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攒风》寒复栖

6、攒风

　　蒋岑岑坐在房车上翻看下午着手筹拍戏份的剧本，琢磨角色的塑造方式。

　　她轻轻倚在椅子上，一旁置放着的矮茶几上摆着台灯，昏黄的灯光落在她脸上，此时此刻的蒋岑岑像是个认真解题的学生。

　　放在矮茶几上的手机嗡地一声振动，蒋岑岑从剧本中抽回视线。

　　袁晓枚的微信视频打进，“天仙，你在北垣拍戏吗？晚上有空一起出来吃个饭吗？”

　　《风华绝代》选景在北垣影视城，距离市中心不远。

　　蒋岑岑抬眸朝着坐在一边喝快乐水的小朱看过去，问她行程安排，“今天晚上有夜戏吗？”

　　小朱立刻打开自己的备忘录，回了蒋岑岑：“没有。”

　　蒋岑岑得到小朱的答案，很爽快的应了约，“行啊，地点你定。”
　　“那去我们常吃的那家湘菜馆，行吗？”
　　“行。”

　　“对了，你送我的生日礼物我收到了。天仙，你有本事啊！居然能拿到乔治限量版的CD！还不忘了给奈奈买他最喜欢的变形金刚。”

　　听到袁晓枚提到吴奈，蒋岑岑挑了挑眉，眼睛里藏着笑意：“怎么样，奈奈喜欢吗？”

　　袁晓枚二十二岁大学毕业那年，就选择了踏入婚姻的殿堂，并在2013年末，二十六岁的蒋岑岑喜当干妈。

　　“干妈！”

　　吴奈听到蒋岑岑的声音，扑到手机屏幕前，脸凑的特别近，撅着嘴巴朝着蒋岑岑隔空亲吻。

　　袁晓枚把差点就要舔屏的吴奈拉开，想到一件特逗的事，和蒋岑岑分享：“我跟你说，奈奈天天和他奶奶在电视上看你演的偶像剧，一直和他奶奶说电视上的人是他干妈。”

　　蒋岑岑笑了声：“奈奈这么爱我啊？”

　　“早嚷嚷着想见你了。”袁晓枚看着恨不得喊蒋岑岑亲妈的吴奈，“这个，绝对是你忠实粉丝。”

　　导演那边来人喊蒋岑岑，蒋岑岑要去拍戏，她对着手机屏幕那边的吴奈招手：“奈奈，那咱们晚上见哦！”

　　-

　　拍完下午的戏，临近傍晚，蒋岑岑意外发现，袁晓枚开车来片场接她。

　　“奈奈呢？”

　　“在车上。”

　　看到蒋岑岑的身影，吴奈打开车门，迈着小短腿，朝着蒋岑岑身上扑上去，糯糯的声音响起：“干妈——”

　　蒋岑岑下意识侧过身，挡住吴奈的脸。把他抱上车，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林安安凑巧走出片场，她看到蒋岑岑和一个素人走在一起，忽然从车上跑下来一个小孩儿，扑到她怀里。她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只能看到她脸上的笑容。

　　林安安立刻让自己的助理开车跟上蒋岑岑上的那辆车，一路跟踪，打电话通报了媒体。

　　如果恋情不算大瓜，那这条，私生子的新闻应该算了吧？

　　-

　　到了湘菜馆，蒋岑岑解开安全带，听到一边的袁晓枚说：“岑岑，你先带吴奈进去，我去停车。”

　　进了湘菜馆，有服务人员过来招待，蒋岑岑才说完她们预定好的包间号，就听见吴奈说：“干妈，我想上卫生间。”

　　蒋岑岑听到吴奈的要求，愣了一下，有些不太清楚四岁半的小孩儿自理能力是个什么水平，蒋岑岑把吴奈带到男厕所，“奈奈，我在门口等你，你自己进去可以吗？”

　　吴奈自信满满，仰着头盯着蒋岑岑：“可以！”

　　蒋岑岑不敢走太远，担心吴奈出来找不到她，一直等在门口。她无聊地戳着手机，她听见里面传来水流的声音，以为是吴奈出来了，下意识地抬眼看过去，“这么——”

　　快？

　　一个快字还没有说出口，蒋岑岑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男厕所走出来，四目相对间，蒋岑岑几乎快要忘记呼吸。

