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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王妃听闻萧沐咯血急急赶来,便见到眼前一幕——

      公主站在院落里,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家儿子喝药,眼见对方把药一口口喝完了,而萧沐也没有半句怨言,比起从前总喊药苦不肯喝药的模样乖多了。

      王妃老怀安慰,远远便掏出帕子擦拭眼角,对着身边的老仆感叹:“成家后就是不一样了啊,连喝药都不推三阻四了。”想来是不愿在自己夫人面前表现出怕苦,竟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所以说男人还是得成个家才能长大啊。

      侍从亦附和:“瞧公主殿下多紧张咱们世子爷,真是一眼都不错,盯着世子爷喝药呢,有公主殿下在,世子爷的身体必定日日见好起来,王妃有福了。”

      王妃感慨地点头,看着公主的目光更加柔和了,那副惊世容颜更是怎么看怎么顺眼,不由感叹:“不怪沐儿那么喜欢她,真是咱们家的福星。”

      主仆眼中的公主与世子爷二人氛围融洽,相敬如宾。二人在树下相对,跟副画似的,怎么看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而另一边,殷离却是唇角微勾,胸有成竹,这是铉影卫专用于暗杀的药物,服下后不会立即丧命,只会一点点抽干生气,看起来就跟耗尽生机一般,正与萧沐的病症一模一样。

      就算萧沐月余后病死床榻,也没人会发现他曾中过毒。

      感到公主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萧沐回望过去,疑惑眨了眨眼,“怎么了?”

      殷离很快矫正了神色,关心地轻声道:“没什么,你好些了吗?”

      却见此时,萧沐不知是察觉到了什么,忽然以二指轻击几处穴位,动作利落且迅速地接连封住数道经脉,随后以拇指指节从下腹处向上提至膻中穴。

      殷离还没反应过来萧沐这是在干什么,便见对方吐出一口黑红血液,啐在地上。

      他眸光微亮,心脏猛然跳了一下,这是——

      看见地上那滩血渍,远远看着的王妃脸色一变,腿都软了,惊呼一声:“沐儿!”话落便急急奔了过来。

      “沐儿!你怎么了?刚喝完药,怎么又吐血了?”王妃半蹲在萧沐身前,以帕子擦拭他唇角残留的血渍,声音都有些抖。

      萧沐一双漆黑的眸子看向王妃,“药里有毒。”

      他本就面容病弱又白净,瞳仁又比常人都微大一圈,看起来湿漉漉的,微垂的眼睑眨一眨,看得在场众人都心尖发颤,连这句平静无波的话都听出了几分委屈来。

      茗瑞看得眼眶都红了,太可怜了,他们家世子爷太可怜了!

      哪个挨千刀的竟然敢下毒!

      可转念一想,他又吓得背脊发凉,那药可是他亲手递给世子爷的!

      王妃更是怒火中烧,豁然起身,“谁敢给我儿下毒!立即封锁王府,一只苍蝇都不准飞出去!”说完又冲在身旁下人道:“快请太医!”

      众人这才回神,场面瞬间兵荒马乱起来。

      萧沐伸手轻轻拉住王妃的袖腕,摇了摇头,“我没事,毒已经排出了,不必唤太医。”

      殷离目光狐疑地在萧沐身上来回地扫,竟没想到这病秧子还有这种功夫?

      这种特制毒药没有任何踪迹,便是宫里的御医也查不出什么,所以这病秧子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他的大脑正飞速运转,便听见王妃坚定地道:“不行,必须得让太医瞧瞧。这府里不干净,让我查出是谁下毒,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殷离面色坦然,虽然没想到这种万无一失的毒药竟会暴露,不过好在他已做好了万全准备,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身旁侍女。

      侍女无知无觉,不知自己已经被殷离当成了替罪羊,正看着这出好戏,眸光都在微微地发亮。太好了,没想到公主这么快就出手了,皇后娘娘果然神机妙算!

      萧沐的耳边传来府兵铿锵的甲胄撞击声,重重叠叠的人影将整个世子院围了起来。

      未久,所有经手这碗药的下人都被押到了面前,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

      太医也被带来,见了这阵仗,脚下就是一软。他说什么来着?萧王府之事果真沾不得!

