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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坤宁宫外掌事太监见黑夜中一个人影急急地跑来,不由皱了皱眉,呵斥:“大半夜的,着急忙慌成何体统?”

      来人额间全是汗,呈上密函木匣。

      看见那上头印着的机密符号,掌事太监不敢怠慢,连忙取了匣子亲自送进殿内。

      云皇后正与殷嗣说着话,她慵懒地拨弄茶盏,“你让那些清流给萧沐正名的离间计管用吗?我看阿离至今也没动手,这她枕头边的人,真要想杀,早就得手了。”

      殷嗣十分笃定,“我了解阿离的性子,她忍不住的。”

      掌事太监急急进了殿,将密函中的羊皮卷呈上,“娘娘,萧王府来的。”

      云皇后指尖一松,茶碗盖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慵懒地伸手接过,展开羊皮纸,看见上面的字后,指尖一抖,羊皮纸飘飘落地。

      殷嗣见了皇后的神色,不由目光扫向落地的羊皮纸,在烛火照耀下见到那几个字:世子妃有孕。

      他的瞳孔急剧一缩,手中茶盏哐当落地。

      他下意识地就喊了一声:“不可能!”

      云皇后虽也震惊,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她深吸了口气,果断道:“这孩子不能留,萧家不能有后。”她正欲对宫人下令,便见殷嗣几乎疯了似地起身,捡起地上那羊皮纸恶狠狠地搅了个稀碎,口中喊着:“我杀了他,我杀了他!”

      云皇后终于发现一点不对劲,一把拉住疯也似的殷嗣胳膊,“嗣儿,你怎么了?别吓唬为娘。”

      却见殷嗣目眦欲裂,眼眶红得几欲滴血,咬牙切齿地恨道:“阿离不可能从他!定是他用强了,我杀了那个病秧子!”他说时就挣开皇后,扭头看见壁挂上的一柄剑,冲上去就拔.剑而出,扭头就往殿外冲。

      “拦住他!”云皇后心里一沉,高声呵斥道。

      侍从们纷纷上前,拽着殷嗣的腿将他生生拦下。

      云皇后的双唇有些颤抖,不可置信地走来,沉着声道:“你是不是......对殷离......”

      听见这句,殷嗣仿佛终于恍然回神,他扭头看向皇后,见了对方的表情后顿觉遍体生寒,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举止意味着什么,静了几瞬后嗫嚅道:“母......母后。”

      云皇后的眸底闪过一抹绝望之色,冲着殷嗣抬掌就要扇下去,可掌心却生生停在了儿子的脸侧。

      她声音都因为愤怒而颤抖:“好啊......好啊,她跟她那个娘一样,都是天煞的狐狸精!竟然动到我儿头上了!”

      “不是!”殷嗣慌忙把剑一扔,挣脱开众人,抖着声音否认:“不是,阿离没有......”

      “住口!”云皇后怒火中烧地喝斥:“你这就给本宫回去冷静冷静,七日内不得踏出东宫半步!”

      这声如当头一棒喝,殷嗣终于彻底冷静了,他垂头丧气往殿门外去,口中无力地道:“儿子......知道了。”

      看着殷嗣颓丧的背影,云皇后心头恨意更如火般燃烧起来,眼中闪烁着怨毒的目光,她手中的绢帕都几乎被锐利的指尖缴烂。

      那对母女......

      本宫定要她们生不如死!

      ......

      ......

      自从得知了公主的“秘密”,萧沐跑婚房都勤快了些,不仅每天来看望殷离,还自告奋勇来给殷离送药,亲自盯着殷离喝下去。

      殷离喝得快反胃,这天终于忍不住了,看着那个药碗,目光幽怨。

      演戏而已,需要这么敬业吗?他质问自己。

      没有胃病都快喝出病来了。

      他深吸口气,仰头看向萧沐,讪讪笑了一下,“我已经好多了,就不喝了吧。”

      萧沐似乎对殷离的不情愿早有预料。

      这几日他每日来送药,都能看见殷离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起先他还想不明白,后来有一日,他离开后脚步停了一下,转头便看见殷离冲到案边拿着茶碗大口地灌水。

      萧沐后知后觉地发现殷离这是觉得苦。

      萧沐上辈子辟谷,修行上千年的结果就是口腹欲淡到忽略不计,所以也不知道苦。

      而且来到这一世,也是天天不离药碗,他自然不懂苦药对殷离来说有多折磨。

      但是当时他看到殷离那副恨不得把嗓子冲刷一遍的喝法,便也明白了。

      于是他从袖间掏出一块帕子,放在掌心摊开,露出几块琥珀色的饴糖。

      “含块糖,就不苦了。”