　　褪去白大褂的纪燃穿着一身休闲装，某运动品牌的白色T恤搭着一条灰色卫裤，青春洋溢，把蒋岑岑的记忆一下子拉回到高中时期。

　　少年走在人群中，白色球服，臂间夹着篮球。他嘴角一侧上扬，脸上带着帅气的痞笑，洋洋洒洒的站在阳光下。

　　蒋岑岑鸦羽一般的睫毛飞快地闪烁，神色间的平静远没有内心的泛起的波澜壮阔。

　　在北垣市人民医院匆匆一别，已经告别过她年少时炙热的暗恋。对于彼此未来的不甘心，又找不到破解之法的时候，蒋岑岑选择了，把他当陌生人。

　　可是，她所有的局促不安以及内心疯狂的胡思乱想，都抵不过对方一个轻飘飘的眼神。

　　和上次在医院相遇一样，纪燃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很快，便又收回目光。只是随意和路人撞上了目光而已，对于他而言，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面无表情地从她身边经过，身上还有因为工作性质而没有散去的消毒水的味道。

　　蒋岑岑情不自禁地偏了下头，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落定在一楼大厅一个转角的位置，坐着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对方朝他招手，喊了声，“纪燃！这儿！”

　　纪燃走到餐桌对面，在他转身落座的那一霎，蒋岑岑转过头，抬手压了压自己的帽檐，心跳飞快。

　　吴奈从男厕所出来，他抬起小手勾住蒋岑岑的小拇指，小孩子明明什么都不懂，却带着懵懂问她：“干妈——”

　　“你怎么啦？”

　　蒋岑岑回过神，和吴奈说：“没事，我们先上去点菜，等你妈妈一会儿过来。”

　　-

　　纪燃神色慵懒地抬起头，似是漫不经心，目光落定在一大一小的背影，嘴角一侧扬，直到他们消失在楼梯的转角，纪燃轻挑了下眉，眼敛轻垂。

　　大学同学杨吉喆带着他的妻子坐在对面，旁边还坐了一个他妻子的闺蜜。

　　凑对的意思很明显。

　　用完饭，散场后，杨吉喆送妻子和妻子的闺蜜离开以后，折回来找纪燃：“叫你来吃个饭，你全程摆着一张臭脸。”

　　纪燃漫不经心地扯了声笑，没一点在意：“借着聚会这种事给我相亲？吉喆，要还有下一次，以后别见了。”

　　杨吉喆：“我这不也是没辙，我老婆催得紧。”

　　纪燃身体后仰，背往椅子上一靠，无处安放地双腿叠在一起，嘴角一侧轻扬，看着杨吉喆一杯酒下肚。

　　杨吉喆感觉自己的胃火烧火燎，“纪燃，我真他么好奇谁能拿捏你这德行？骚了吧唧的。”

　　纪燃没说话，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杨吉喆：“你千万别跟我说是你高中暗恋的对象。”

　　纪燃笑了声，嘴角轻扯，“要我说——”

　　“是呢？”

　　杨吉喆：“不是，这都多少年了？人总得向前看吧？”

　　纪燃抬眸，手里捏着烟柄，蓦地揉断了，烟草掉了出来，他说：“向前看向后看都一样。”

　　-

　　袁晓枚停完车，走进湘菜馆，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楼下大厅和朋友聚餐的纪燃。

　　她上楼的脚步一顿，这不巧了吗？

　　袁晓枚推门走进包间，“诶，我在楼下看见纪燃了。”

　　袁晓枚盯着蒋岑岑，忽然来了八卦的心思：“上次跟你说他和我在一个医院上班，让你去打个招呼，你说不熟，那今天呢，碰面了有说话吗？”

　　蒋岑岑给吴奈夹了一筷子菜，让他先吃。一边回袁晓枚：“他压根就没有认出我。”

　　袁晓枚狐疑地看着蒋岑岑，只见她脸色那叫个淡定。

　　好吧，十年不见，认不出来也理所当然。

　　纪燃那挂的，也不见得是个会关注娱乐圈的人。

　　袁晓枚也没再多问，她从包里拿出蒋岑岑房子的钥匙交给她，“你放在我这儿的钥匙。

　　蒋岑岑近几年无缝进组，很少有时间回家。为了方便房子有人打理，蒋岑岑就把自己家的钥匙交给了袁晓枚。之前蒋岑岑说她会回这边住，袁晓枚就把钥匙带来了。

　　-

　　她们吃完饭之后往楼下走，蒋岑岑下意识地朝着之前碰到纪燃的方向看过去。

　　看来他们已经走了，只留下餐桌上一片残骸。

　　吴奈走在蒋岑岑和袁晓枚中间，她们到了停车场，蒋岑岑忽然有一种直觉，她朝着自己右后方的位置看过去，看到一个男人带着鸭舌帽坐在车里，方向盘上架着摄影机。

　　蒋岑岑下意识地朝着吴奈看过去，转而她的嘴角下沉，吴奈被她忽然转变的眼神盯得发怵。

　　袁晓枚注意到蒋岑岑的反常，“怎么了？”

　　只见蒋岑岑摘下自己头顶的渔夫帽，盖在吴奈头上，转过身，毫不犹豫地朝着她们身后那辆车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