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未央》花千羽

29、第一章

　　故事简介
　　她如红掌花一般骄傲，热情焚尽一切。为了得到他的爱，她百般算计，强权逼婚，最后这绝望的爱让她家破人亡，不得善终。

　　楔子
　　春季，乍暖还寒。少了冬日的萧索与冷寂，我的心却暖不起来，好似体内的鲜血都被冻住了，渗不出一点温度。我茫然睁着眼，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也是从那时起再也看不到你。其实我该庆幸的，否则三年前我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又怎能苟活至今。石阶上长出青苔，有些湿滑，我险些摔倒。待我稳下来，一件大衣覆上削瘦的肩膀，我心中微暖，任凭丫头红雾扶住我的手缓缓前行。
　　乍一碰到我的指尖，凉得像冰。我能察觉到她的慌乱，她急急捂住我的手，费力揉搓，却不至于弄疼我，又不停地吹气，试图温暖我冰冷的手。
　　我朝她微微一笑，得友如此，是我之幸。
　　“小姐——”她停住了，好似在斟酌着措辞。
　　我知道她要说什么，忙轻轻地摇头，她最终垂下眼帘，什么也没说。
　　你已经三年没有踏足过这里，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府里再没听到你的任何消息。我恨过你，怨过你，你也一样，只是喜欢上你是我绝不后悔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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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将军的千金任性胡闹是出了名的，曾经就因为有人看了她一眼，便把那人生生赶出了京城，这样霸道无理的例子不胜枚举。虽说沈夕嫚刁蛮任性，但圣上念其年幼并也严加苛责，好在不涉及人命，况且沈将军功高盖主，为国精忠，又手握重兵，圣上也不敢无故招惹，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时日一长，便再没人敢反抗沈夕嫚，而她的名声也就烂了，因此也无人敢来提亲，于是乎她虽年满十八却仍待字闺中。
　　可就在几天前却有人不怕死的来向我提亲，丝毫不在意我的烂名声。对方是彭尚书家的独子，彭熙于。要说那人还真有几分胆量，让我不由得生出些赞赏，但也仅此而已。
　　我无视堂前摆满的聘礼，看着我的父亲，强硬地拒绝了这门亲事，然后公然逃出府邸。我一路往人多的地方去，尾随的仆人早早被我甩掉，很快我就走到街上的繁华地段，然后我见到了你。
　　我至今还记得初见你时，你被人指着鼻子痛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竟色胆包天地去勾引别人家的娘子！好不害臊！…”
　　我挤进人群，恰看到那个面容粗的大汉正对你怒目而视，嘴里骂着些粗鄙不堪的话。当听到那一句“狐狸精”时，我一阵好笑，实在是你长相太过阴柔，又美得过分，才会招致这个麻烦。
　　但你脸上没有丝毫难堪与羞恼，只是神色淡淡，好像任何事都入不了你的眼。
　　也许是你淡然的气质吸引了我，我就那样呆呆地看着你，看你仍旧漫不经心地画着画，题着字。那个大汉怒极，劈头就要上前去撕烂你的画。
　　我还来不及思考就已上前拦住了他，随手丢出一锭银子。那人默不做声收下，忌惮地看了我一眼，骂骂咧咧了几句便没入人群。
　　你察觉到，抬眸看我，眼神透着七分冷意，三分淡然，眼眸幽深如潭。
　　我一怔，悄悄红了脸，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心动。
　　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你已果断收拾好字画准备离去，隐约透出一股桀傲及不屑。原来你厌恶我们这样权势加身，被钱财玩弄的官家子女，对官府一向没有好感，可你不知道的是，自己以后却入了仕途，还是因为举报谋反有功。
