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卫臻》姀锡

42、042

　　“这个案子断断续续查了有两个多月了，原是在西边的弯泥巷，一户孙姓的人家一家三口全部被人灭门砍杀了，据说案子惨烈，每人身上被砍几十刀，死者全都面目全非了，就连家里头的三岁的小娃娃也不曾放过，因是灭门惨案，闹得人心惶惶，老爷极为重视，曾亲自走访查案，最终在弯泥巷的巷子外头将一胡姓屠户给擒拿住了。”
　　“据说孙家二郎跟胡屠户当日起了争执，胡屠户气不过，半夜举着砍骨刀上前理论，二人争论不休，这才一气之下砍了他们一家三口，凶器已经找到了，凶手也已经认罪伏法，因凶手过于凶残，老爷直接判凶手菜市口问斩，就是前几日的事情，不想，问斩当日，在屠刀斩下的那一刻那胡屠户忽而抵赖，反口大声喊冤，不过为时已晚，刽子手的刀收不回了，直接将人斩杀了，人头落地的那一刻，胡家忽然呜啦啦一下子来了几十口人跪地喊冤，并一并将真凶捉拿了来！”

　　“胡家闹着要将真凶当众斩了，不想，那被他们捆来的凶手一手指向了老爷，说是府尹大人收了他的银子，包庇他脱罪的！”

　　“那胡家人听闻当即发了疯，当即嚎啕大哭，大喊‘狗官草菅人命，还我儿命来’，一时，整个菜市口喊儿子的喊儿子，喊爹的喊爹，喊丈夫的喊丈夫，顿时大乱了起来，那群人直接将老爷围堵住了，让老爷还冤者之命，就连百姓也跟着大骂了起来，当日夜里，几十上百人将衙门团团围住，每日没日没夜坐在衙门外头哭喊喧闹不止，直到，昨儿个老爷被刑部押入了大牢。”

　　“听说那胡家屠户的兄长是当地有名的混子，那些人不单单围坐在衙门外头，还跑到咱们府外打砸咒骂，门全都被砸乱了，还说……还说要让方家所有人抵命，姨娘被吓到送去医馆了，咱们家大公子跟主子日日去刑部大牢外求情，想去牢里见一见老爷，却全都被打发了回来，大公子跟主子都已经三日三夜没合眼了，也不知老爷在那天牢里头有没有遭罪受——”

　　卧房里，方静姝晕倒了，正在由大夫诊断。
　　庭院外，文心说着说着红了眼，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卫臻听了，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文心，莫要再说了。”

　　这时，一道清冷又疲倦的声音缓缓传了来。

　　卫臻与文文同时偏头，只见方修远不知何时从卧房里踏了出来，只只身立在台阶上，远远的朝着她们这个方向看着。

　　“是，大公子。”
　　文心见状，忙擦了擦眼泪，道：“奴婢去备些吃的，一会儿主子醒了好垫垫肚子。”
　　文心说完，冲着卫臻福了福身子，匆匆跑远了。

　　昏暗的庭院里，方修远负手而立着。
　　他的身姿依然挺立如同松柏，清贵如同翠竹，虽遭此大难，丝毫不见弯曲之势，不过，远远的看上去单薄、清瘦了不少，连衣袍都松垮了些。
　　初逢大病初愈，又赶上这般人祸——

　　两人隔着十几步的距离遥遥相望着。

　　记忆中的二人认识至今，也多是这样远远凝视着的，她跟方静姝说话谈笑间，一扭头，就能够远远看到，他总是背着手，立在她们身后，这样远远的看着她们。

　　十几步的距离，看似近，却又那么遥远。

　　方修远步子微微跨出半步，最终，又缓缓收了回去。

　　“不早了，你……该回了。”
　　“放心，静姝这里有我照料。”

　　两人静静对视了许久。

　　方修远低低开口说着。

　　他依然还是老样子，声音平稳，目光清澈，对卫臻依然如一，没有因为她嫁人，且为二皇子妃，就刻意疏远，像是一个长者又或者大哥哥似的，依然那样关切，耐心。

　　“好。”
　　卫臻毕竟嫁入了。
　　她也没有推辞，只将双灵留在了这里照看着，顿了顿，又道：“明日，我再过来。”

