊？你不当王子吗？”她问。
　　宋青岚摇头。

　　虽然不知道白雪公主故事是什么样的，但小朋友们的争执，让她明白，王子的角色是好的。
　　那么，也许就不该是她的，她要让出去的。
　　也是宋超叮嘱过的。

　　最后王子落到裴弘文的头上。

　　唐景汐第一次当小矮人，他们几个小孩手牵手，一起蹲着，兢兢业业地当小矮人。
　　她这会儿心态有些微妙，第一次不做公主，有点伤心，第一次明白自己好像以前霸占公主，有点她还不懂是什么的愧疚。
　　总之，不是很开心。

　　可是……

　　她扭头，看向旁边。
　　还好有宋青岚也当小矮人，和她挨在一起蹲着的。

　　-

　　过家家先玩了白雪公主，再玩了煮饭的，又开始玩跳格子。

　　裴弘文捡来地上的小木枝，在土地上画出1、2、3……到10的方格子，数字越大，离起点越远。
　　数字1单独一层，数字2是单独第二层，数字3是单独第三层，数字4和5又是共同的第四层，数字6是单独的第五层，然后数字7和数字8是共同的第六层，最后数字9是单独的第七层。

　　游戏规则很简单。
　　宋青岚有些意外，原来这里的跳格子和他们村里玩的一样。

　　像第一层数字1丢石子，然后从起点越到第一层，直接跳在第二层数字2，一个格子只能放一只脚，也就是单脚跳，跳到有两个格子的一层，才能放下另一只脚。
　　跳到数字9再转身，原样单脚双脚跳回来。

　　过家家没什么技术含量，有道具就能满足孩子的心理。
　　跳格子就不一样了。
　　大家跳的水平参差不齐，尤其是单脚跳，小孩子嘛，掌握不好平衡性歪来倒去了。

　　比如唐景汐就是。
　　跳格子她是唯一一个还没支撑到双脚可以战栗的4和5那层就输了的。

　　她摔下来，起来小手拍拍自己屁股上的灰尘，小嘴撅得老高，显然不服气自己的表现。
　　没等她的嘴唇撅很久，很快小嘴就夸张地张开了。

　　“7！”
　　“8！”
　　“9！哇哇哇！”
　　“7、8！6！4、5！”
　　“3！2！1！”
　　“岚岚你好厉害！”

　　宋青岚捡起丢在第一个层的石子，顺利跨越第一层跳回起点。
　　一落脚，几个小孩便围过来，目光热烈，还给她鼓掌。

　　“你怎么做到的啊？”
　　“我就站不住呢！”
　　“你太棒啦！”
　　“教教我嘛。”

　　宋青岚来到安市，这还是第一次玩外面的游戏，而不是玩具房各种精致的玩具。
　　太阳下，她的脸出了些细细的汗，也红了一点。

　　小孩让教，她着实不懂怎么教。
　　在村里玩这个的时候，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孩都不是很容易跳到最后一格再回来。
　　但是呢，她观察过的。
　　好像比她大几岁的哥哥姐姐，跳起来就没那么容易摔了呢。

　　她实话实说：“再长大一点就好了，可能是我比你们大一点吧。”

　　“啊……”
　　小朋友们拖长声音，又失望又羡慕。

　　“过家家和跳格子都玩了，我们该玩弹珠啦！”

　　王子豪抱起他带来的不小的盒子，打开展示：“看，上次我舅舅从北京给我买的那套弹珠我也带来了的。”

　　“哦，好吧……”小朋友们的尾音拖得更长了。

　　跳格子对三四岁的小孩来说，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游戏。
　　弹珠就是地狱难度。

　　在土地里刨个洞洞出来，然后在附近摆上几个弹珠。
　　王子豪已经兴致冲冲地摆好那套他舅舅给他北京带的弹珠，和别的不一样，里面不是简单的一个彩色薄片，而是闪耀着琉璃一样的光芒。
　　玻璃的感觉也不一样呢，晶莹剔透。
　　小朋友们嘴上说着很难，目光却不约而同被漂亮璀璨的弹珠吸引。

　　王子豪摆好，站起来说：“打中哪个就可以带走。”

　　每个人手里都会分到几个弹珠，依次往刨好的洞洞里弹过去，等这个小洞被填满，再拿弹珠打小洞洞冒出来的那个弹珠，那个弹珠弹出去，打中事先摆好的漂亮弹珠，就可以继续打，否则就要换下一个人。

