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信息素是酢浆草》裴如心

11、第 11 章

　　第十章最好把我绑起来

　　丛云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见到洛川，大概在三天前他们发的消息？当然他也没想到洛川会是现在这副模样，

　　他一时都愣住了。

　　洛川站住门口，穿着挺括的指挥服，端正地带着帽子，两颊消瘦，略带着些不太正常的丝红，非要丛云来形容，就是这位大校像个罹患消渴病的重症患者。

　　他向丛云打招呼：“好久不见。”

　　丛云倏然站了起来：“……好久不见。”

　　两人相顾无言。

　　丛云觉得自己特别失礼，但他实在没有办法掩饰自己的震惊，说到底，他还是见识少，至少他从来没见过哪个高等alpha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他无措地点着手，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只能徒劳地发出：“您……您……”的字音。

　　伴随着失礼的挫败，丛云还觉得自己无能。

　　好一会儿，他才憋出句话来：“我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我现在的心情，我有些预感您的日子不会过得太好，您说过这件事，但我还是觉得很震惊，我感觉我的医学职业可能都要就此结束了，至少我觉得您已经超出了我的理解……”
　　他以洛川从未见过的模样絮叨个不停，又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恍然醒悟过来，咬住了嘴唇，“您能告诉我您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的？”

　　洛川怔了怔，他没明白自己是哪里露了馅。
　　他游离着目光，转移话题：“呃，之前已经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了，我还没来得及思考要怎么回答，但非要说的话，大概是我的能力不足？”

　　“对，能力不足。”洛川笑着低下了头，却因为身高的问题，依旧能让丛云看清他的神色。
　　他的脸上带着放松的笑意，好像觉得自己这个借口找的真是完美极了。
　　这之后，他跨了一步，凑到丛云的耳边，低声道，“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我的错。”

　　丛云感觉他的耳膜像被刮了下，带了些许嗡鸣，他望着洛川，他感觉自己像只气鼓起来的青蛙。

　　洛川整个人都是放松的，脸上一直带笑，只是回避开丛云现在气鼓鼓的灼人视线，装作没看见一般，岔开话题：“能先给我做一次精神力平复吗？”

　　丛云言不由衷：“当然能。”

　　洛川便主动走到了仪器专用座椅面前。

　　他熟稔地调整座椅的高低和椅背倾斜的角度，让他更能舒适放松，还自己动手把仪器的传感接头拿起来查看。

　　丛云不知道他能看出什么花儿来。

　　他也走到了仪器那边，配合地拿起消毒药水以及棉签。

　　这些事项都磨合了很多次，就算耽搁下一段时间，也不妨碍他们依旧配合的非常顺手。

　　带着凉意的传感接头贴上洛川的头，他僵了僵。

　　“有束缚带吗？绳子也行，”
　　洛川没来由地说道，“最好把我绑起来。”
　　他抬头看向丛云，他的眼尾折痕非常深，眼睛依旧非常有神采，偏偏丛云的目光定格在了他眼睑下的青黑上。

　　“……”
　　视线移到扶手，洛川的手臂正乖巧地、舒展地搭在了扶手上，非常适宜绑缚。

　　丛云没什么停顿，进行精神平复的治疗椅本身就带束缚功能，因为有很多精神力干涸的alpha都非常躁动、他们非常难以安抚，也不会配合治疗，所以只能强制他们不动。

　　他蹲下，摸索到椅子旁边的按钮，却没能按下去。

　　“先推一支镇定药剂？”丛云突然问。

　　洛川回答很快：“应该没什么用。”

　　这个alpha再度和他的视线对上，然后又很快分开：“有时候疼得厉害，但又没有时间过来，所以只能使用药剂，用的有点多，哈……”

　　咔哒一声响。

　　扶手上升起两个圆环，一左一右正好扣住洛川的手臂，脚踝那里也有环扣，束缚住他的脚。

　　现在，他只能被动治疗了，丛云居高临下地睨视着洛川的造型，视线极其迫人。

　　在丛云的刺人目光下，洛川后仰，抵上椅背，居然还笑了：“这下让人安心多了。”

　　说完，他就愧疚般地低下了头。

　　隔了几秒，仪器终于运转起来，连带着治疗室都安静的不像话。

　　洛垂着头睡着了，丛云则倚在摆放仪器的桌角，仰头看天花板、默数时间。

　　脑子里思绪纷杂，他一会儿想到那些改造人，一会儿想到跟随医疗舰队巡诊的那一小段时间，一会儿还想到了张晔。

　　没错，那个紧张的alpha，他差点爆掉了仪器。

　　所以洛川也会爆掉仪器？从精神力的层级来看，好像根本没有什么压力。

　　丛云因此紧张地盯着仪器看了好一会儿。

　　但直到治疗结束，洛川也没出现异常情况。

　　他一直就那么静静地半躺着，任由仪器发出的白噪穿过他的大脑，药物的气息盈满他的鼻腔，比之前任何一次治疗都要乖巧、配合。

　　他还在睡着，非常沉。

　　丛云轻手轻脚地拿掉传感接头，连关掉仪器的动作都细小甚微。

　　做完一切后，他来到诊疗室外面。

　　巡诊的医疗舰队跟随洛川一道回来，外面简直可以用沸反盈天来形容。

　　黄晟在其中特别扎眼，他兴奋地和他遇见的每一个人拥抱，又对他们的问题做简短而快速的回答，力求满足每一个人。

　　军科所的留守人员也表现出了极大热情，哪怕是当初反对的人，也仿佛失去记忆似得问东问西：
　　“前线是否是焦土一片？Alpha们受伤很多吧？你们为帝国的骄傲收尸了吗？”
　　“你问的太废话了，真是符合你的一贯人设啊，我比较好奇你们有没有遇上改造人？他们可怕吗？是否变异？身高呢、体重呢？像……像动画演示里的，‘嗷~吼！’那样？”