      可是没法子,在大渝朝,萧王府的命令比皇命也差不到哪去,他只得认命地给萧沐探脉。

      良久,太医似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一眼地上的血污,又看一眼萧沐,面露惊骇:“世子爷,当真喝下去了?”

      萧沐缓缓点头,“喝了。”声音平静,可配上这幅病容,便显得又乖又可怜,听得王妃又是心尖被戳了一下,搂着萧沐的肩膀抽噎道:“我的儿......太可怜了。”

      在场的萧府众人也都纷纷动容,泪盈盈地看过来,世子爷,太可怜了!

      太医骇然,心道你的儿可一点也不可怜!

      竟然能直接把已经喝下去的毒药排出体外,还一点痕迹也没留,功力深不可测好吗。

      这萧世子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绝世高手!

      太医怯怯瞥向萧沐,得到一个干净的眼神回望。

      他打了个激灵,旋即闭上了嘴。

      活到这么大岁数,他深知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萧沐那目光看着纯净,实际暗藏杀机,他都懂!

      于是太医清了清嗓子,道:“世子爷吉人天相,毫发无伤,王妃不必担心。”

      殷离闻言忍不住疑惑:“已经喝下去的毒也能自行排出?”

      太医一呆,不知该如何作答,这世子爷摆明了真人不露相,他又怎能说破?

      王妃亦向太医投去询问的眼神。

      太医被问得满头汗,瞥了一眼萧沐。

      萧沐接到太医求救般的目光,心头疑惑,这是太医第二次看他了,怎么了吗?

      他歪了歪头冥思苦想,忽然想到太医并不懂他是如何用功法排毒的。他面露恍然,接话道:“我体质特殊。”

      太医闻言眼前一亮,如释重负地胡乱解释:“啊对对对,世子爷自幼服药,是在药罐子里泡大的,体质异于常人,对药物极其敏感,故而能识别出毒性。”

      殷离心道失策,看来是他孤陋寡闻了。这种毒在铉影卫从来没有失手过,没想到竟然会栽在一个病秧子手里。

      王妃欣喜地松了口气,又命太医检查了碗底残余的药渍与熬药的锅子。

      太医摇头:“此毒不凡,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王妃凤目眯起,“那就把所有接触过药的人都拿来。”

      此话一出,跪倒一地的人当中,有人长长吐出口气虚脱地瘫倒在地,还有人面色煞白,抖如筛糠。

      连茗瑞也唇色发白地终于后怕起来,顿时两股战战,世子爷应该不会怀疑他吧?

      殷离瞥一眼茗瑞和瑟瑟发抖的下人们,试图将嫌疑往侍女身上引:“还是不要牵连太广,可以从其他线索......”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听见萧沐点点头道:“不错。”说时便起身,缓步向他走来。

      萧沐的目光笃定,眸底是深不见光的一片漆黑,仿佛能将一切人心看穿。

      见到萧沐如此看着自己,殷离反倒镇定极了,一双眼睛毫不避讳地看着萧沐。

      试探他吗?

      待距离靠近,他甚至能看见对方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世人皆知拥有这样一双无辜双眼的萧沐实则是怎样的心狠手辣。

      然后他就看见萧沐与自己擦肩而过,向跪着的下人们走了过去。

      殷离缓缓:?

      随着萧沐的步伐走动,一层不容忽视的威压弥漫开来。

      这威压具有强烈的指向性,未被针对者,只感到周遭空气似乎忽然冷了些,似是有一阵寒风刮来。

      而那群跪着的下人,则是被莫名的一阵泰山压顶之势压得腰都直不起来,纷纷匍匐在地,心理防线更是在此时一溃千里。

      殷离疑惑转身,就见萧沐无视了自己,在下人面前站定。

      萧沐的目光扫过众人头顶,随后停留在一名身着灶房服饰的仆从上停下。

      那仆从仿佛感应到了这视线,抖得更厉害了。

      便听萧沐依然是那副平静的声音:“一人做事一人当,还是不要连累旁人跟你一起担惊受怕了吧?”