　　正说着，方修远身边的贴身小厮砚石忽而匆匆来报道：“公子，卫……二皇子妃，二……二殿下到了，来来接您了。”
　　砚石飞快看了方修远一眼，支支吾吾说着。

　　卫臻与方修远双双一愣。
　　卫臻很快反应过来，道：“好，我知道了。”
　　方修远也很快反应过来，踟蹰片刻道：“我……让文心送你。”

　　说完，方修远很快转身，亲自去厨房唤文心。
　　这时，郑襄阳随大夫一道出来，只见大夫道：“无甚大事，就是邪气入体、身心有损，脉象微虚，开个药方子吃了安歇几日便无碍了，今夜不要将人吵醒，让她好生安睡一日罢。”

　　大夫说着，被砚石送走。
　　很快文心回来，将卫臻、郑襄阳二人一并送出府外。

　　彼时，罗刹殿下背手立在马车旁，背对着大门立着，正在与懒洋洋歪在马车上的九王爷说话。
　　九王爷也来了。

　　“哟，舍得出来了，本王不来接，本王的王妃今夜莫不是舍不得回府乐了罢，哼，前些日子不知道是哪个还在命令着本王不许夜不归宿，啧，转眼自个儿倒是以身作则了。”
　　九王爷率先发现出来的二人。
　　顿时将眉眼一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阴阳怪气道。

　　郑襄阳闻言，将眼一瞪，道：“你再阴恻恻一句试试！”
　　九王爷道：“本王还怕你不成！”
　　话一落，身侧身影一闪不见了，飞速冲上了马车。

　　马车里顿时哎呦一声，二人直接在马车里开打了起来。

　　卫臻见了顿时忍俊不禁，只缓缓走到罗刹殿下身边道：“殿下怎么来了。”
　　罗刹殿下向卫臻微微抬手，道：“宵禁了。”
　　卫臻很快将手搭入他的掌心，被罗刹殿下牵上了马车。

　　马车上，九王爷差点儿被郑襄阳摁在了软榻上，见他们上来了，郑襄阳才拍了拍手松开了九王爷，郑襄阳冲卫臻招手道：“小七，坐这边，他们这些臭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卫臻扭头看了罗刹殿下一眼，心道：罗刹殿下除外。
　　勾了勾唇后，她依言跟郑襄阳坐在了一起。

　　罗刹殿下朝着卫臻脸上看了一眼，倒也没有微词，坐在了九王爷一侧。

　　“怎么样啊，那方梁之当真草菅人命呢？本王与那方梁之打过两回交道，是个两袖清风、刚正不阿的，莫不是从前都是在本王跟前演戏不成！”

　　九王爷端着杯茶，轻轻啜了一口说着，懒洋洋地问着。
　　郑襄阳便看向了卫臻。

　　卫臻只一字一句将她从文心那里了解到内情一一讲述着。

　　卫臻话一落，只见整个马车里陡然一静。

　　下一瞬，只听到砰地一下，郑襄阳恶狠狠的朝着小几上用力的拍了一下，力气之大，差点儿将整个小几给劈成了两瓣。

　　九王爷手微微一抖，手上的杯子都差点儿掀翻了。

　　一抬眼，只见郑襄阳气急败坏道：“可恶！可恨！”
　　九王爷斜眼瞅着她道：“哪里可恶可恨呢？”

