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嫁给了死敌》山川知遥

43、心事

　　君慈最终没能问出谢霜的喜好，这个男人把关于他的东西都藏得极深，连作为最亲近的夫人的君慈都无法揭开这人身上的层层幔纱，看到他最本真的模样。

　　她若有所思地抱着佑之，垂眸想，其实她根本是多此一举。

　　谢霜心中那人本不是她，也不是她现在的这个壳子李听雪，就算问出对方的喜好，又能做什么？投其所好，与他心中所念之人争个高低输赢么？

　　为“情”之一字失去自我失去尊严、卑微乞求，变成自己从前最讨厌的面目可憎的样子，君慈做不到。

　　她沉默地抚摸着佑之的小脑袋，谢霜便也沉默地陪着她。

　　分明该是岁月静好的时刻，夫妻二人挤在一起抱着他们一同抱回来的小家伙，温馨而甜蜜，如今的气氛却处处透着沉寂。

　　君慈便又开始胡思乱想，觉得谢霜今日似乎有些不对劲，但是哪里不对，她说不上来，也许是细微的情绪，也许是某时某刻不同以往的眼神。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两个从前生活中只有国家大事的人，骤然闲暇几日，凑在一起竟然找不出什么爱好来打发时光，真不知该说可悲还是庆幸。

　　对于他们本人而言，让政事占据自己生命的全部，没有任何兴趣爱好和闲暇时间，失去自我的身份，定然是可悲的；但对于整个国家而言，有这样的掌权者和朝臣，却是无论如何都值得庆幸的。

　　君慈就这么靠在谢霜宽大温暖的怀抱里，长长地舒了口气，望向窗外阴沉的天，风越发大了，屋外栽种的树木摇晃着发出哗哗的声音，掉落无数片树叶。

　　身后的谢霜没头没尾地感叹道：“叶落知秋，很快便是中秋了。”

　　后背靠着的胸膛随着对方说话微微震动，有些酥麻，君慈还在思考应该说什么接他的话，便听对方问：“阿雪，那时候，我们一起月下对酒，可好？”

　　这话的语气听着似乎是对着空气中漂浮着的尘埃在讲，而且并没有期望得到回答。

　　君慈顿觉别扭，她人在这里，谢霜对着空气询问做什么？

　　让人感到他询问的人并不是自己。

　　……不会是他心里那个人吧？

　　莫非那人的小名也叫阿雪？

　　不会吧，阿雪这个小名当真非常普通，以至于这么多人在叫的么？

　　久久等不到君慈回答的谢霜低头，见她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袖口，侧脸表情阴沉得比外面的天色更黑。

　　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方才那句话，只是希望君慈至少能够留到那时候……陪他过完一个有亲近的人陪伴的中秋罢了。

　　不知道那日赏莲会上究竟发生过什么，明明之前在对酒逢花桃林中她没有趁机离开，瞧着已经下定决心留下，可去陆府做客后，便又想着离开了。

　　解怨释结，两两相忘……

　　绝无可能。

　　人说天妒红颜、天妒英才，才会让惊才绝艳的长公主君慈在二十出头的年华被贼人一击毙命，就此陨落。

　　从此他们阴阳两隔，再无机会，谢霜本来已然接受了这个事实，因为那时候他还不能疯，他若是倒下，这个君慈倾其之力撑起的国家又会变得风雨飘摇。

　　可既然上天让君慈借尸还魂重回人世，把他心中那抹月光还给了他，他就不允许任何人夺走。

　　也不允许君慈逃离。

　　他承认自己的卑劣，却再也不想经历一次心中万千话语尚未出口，便因为对方的死亡而被迫全部埋葬的痛苦。

　　谢霜握住君慈的手，强硬地十指相扣，在她耳边追问：“阿雪？”

　　君慈垂眸看向两人缠绵的手，闭上眼说：“好。”

　　天色渐暗，秋风萧瑟，滴答滴答的声音响起，这场迟来的雨赶在晚饭前来临。

　　屋内早早添了灯火，君慈把佑之递给小芷带去喂饭，和谢霜面对而坐。

　　她撑着头，胃口并不如从前，细嚼慢咽地吃着，目光一遍又一遍在饭菜上逡巡，才发觉今日没有荤菜。

　　反正过了中秋她便要走，不如把应该憋在心里的话都说个明白。

　　君慈瞧着对面沉默的谢霜，直接问：“你今日，有心事么？”

　　谢霜和她对于情绪的掌控力都不差，她如今只想留在谢府的日子里过得随心所欲，所以不曾伪装。

　　今日谢霜既然让她都感觉到状态不怎么对劲，便是真的遇到什么郁闷的事情了。

　　谢霜似乎等这个问题等了很久，抬头说：“用完饭，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果真是有心事。

　　君慈听话地扒完了饭，等侍女们把饭菜碗筷撤走，谢霜便起身来到她身侧，拉住了她的手。

　　两人一同出门，谢霜嘱咐守在门口的庄桥和跟在君慈身后的小芷与春衣不要跟着，接过庄桥递来的伞撑开，拉着她径直走出了院门。

　　雨水打在油纸伞上，发出密集的声响。

　　谢府的下人本来就少，谢霜又刻意吩咐不让人跟着，现下路上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仅有雨水声和脚步声。

　　君慈抬头看了一眼谢霜的侧脸，发现他下颌绷紧。

　　不要人跟着，这烦心事很机密？不会是烦心政事要带她去书房继续看公务吧？

　　可是她现在去又有什么用，难道心爱之人在身旁，效率会更高一点么？

　　等等，谢霜本人的私密之事肯定也都在书房，那么书房会有他心中那人的线索么？

　　她在府中转了几日都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线索，现下回想起来是地方本就没有找对，谢霜如此谨慎，怎可能让那女子出现过的蛛丝马迹出现在自己宅院内可以轻易找到的地方。

　　等有机会，一定要去书房看看……

　　君慈心中已有一半的把握是去书房，然而谢霜路过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绕了过去。

　　她回头看着一片漆黑的书房，眨眨眼不解道：“我们去哪里？”

　　谢霜握紧了她的手：“到了便知道了。”

　　片刻后，他们走到谢府最偏僻的东南角的一处仓库门前。

　　谢霜推开门，里面顿时荡起层层灰尘，他浑然不觉，收起伞放在门后，从门口侧面的木台上取出蜡烛点燃，等灰尘散尽，才把等在门外屋檐下的君慈拉进来。

　　君慈不明所以，只能跟着他进入仓库，看见他又将门关上锁住了。

　　这样一个密闭、狭小而黑暗的空间，只剩他们两个人，房间隔音很好，甚至听不到外面的雨声。

　　她心头迟钝地浮现出危机感，她总觉得谢霜不会对自己做什么，无论是君慈还是李听雪的身份，但现下的处境与气氛，怎么看都很诡异。

　　脑中忽然出现看过的那些话本，男主将女主囚禁在家中密室，偏执而病态。

　　谢霜……谢霜不会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