      殷离愣了一下。

      他仰头看向萧沐,对方又沉又黑的眼底透着一点光,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正将萧沐的身影轮廓勾勒出一条银边。

      记忆中某个画面忽然与眼前的景象重叠了。

      也是这样一个晚春的午后,暖洋洋的阳光播撒下来,落在御花园湖边的假山石上,他浑身浸湿了湖水,冷得瑟瑟发抖,哭个不停。

      救下他的男孩将外衫披在他身上从后面搂住他,在他面前摊开双手,稚嫩的掌心里捧着几块糖,琥珀色的糖块几乎铺满了小小的手掌。

      “不哭不哭,一会就不冷了。”

      他记不得那个男孩的样貌了,只记得对方也有这样一双黑漆漆的,纯净无比的眸子。

      只是男孩后来再也没有出现过。

      萧沐见殷离愣怔,捏起一颗糖递到他嘴边。

      殷离看一眼近在咫尺的琥珀色糖,鬼使神差地就这么张口接下了。

      萧沐指尖被唇瓣若有若无地吮了一下,很柔软,还有一点湿滑。

      他愣了愣,看一眼被浸湿了一点的指尖,下意识地二指揉捻了一下,拭去水渍。

      出乎意料地,不讨厌,萧沐想着。

      上辈子他是修真界的老祖宗,跨入渡劫期第一人,周身威压之强盛,没人敢靠近他十步之内,更别说舔他的手指了。

      殷离也愣了,那微凉的触感稍纵即逝,糖含在口中,刺激出唾液,他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

      很甜。

      殷离后撤了些拉开距离,清了清嗓子缓解尴尬。

      “还苦吗?”萧沐把手收回袖中,无意识地摩挲着指尖,那里好像被羽毛扫过,有点痒。

      殷离摇头,他心头两个小人又开始拔河了。

      杀,还是不杀?

      晌午时阿七便来回报过,诗会夺得了头彩的那名学子,刚得到陨铁还没焐热就脱手了。

      自然那名学子守口如瓶,绝口不提卖给了谁。

      可谁又猜不到呢,那可是三倍的市价。

      所以那天萧沐拿回来的那块陨铁,是从学子手中得到的。

      萧沐并没有跟太子合作。

      殷离的表情变幻莫测,心里生出些懊恼来,当时为什么会那么冲动,没有再多查实一道呢?

      那之后他还要刺杀对方吗?

      他看一眼萧沐,这病秧子,怕是本就活不了多久了吧?

      干脆按兵不动,熬死他算了?

      这个念头敷一闪过,殷离便觉心里一松。

      反正十六年他都等了,再多等一两年也没什么问题。

      殷离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你的身子......还好吗?”

      萧沐正收回了药碗准备走,措不及防听见这句,脚步一顿,点头,“挺好的。”

      殷离心口一沉,挺好的是有多好?

      “太医怎么说?”殷离试探性地问:“冲喜果然有效?”

      萧沐心说冲喜当然没用,有用的是他封在道胎里的修为。

      看着殷离,他的脑子忽然活泛了,想着如果自己如实说,公主会不会失望?毕竟对方还有个情郎在等着,他杵在二人当中还挺碍事的。

      于是他思索了一会,道:“应该......还有个十年八载吧。”

      十年八载对于活了上千岁的他来说,不过弹指一瞬,他认为已经是极短了,哪知殷离听见后,目光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下去。

      心头那两个拔河的小人在此刻分出了胜负,获胜一方还因为用力过猛向后踉跄两步,啪叽一声躺倒在地,失败一方的小人脸着地栽了个跟头,还被拖行了一小段。

      ......要不还是杀了吧。

      *

      翌日萧沐没有出现,反倒是侍女端着药碗进来了。

      殷离狐疑看着来人,药碗端至眼前,他并没有接。

      “怎么是你,世子呢?”