　　黄晟他们则回答：“没有没有，我们遇上很多很好的人，没错，我们遇上过改造人，但是他们非常的不堪一击，你瞧我们多受欢迎啊，我们可是被洛川大校亲自护送回来的……”
　　“哈哈哈哈，亲爱的，你说的那是‘怪吼人’，并不是改造人。”

　　“哈哈！”
　　大家一起笑了起来。

　　被外面这股热情感染，丛云一直提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黄晟正好也看到了他，他快步走过来，同样给了丛云一个浅拥，而后看了眼丛云的诊疗室，问道：“在里面？”

　　丛云“嗯”了声，说：“欢迎回来。”

　　黄晟“嘿”笑：“我们借了洛川大校的东风，回来的时候真是超有牌面，全部是帝国最新科技打造的机甲，他们把我们夹在中间，随时为我们改变列队排布，哇哦，安全感十足！”

　　“哈哈哈哈。”丛云夸张地笑道，“那是你们应该得到的礼遇，他们都很欢迎你们。”

　　黄晟顿了顿，低声道：“是你应该得的，我们只不过是小偷而已。”

　　丛云捶了拳他的肩膀：“别这么想，你们付出了很多，我为你们高兴。”

　　黄晟也笑了起来，他再度看了眼丛云的诊疗室，问道：“洛川大校怎么样？”

　　说到洛川，丛云也正想问一下：“你们路上有对他做过治疗吗？”

　　黄晟怔住了：“洛川大校没什么特别表现，我们有邀请过他，但他拒绝了。”

　　丛云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洛川总是能刷新他的眼界。

　　“他的精神力非常不稳定，一直处在一个过度亢奋的状态里，我见过的案例少，你们在巡诊的时候是否有发现同样的病例情况？”

　　黄晟皱着眉回想：“很多，很多被改造人袭击过的alpha都是这种症状表现。”

　　不过他还是很意外洛川会有同样的表现，“你确定？一路上过来，洛川大校没有异常，我很肯定，”他笑道，“我一直在帮你留意他。”

　　丛云抿着嘴，想笑却还是没有笑出来。

　　欢迎仪式已经够久了的，出去巡诊的人都要回去收拾自己的房间，先后好几个人在叫黄晟。

　　丛云便就不再和他打听洛川的情况，等黄晟走后，他才背靠着门，慢慢地退回诊疗室。

　　他的心跳一直在加速。

　　曾经有人给omega贴上过敏锐、善感的标签，他们宣称那是大数据统计出来的，绝对不会错。

　　丛云虽然从来没有否认过，但他知道，他是不信的，群体和个体的差异太大了，每个人都是不同的。

　　但他现在觉得，大数据确实不会错，在某个时候，就算个体差异再大，他们也免不了会符合一些普罗概括的特性。

　　丛云得承认这些，就像他现在，他既高兴又紧张。

　　心里一直有个声音欢呼雀跃：哦呼，有个alpha特意来找你治疗，他只愿意让你治疗，也只有你能治疗他。

　　耶！

　　——

　　洛川已经醒了，他被束缚这手脚，坐在治疗椅子上，只有脑袋能动：“咳，丛云医师。”

　　丛云刹那间有点想重新躲出去。
　　洛川的眼睛从环扣扫过，再看向丛云，他的眼珠来回转动，总是不愿集中在丛云身上：“我想，应该可以放开了。”

　　丛云后背的肌肉猛然松开，他松了口气，快步走过去解开了环扣。

　　洛川便揉着手腕站了起来：“我好像睡了很长时间？”

　　丛云不看他，随手抓了什么东西捣弄：“没有，加上治疗时间也不过就是三个多小时一点，外面医疗舰队的人刚散。”

　　他感觉洛川的视线一直在盯着他，那视线又清又明，像纯粹的宝石散发出的光芒一样，看的他好像芒刺在背，不得不通过加快手里的动作来转移注意力。

　　冷静点！丛云！
　　犯错的不是你，没必要！

　　然而洛川抢在了他的前头，他转开头，那股让人十分不舒服的视线突然就消失了，丛云忽然又觉得不开心。

　　他顺着洛川的视线望了过去。

　　尽头是那束干枯掉的花束。

　　丛云停住手里的动作，有些尴尬，他今天忘记给花换水了，昨天好像也忘记了，前天……

　　没错，他这几天只给花换了一次水。

　　洛川的视线倏然回来，他说：“已经枯掉了。”

　　丛云的嗓子发干：“是啊，好多天了，没有泥土就是会枯掉。”

　　洛川走了过去，他把那束枯草拧了起来，丢进垃圾桶：“我下次来，再给你带一束。”

　　可他下次什么时候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