　　我当即追着你的背影而去，在往来的人群中穿梭，像一只迷途的蝴蝶。也许是一时的兴趣使然，我竟大胆地跟着你，丝毫不在意别人惊诧怀疑的目光。
　　你早知我跟踪你，所以刻意加快了脚步，每一次当我快要接近却又推得更远，我心里涌起一阵毫无预兆的失落。
　　最终我还是跟你回了家，你脚程虽快，但我死缠烂打之下你也无可奈何。
　　我一直跟在你身后，你欣长的身影看着让人安心。你和我之间的距离不短，我远远地看你进了一处宅院，那样决绝与生疏，脚步微顿，你头也不回地消失在眼前。我心里一慌，急急走过去。还没等我推开半掩的门，里面就探出一只凶恶的大狼犬，正呲牙咧嘴地紧盯着我，一双眼吓人至极。
　　我平白生出一种恐惧，一种血淋淋的撕痛笼罩下来。我的脸一瞬间惨白，心脏似要惊慌地跳出来，身子颤抖着不断后退。手腕上早已消弭的疼痛又再次苏醒，那上面深深的牙印是尖利的犬牙留下来的，自我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存在。恍惚中我被什么推到在地，一阵热气喷在脸上，我吓得不敢睁眼。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脸上传来一阵湿意，我犹豫着睁开眼。等我缓过来，恰看见那只大狼狗正热情地舔我的脸，乖巧地摇着尾巴。我一阵错愕，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正巧你走了过来，也有些不解。
　　我心中一喜，急忙站起来，顾不得裙角染上的灰，盈盈的看向你。
　　你神色冷漠，眼中有什么隐晦的情绪悄然蔓延。我看不懂，解不清，你虽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你又默默地走了进去，我想你已无法阻拦便也跟了进去。你的双亲把我奉为上宾殷切招待，只是你的视线自始自终没有落到我的身上。
　　我不懂声色地静坐，心里总堵着一块，闷闷地。
　　目光悄然流转，捕捉到窗外闪过一道柔弱的倩影，那立在风中显得孤单清瘦的身影也同样留住了你的目光。我猜想那定是你在意的人，只因你的目光深情又混着淡淡疼爱，那一抹怜惜是怎么也抹不去的。
　　心里翻涌得难受，不忍再看。
　　我私自从府里逃出来，父亲定然不会轻饶。
　　我知晓你的不耐，言语间总是敷衍。但到底有所收获，知道了你的名字，宋悑文。那个我终其一生都在追随的人。相比之下，你并不喜听见我的名字，也是，沈夕嫚这个名字带了太多牵扯，你不想无故招惹是非。
　　你应父母之命送我，一出你家就遇上了府里的仆从，我不得推脱。临走时我回望你，你若无其事地进去，关上门。我仍驻足在原地。清冷的月光洒下，我看到两道人影长长地交叠在了一起，心中微涩。
　　回到府里已是深夜，满院清辉，梧桐疏影。令我吃惊的是，娘亲正在门口翘首苦等，脸上的担忧一览无遗。一见我微拧的眉便舒展开来，随后急急迎上来，温柔地牵住我冰冷的手，将大衣披在我身上。
　　所幸她并没在意我早已脏污的衣裙，而我默默地立在一旁，实在不想开口。
　　她眼中似有埋怨心焦，却没有太过苛责于我，想是也见惯了我的性子，知道多说无益。
　　我又朝院里面张望，见院里漆黑静谧，父亲迟迟未来，心里终究忐忑。
　　母亲一眼看穿我的心思，低声道：“老爷自是心里焦急，遣出去人找你，这会已经熟睡，不必去打扰他了。”
　　我敛下眉目，就着离去，母亲一直目送，直到我的身影消失才起身进屋。我心里一动，刻意加快脚步，走出一段距离又绕回来，果见屋子里的灯又重燃，既而传出一阵压抑的争吵声。
　　我敛了眉，又默默走回去。其实他们大可不必担忧，以我的身份断无什么人敢招惹我的，但我以后却为我的自以为是害得家破人亡。
　　夜晚睡得并不好，时时梦见你，一件蓝色长衫，神情是一惯的冷漠和不屑。也许人总是觊觎得不到的东西，我打定主意一定要你在意我，哪怕不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