      话音刚落,众人便见那仆从腿根下竟洇湿了一片,哆哆嗦嗦地喊了出来:“世子爷饶命!”

      殷离愣了愣,在这一瞬间,他的脑海里转了几个弯,试图解释眼前发生的一切。

      是父皇安排保护他的内应吗?可为什么萧沐一眼就把人揪出来了?

      他定定看向那名仆从,暗自心道:虽然不知道你如何露了马脚,但你不会白白牺牲的。

      可惜,他本还准备一箭双雕把皇后安插在他身边的侍女一块收拾了,现在看来......他瞥一眼那名侍女,且让你多活几日吧。

      王妃冷哼一声,丝毫不怀疑自家儿子的判断,抬手便命府兵将此人拖下去,“严刑逼供,务必将此人的幕后主使查出来。”

      那名仆从被府兵拉起时才恍然从惊恐中回神,反应过来自己莫名其妙认下了什么罪行后,他双腿无力地被拖行着,疯狂摇头大喊:“不不不!这事不是我干的,我真不知道他们会下毒啊,当初他们只让我报信!世子爷明鉴!”

      “有什么话,先审了再说。”

      王妃又叮嘱了为首的府兵一些审讯事宜后便挥退了众人。

      一阵兵荒马乱后,世子院内院又恢复了平静。

      王妃转过身,一改方才冷厉的面容,笑吟吟地牵过萧沐的手:“后头的事就交给为娘吧,为娘定会彻查到底,所有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沐儿什么都不必操心,好生静养。”说完,又冲殷离招招手,“我的儿,过来。”

      殷离还在疑惑方才那仆从最后的话到底什么意思,听见这句,虽不情愿,还是扬起一层不达眼底的浅笑,缓缓走了上去。

      王妃将两人的手叠在一块,满目慈爱,“公主殿下对沐儿有大恩,沐儿今后一定要好好对待公主。”见萧沐乖乖地点头,她又对殷离道:“殿下嫁来王府受委屈了,今后萧家一定会好好弥补殿下,有什么不顺心的,一定要跟母妃说,嗯?”

      殷离仍是那副得体的神态姿容,心头却是冷笑。我的不顺心,不都源自于你们萧家吗?

      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母子两个的伎俩还真是如出一辙。

      口中却道:“王妃言重了,我没有什么不顺心的。”

      见他虽处处得体,举止有礼,却不曾改口唤母妃,王妃轻叹一声,因为儿子喜欢人家,也是为了冲喜,她算是仗着萧家的势强把公主讨了来,不怪对方心里有气,只能慢慢用心感化吧。

      于是她又对萧沐道:“你这孩子,都成了亲了,晚上怎么还睡书房呢?传出去多不好听,你让旁人怎么看待公主殿下?今晚就搬回去吧。”

      二人垂着的眼睑同时抬起,目光微顿。

      萧沐有点心虚。身为剑痴,理所当然地认为能把剑当嫁妆的公主也是十分看重剑的。夺妻之仇不共戴天,他们住一块不好吧?万一公主向他讨剑怎么办?他是给还是不给?

      想到这他目光一紧,老婆当然不能给!

      殷离面上不显,袖下却默默捏拳,心道这病秧子敢上他的床,他就敢让萧家断子绝孙。

      但王妃没给他们反对的机会,含笑拍拍二人的手背,毋庸置疑地道:“就这么定了。”

      于是当天夜里——

      随嫁嬷嬷带着几名侍女进入婚房,捧着一卷书要给殷离授课房中术时,殷离浑身一僵。

      他瞥一眼画册上的交叠人影,恨不得当场瞎了眼。

      他压抑着厌恶感,看向嬷嬷,“王妃让你来的?”他说时,目光带着不自觉的冷意。

      那嬷嬷被这一眼莫名瞪得打了个哆嗦,回过神来后不置可否地哂笑道:“殿下,嫁了人这些都是要学的,学好了才能侍候夫君不是?”

      殷离看向嬷嬷,眼中写满不可置信,“我堂堂一朝公主,你竟要我学这些?”

      嬷嬷仍是含着笑:“殿下,这可不是害羞的时候,嫁了人可就不是......”