　　王子豪总说打中就可以带走。

　　话虽如此，以前没一次带走过他的弹珠。
　　因为实在是太难了。
　　他们连小洞洞都打不进去呢。

　　“哇，北京的弹珠就是好漂亮啊。”谭君君小声和唐景汐说。
　　“是呢。”
　　唐景汐盯着那些弹珠，明显也心动。
　　不过她知道自己打不中也不急的，没关系呀，可以让爸爸妈妈买，自信得完全忘了前阵子景新雨还说她玩具太多，玩具房都快放不下了。

　　王子豪开始给小朋友分弹珠，是普通的那种，里面一个薄薄扭转的彩色小片。
　　“往洞洞里打哦。”他说。
　　“知道啦——”

　　开始大家不是很想玩弹珠，但都被第一次见到的漂亮弹珠吸引，兴致也起来了。
　　“万一呢。”
　　“就是。”
　　“总不能一个都打不进去吧。”
　　小朋友们互相给对方打气，甚至还商量起打中弹珠怎么玩。
　　“以后我们可以轮流带到家里玩。”
　　“好耶！”
　　“加油加油！”

　　王子豪听见了，怎么可能呢，他们那个水平。
　　“你们排前面，我最后一个打。”反正排第几都没什差，他们连洞洞都打不进去的。

　　小朋友们排在一起，跃跃欲试。
　　五个小孩，终于有一个打进了洞洞。

　　“耶！”
　　“天啦进去了！”
　　“快点快点，再打一个！”

　　小女孩备受鼓舞，在万众期待的目光中，趴在地上，侧着脑袋——
　　弹珠从她手里弹出去，擦着小洞洞的边边过去了，而且还撞歪了王子豪摆好的漂亮弹珠。

　　手里的弹珠直接撞到是不行的，要通过碰撞另一个，通过另一个弹珠去撞漂亮弹珠才是赢，才能继续打。

　　“唉。”
　　“弹珠就是好难哦。”
　　这么久以来，好不容易能打进一个，希望这么快破灭，小朋友们的信心瞬间又垮塌了。

　　下一个是唐景汐。
　　她一直都没怎么玩弹珠的，安市卖的弹珠她觉得不漂亮，没有收藏的心愿。
　　很自然地，不太会玩。
　　弹珠远远地弹出去，离小洞洞差很远。

　　然后是宋青岚。
　　她握着几个分到的弹珠，站在用枝丫在土地上画的起点。

　　余光一瞥。
　　唐景汐正在和谭君君指着那些漂亮的弹珠，圆圆的大眼睛几乎要溢出歆羡。
　　听不清说什么，她那么爱收集漂亮的东西，大概也是在夸弹珠的美丽。

　　午后烈阳的光线照下来，映出小脸的额头明亮的光。
　　宋青岚蹲下去，一条腿单跪在地上，上身伏低，侧着头，眯起一只眼，右手将弹珠放在地上，作出准备弹的手势。
　　她的动作做得自然舒展，小朋友们的目光下意识跟过去。

　　屈起的中指轻轻一弹，那颗普通的弹珠，便沿着笔直的路线、慢慢地往前滚去。
　　准确无误落入小洞洞中的一刻，小朋友们立刻欢呼起来。

　　“太厉害了！第一个球就进了！”
　　“前面文文已经进了一个，再进两个就可以打其他的珠珠了！”
　　“加油加油啊！”

　　前面裴弘文已经进过一次，王子豪很镇定。
　　在他镇定的目光中，第二颗又慢悠悠地进了小洞洞。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不负众望，第三颗又进了小洞洞。

　　“她好会弹！这样下去她真的可能要赢珠珠呢！”
　　谭君君自发自动地担当起解说一样的，语气兴奋：“下一颗就能去撞漂亮的珠珠了！天哪。”

　　王子豪的漂亮珠珠竟然真有可能被人赢走，这一即将创造历史的时刻，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万分集中。

　　王子豪有点崩不住了，也很紧张地看着宋青岚手中的弹珠。

　　下一颗弹珠，不再是慢慢的，而是几乎在宋青岚细细的中指弹出的一瞬间就飞射|出去，将小洞洞最上面露出地面的弹珠弹飞，飞出的同时恰好碰到一个王子豪舅舅牌漂亮弹珠。

　　“啊啊啊啊啊啊！”直接有小朋友叫了出来。
　　“第一次赢到珠珠！”
　　“是紫色的！”

