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香尘》烟栀

7、燕燕于飞

　　一路向北，游山玩水般的慢慢行去，到了一个地方，总要拖了他将好看的看了，好玩的玩了才罢休。
　　初时的不知所措，都叫沿途风景扰了去。次日，他牵了马在楼下等我，我便这样莫名的朝着他笑了。我终于可以实现儿时的期许，找个武艺高强的同我一道仗剑江湖，携手并骑。
　　他可以包容我偶尔的玩闹言笑，不反驳，不蹙眉，就这那样淡淡的笑着，便觉得那样安心。无论走往何处，都只余了欣喜。

　　翻过天尤山，至沅江一带。因地形繁复，再加上是大泽、赤戌和项宛三国的交界地段，管制不周，素来匪盗盛行。至今我依旧能记得，六岁时的我，跟随的商队遇上了匪盗，我倒在沅江边的一堆尸体旁，师姐找到我的时候，我正睡的香甜。
　　瞥了眼身后逃的不见影的商队众人，离去前还不忘将笨重的货物死命拉走，有些好笑。
　　“你们是什么人，桥归桥，路归路，你们走你们的，管爷爷的事，得看看你们有几斤几两的本事。”瞧着我们只拦了路，却不动手，长满络腮胡的状似匪盗头子的男人嚼着草根，讲着模糊不清的大泽口音，亮了亮手中大刀。
　　双手抱剑，笑的灿烂：“就凭我千华观七姑娘在此。”许久未曾这般言笑，只觉畅快无比，“有几斤几两的，问问我手中的剑你就清楚了。”
　　未待他言，璃剑出鞘，足尖轻点，欺身近前，剑尖直指其心口，恰划破他衣衫，稳稳停住，屈指弹了弹他未及有任何动作的大刀：“现在，知道了吗？”
　　“女……女侠，饶命……”那男子扔了大刀，一阵哆嗦。
　　“离开此地，无论你作何营生，不可伤人半点。”剑尖滑过半寸，落下隐隐殷红，转而剑面一弹其背，趴个嘴啃泥巴，偷笑一回，沉声道，“别让我再看见你，滚。”
　　望着那人带了一帮子人一溜烟跑个没影，不由大乐，眼见一旁他无奈的笑。
　　忽从一旁树上传来一阵掌声：“好个千华观的七姑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闻声落下一青衣男子，眉目带笑，却笑的诡异，“那么，这位便是青剑门的云大侠了？或者，我该称呼你为云大人？”
　　“绿合门单役，云某久仰。”
　　从来不曾怀疑过自己对于江湖的认识，这次，我却好似才出江湖的稚子，想起方才自己那般自得意满的收拾了寻常匪盗头子，微红了脸。
　　单役负手一笑，刹那间又从密林中冒出三个人。
　　“还得感谢我们的大泽公主，你不报上自己名号，我们大概还需要寻上几日，那时若到了项宛，可就不好找时机动手了。”对上单役目光，突然间便觉得自己万分愧疚，一惊，暗道自己为何会有这般强烈的感受。
　　才欲说些什么，却被他侧身挡了单役带笑的诡异目光：“单役有备而来，不要多想，别看他眼睛。”心下一暖，抿嘴笑了。
　　“青剑门有些门路，废话不说，庆王府你杀我绿合门弟子六人，今日一并偿还。”单役见此计不成，转了语调，冷冷道。
　　“霍乱朝纲，死不足惜。”见他回头看我一眼，只一眼竟便能明白他的意思，颔首一笑，提剑周旋，揽过另三人攻势，独留了单役于他。
　　一直都只听师父和大师姐说起过绿合门的事，只说是邪道魔派，行事诡秘，善使些旁门左道，前次在函堰更是有过接触，然终不过知之甚浅，临敌经验不足，应对三人本便不济，不慎臂上被伤了一刀。咽下才出口的惊呼，眼角瞥见他亦往此处看来，回以一笑，见他剑势陡然转了凌厉，单役被逼临树，退无可退，青剑疾驰，却落进了单役颈旁树干，“承让。”
　　“你要什么？”单役掩去眼中诧异，只道。
　　“三个月。”
　　“好。”单役手一落，与我对峙三人立刻收势，退了回去。
　　心神一松，脚下略见不稳，自嘲一笑，便欲就地坐下，被他一把揽住，扶至一旁树下，取了伤药，撕了衣摆，上药包扎，手法纯熟，那般的轻柔、怜惜：“疼吗？”
　　微咧了嘴，当然疼了，可是转了半晌，出口却是细若蚊鸣的低语：“不疼。”看着包好伤处，瞥了瞥嘴道，“就是丑了点。”
　　“对不起，我该让你先走的。”
　　良久，听他认真的话语，摇头笑了：“不，不许这样说。千华观的七姑娘怎不能同你云大侠并肩作战？”
　　挽了他手，不由得便笑了：“就应该是这样的。以后，我同你站在一起。”

　　我不是只有撒娇任性的小女儿情态，那些不过是因了你。我亦可肩负责任，通晓世事，与你同进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