      殷离冷下脸,摆出一幅怒火中烧的模样:“统统滚出去。”

      嬷嬷似还要再劝,殷离便随手拿起桌边茶盏往地上一摔:“滚。”

      茶碗应声落地,碎成了渣。

      嬷嬷跳脚躲开飞溅而来的碎渣,终于住了口,她面色不善地一旁侍女互望一眼,也不知嘀咕了一句什么,甩了甩衣袖终于退了出去。

      直到众人退出门外,还听见里头传来摔碎了瓷器的声音,纷纷咋舌,公主气性真大。

      可此时的房内,殷离早已收敛起脸上的怒火,看着砸落一地的碎渣,眼底冷意蔓延开来。

      他施施然瞥见被嬷嬷落下的那卷辟火图,微微眯了眯眼,随后提起一角在烛火上点燃了。

      待到那辟火图彻底烧成了灰落在地上,他才勾唇冷笑。

      想调.教他?做梦。

      此时一道黑影从窗后闪过,殷离立即察觉,眸光微微一动,一步步来到窗边,压低了声音对倒映在窗纸上的黑影道:“父皇派你来的?”

      那黑影点点头,“殿下,陛下有令,从今日起,铉影卫听您调遣。”

      殷离闻言,像是吃了一枚定心丸,连日来的高度警惕都松懈了许多,道:“好,我们的人可是早已潜进萧王府了?今日被关进刑室的那个人,是父皇的人吗?”

      原本他还确信那位侍从是自己人,可听见对方被拖走时的那句话,又有些不确定了。

      那黑影摇摇头,“不是。”

      殷离皱眉,那就是其他势力安插在王府中的棋子了。

      “那他今日为何露出马脚?”

      那黑影道:“属下这就去查。”说完顿了顿,又道:“殿下,他们萧王府欺人太甚,需要铉影卫救您出去吗?只要您一声令下,我等拼死也为会您杀出一条血路。”

      殷离听闻此言立即摇头,“不行。”

      “就算要走,我也要光明正大地回宫,否则只会害了父皇。而且就算逃出去,摘不掉这世子妃的名头,我一辈子都无法正名。”他说时眸光睨向黑影,问道:“父皇可有提过能否对萧沐......”

      黑影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陛下说了,铉影卫以殿下的命令为先,不论殿下要做什么,只管吩咐。”

      殷离放心地微微颔首,相信为了夺回北境兵权,皇帝也有默许暗杀的意思,否则也没必要给他铉影卫了,于是他道:“萧沐不能死在我手里,否则会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若是让远在北境的萧老王爷知道萧沐死在皇室手中,后果不堪设想。今日一试,便试出了萧沐不为人知的特殊体质,更休说此人深不可测,竟一眼便揪出了一枚钉子。

      日后绝不可以在王府内动手。

      殷离沉默了一会,道:“两日后回宫谢恩,你带几个人......”

      *

      殷离本做好了准备,想着没有了剑,他还有匕首,发簪,各种暗器,只要萧沐敢进门,他就有把握像昨晚一样把人赶出去。

      结果等了一整夜都没等到萧沐。

      他疑惑地走到卧房外,想问问下人世子去哪了,结果刚踏出一步,便见昏黄的烛火下,外间的罗汉榻上躺着一个人影。

      由于罗汉榻窄短,那人睡姿是侧卧着的,双腿曲起面朝外间,是个蜷缩着的姿势,同时双手交叠在胸前,抱着一柄......剑?

      殷离揉了揉睛明穴,再打眼一看,确实是剑,还是他昨晚被抢走的那柄。

      而且从萧沐的姿势看来,好像很是爱惜这柄剑。

      其实殷离也不太明白这剑为何会出现在嫁妆箱里,只是昨晚手边一时没有武器,看见了便用了,没想到竟被萧沐这样小心翼翼地抱着。

      这人到底什么意思?把他抢了来,却又不进婚房,反而抱着他的剑像个珍宝似地搂在怀里。

      他回想起婚礼前他听见的传闻,萧沐倾慕被称为当朝第一美人的五公主,爱慕成痴,萧家这才不惜以冲喜为借口强取豪夺。

      所以萧沐这样抱着他的剑,难不成是......

      因为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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