　　有积极的小朋友去捡回被弹出去的漂亮弹珠。

　　弹珠被她捏在拇指和食指之间，在明艳的光线下随着角度闪耀着璀璨的暗夜紫影般的光芒，漂亮极了。
　　小朋友们兴奋的同时也羡慕得不得了。

　　宋青岚站了起来。
　　小朋友有些舍不得，还是交给她。

　　王子豪的心好像都变成那颗弹珠被捏住了。
　　那颗紫色的他最喜欢了。

　　“好好看！”唐景汐也夸赞，目光是明朗的崇拜，小手鼓得啪啪的。
　　“宋青岚，你真厉害！”

　　这还是第一次她叫全名，不是在生气的情况下呢。

　　宋青岚问她：“你要不要？”

　　小朋友羡慕的眼神立刻投向唐景汐。

　　唐景汐当然想要！
　　那么漂亮的紫色珠珠！

　　她蹦跳到宋青岚面前，小手小心接过珠子，摸了摸，抬起脸笑：“谢谢你。”
　　这真是宋青岚来唐家这么久以来，她对她笑得最灿烂的一次。

　　“不行！”
　　王子豪突然挥手：“这颗不行，换一个，换成绿色的吧，紫色我不给！”

　　“啊，怎么能这样？”谭君君拉着唐景汐站到一边，帮着说话。
　　“是你说，赢了就是她的啊。”

　　“可是紫色一套只有一颗！我不给，还给我。”
　　他着急，上前去唐景汐面前，伸出手：“还给我。”

　　他十分理直气壮，唐景汐有些不舍，手心的珠珠还没摸热呢。
　　又摸了摸珠珠，小手慢慢地抬起。

　　“我赢了，我不换。”

　　抬起的小手一停，唐景汐惊讶地看向宋青岚。
　　那么好脾气的宋青岚，那么好说话的宋青岚，那么好使唤的宋青岚……第一次用这么坚定的语气。

　　不知怎的，唐景汐也有了勇气，小声说：“可是我很喜欢这颗紫色……”

　　王子豪肉肉的脸很坚持：“我不管，反正紫色是我家的，不给你们。你们还骗我，她！”
　　他指向宋青岚：“她这么会弹，你们都不告诉我，就是想赢走我的珠珠！”

　　裴弘文站出来，小声：“我们今天才知道宋青岚呢，哪里知道她会玩弹珠啊……”

　　“那你知道！”王子豪瞪向唐景汐：“她你家的！”

　　唐景汐：“……”
　　话痨小鬼第一次说不出话。

　　她收紧手中的紫色珠珠，比王子豪矮没关系，就跳起来。
　　一边跳一边奶声奶气地断断续续吼：“我不！知道！你！不要！乱说！”

　　王子豪还不依不饶，宋青岚又趴了下去，同样是之前的姿势。

　　争吵短暂地停了停。

　　“规则是没打中才换下一个人，我刚才打中了，可以继续打。”
　　说话间，弹珠已经从指间飞了出去。

　　“是红色！”
　　又要小孩欢呼着去捡来了漂亮珠珠。

　　这颗也十分漂亮，红红的好像冬天的梅花。
　　谭君君握着珠珠，递过来。

　　“给你吧。”

　　谭君君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啊？”
　　可是，可是，给汐汐是可以理解的，岚岚是汐汐家里的人，她才刚和岚岚认识……
　　爸爸妈妈教的礼貌作祟，她想是不是不该收下，可是真的好喜欢哦。

　　王子豪一跳八丈高的架势：“我不干！”

　　他想去抢，裴弘文和旁边的女孩连忙上前护着谭君君。

　　宋青岚没说什么，低下头又弹出一个，一个，再一个。
　　不一会，地上的所有漂亮珠珠都被收入囊中，又被宋青岚送了出去。

　　刚好每个小孩都分到一个，他们小脸上笑容灿烂，摸着漂亮珠珠，看向宋青岚的目光简直快要将她融化。
　　岚岚就是他们的弹珠之神！

　　晚上在家里，唐景汐趴在床上，拿着珠珠对着屋内的灯，翻来覆去地看。
　　哇。
　　原来在灯光下，珠珠里面有碎碎的雪花一样的东西，更好看了。

　　她恨不得跳下床，去每个有漂亮珠珠的小伙伴家里，告诉他们这一重大发现。

　　她拿着珠珠，对着光看啊看。
　　笑得超级甜滋滋。

　　她想到白天的宋青岚，是她从没见过的宋青岚，眯起一只眼打弹珠的时候，像在发光一样。

　　谭君君他们说岚岚是神。

　　嘻嘻。

　　唐景汐小朋友决定要跟爸爸妈妈要求买弹珠，要非常漂亮的那种。

　　给神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