　　郑襄阳斜眼扫他道：“那屠夫没杀人他认什么罪？他早不喊冤晚不喊冤，他在押送的路上不喊冤，在监官宣判斩首时他不喊冤，他偏偏等到刽子手举刀挥下之后喊冤？他是想死，还是怕活呢？还有那屠户家的家人早不将真凶抓过来晚不将真凶抓过来，偏偏在那屠户脑袋落地的之后将真凶抓了来，呵，怎么就刚刚那么凑巧呢？还有，连衙门都抓不到的真凶，却被那孙家人寻到了，你说孙家厉不厉害！还有那个真凶，他就更有意思了，他虽被人捆了，可凶手都被杀头了，只要他死不认罪，谁都拿他没办法，他倒好，他不但承认了，他还恨不得赶紧承认了，哪有杀人凶手上赶着承认的，还巴巴倒打了府尹一耙，很难不让人怀疑他的真实用途到底是什么？哼，一个两个可疑便罢了，这一个个一桩桩上赶着匪夷所思，就由不得人不怀疑了！”

　　郑襄阳气势汹汹的说着。

　　话一落，一旁九王爷忽而抬手“啪啪啪”的鼓起了掌来，马车里的人都抬眼朝他看去，只见九王爷一边鼓掌一边笑眯眯道：“看来本王不是娶了个少将军，是娶了个玉面判官啊！”
　　郑襄阳闻言脸微微一胀，却只咬咬牙道：“你少阴阳怪气的！”
　　说完，偏头看向卫臻道：“小七，你说方家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依本王看，难办！”
　　卫臻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九王爷先一步抢了话去，只悠悠道：“那屠户若是凶手的话倒还好说，若真不是凶手，却让那方梁之给斩了的话，那方梁之这仕途怕真到头了，嘿，说来，那方家也是倒霉，明明颇有些才华，可老的老的丢了仕途，小的小的终身不得入仕，他们这父子二人还真不愧为父子，小二，你说是也不是？”

　　九王爷似笑非笑的瞥了身侧罗刹殿下一眼，淡淡揶揄着。

　　坊间皆传，方大才子为爱勇拒端阳郡主，虽是悲剧一桩，也以悲剧收场，却不免成为了一桩佳话。
　　传言他的爱，来自于卫家，便是那已嫁作他人妇的卫家七娘子卫臻。

　　故而，九王爷这番揶揄，不免有几分挑唆之嫌。
　　说完，他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眯眯的冲着对面卫臻展露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郑襄阳气得正要拍案吃人。

　　卫臻倒也丝毫不觉慌乱和生气，也笑眯眯的回了九王爷一个大大的笑脸，笑眯眯道：“九皇叔想说什么可以直说，臻儿晓得臻儿近来惹过不少乱子，哎，可惜我这朵受万人追捧的楼兰之花偏偏开在了二殿下的院子里，倒叫半个京城的人失望了，伤心了，哎，谁叫爹娘生了我这张脸，惹了这么多乱子来，本也实非我意，罪过罪过！”
　　卫臻幽幽感慨着。

　　郑襄阳闻言，一时瞪大了眼，良久，扑哧一声搂着卫臻笑弯了腰。
　　对面九王爷愣了一愣，良久，只气得笑骂道：“小二，快看，你娶了个好不要脸的王妃，竟比本王还不要脸！本王真真开了眼了。”

　　九王爷身侧，罗刹殿下微微抬着眸，定定的朝着对面卫臻看了去。
　　双眼，微微上佻了一下，似淡淡笑了一下。

　　卫臻脸微微一热。
　　不多时，她只捧了捧微微发热的脸，忍不住冲着罗刹殿下道：“殿下，我想明日去刑部大牢探望一番，不知可有法子能够进去！”

　　卫臻话一落，九王爷只觉得腰间一松，下一刻，腰上的令牌被人一把夺了去。
　　元煌将九王爷的令牌递到了卫臻手里，淡淡道：“可需人陪？”

　　不等卫臻回复，九王爷噌地一下从软榻上挣了起来，只瞪着眼冲着元煌道：“嘿，你可真不客气，元小二，你们夫妻二人一个不要脸，一个更不要脸，本王倒了八辈子霉了，摊上你们这一对——”
　　九王爷气节败坏的叨唠着。

　　元煌和郑襄阳一个眼色扫了过去。

　　九王爷气急败坏的冲着外头喊道：“阿承，本王要下马车，他们狗日的三欺一！”
　　阿承：“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