      侍女垂着目,声音有些微不可查的颤:“世子爷今日有事不来了,让奴婢伺候您喝药。”

      “是吗。”殷离说时,目光审视着侍女,一面伸手去接药碗。

      在他接到药碗,侍女脱手的一瞬间,殷离四指一松,碗便直直落地,发出一声脆响,乌黑的药汁洒落一地。

      侍女见砸了药碗,慌忙下跪请罪,连连磕头。

      殷离觑她一眼,挥手,“算了,再熬一碗吧。”

      侍女连声称是,收拾了一地狼藉后才退了出去。

      侍女来到小厨房,药罐子刚刚熄了火,她麻利地生起火来重新熬药。

      待到药罐子发噗噗的水沸声,侍女神色忽地一变,四下张望,确定没人了,才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纸包,她的指尖都因为紧张而不住颤抖,然后小心翼翼地倒入罐中。

      “你在做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得侍女几乎灵魂出窍。

      她猛然回头,看见殷离正在看着她,目光冷凝。

      “我......”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世子妃饶命!”

      *

      王妃本拉着前来请安的萧沐在安善堂说话,听说世子院里闹出动静,二人急匆匆赶了过去。

      府兵将院子围了个严实。

      萧沐刚刚赶到,便听见殷离在问话:“你到底给我下的什么药,最后问你一次,再不说......”

      院中殷离坐在圈椅上,指尖捏着一张薄纸揉捻着,上头还沾着些许粉状物,目光冷厉,语气森然。

      侍女瑟瑟发抖,像是刚刚被用过刑,受不住地浑身瘫软在地。她额间涔涔冷汗,哆嗦着带血的唇瓣,终于招供了:“是五......五行草。”

      殷离愣了。

      他本以为应该是砒霜之类的毒药,五行草是个什么东西?

      这个侍女是皇后那边的钉子,上回给萧沐下毒没能拉这侍女垫背,本想留着静观其变,没想到皇后对他起了杀心,那就不怪他借此机会把这钉子撬了。

      可五行草......听着不大像是什么毒药。

      还没等他想明白,王妃便急急上前,吓得脸色发白,直直盯着殷离的肚子看,“我的儿,那东西你喝了?你可别吓唬为娘。”

      殷离此时扭头一看,发现王妃与萧沐都来了。

      萧沐见王妃这语气与神色,便知道这五行草大概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由也神色紧张起来,问殷离,“你没事吧?”

      看见二人的反应,殷离顿觉自己孤陋寡闻,看来是毒药没错了,他摇头,“没喝。”

      二人都是长松了口气。

      殷离直截了当地问:“皇后为何要杀我?”

      依着他的了解,皇后应该是想看着他与萧沐自相残杀,而她坐收渔利。

      最好他哪天一时冲动,在王府里就把萧沐杀了,连累母妃与他一起承受萧氏的怒火。

      所以他才要指使铉影卫策划暗杀,这支暗卫组织的存在无人知晓,届时萧沐一死,根本查不到他头上。

      可他还没杀萧沐,皇后怎么就急着动手对付他了?

      为什么?

      侍女闻言面露惊恐,“你......你怎么知道......”话音未落,她忽然疯了一般连连摇头,“不是,与皇后娘娘无关!都是我,是我自作主张,是我看你怀孕,我嫉妒,要落了你的孩子!”

      殷离一口气没匀过来,呛得连声咳嗽,抬手摆了个停下的手势,他以为自己幻听了,沉着脸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然而侍女只是着急撇清皇后的干系,急道:“是我听说五行草能滑胎,是我上药房偷偷买来的,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干的,与皇后娘娘无关!”

      殷离愣在原地没有反应。

      倒是王妃先怒火中烧,咬牙切齿道:“皇后,好啊,又是皇后!”上回拔出的钉子就查出是皇后的人收买的,没想到这陪嫁侍女也是皇后埋在阿离身边的人,还差点要了她孙子的命!

      “来人啊,拖下去杖毙!”

      侍女被拖行下去时还在争辩,声音渐行渐远。

      而殷离还在愣怔。

      他听错了吧?什么滑胎,什么怀孕,谁怀孕?

      啊?!

      见他那副神情,王妃心疼不已,拉着殷离的手安抚道:“离儿别怕,皇后那里为娘去对付,她别想再往咱们府里塞一个人,新账旧账,为娘跟她一起算!”

      殷离仍是没反应,王妃慌乱,推推殷离的肩膀,“离儿,你可别吓唬娘,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萧沐自知不会安抚人,一直没插话,听见王妃这句倒是接话了:“母亲别慌,她喝了几日安胎药,应该稳得住。”

      这句仿佛一道惊雷,落在原本已经被侍女的话惊得外焦里嫩的殷离头上。

      他如机械般扭过头来,匪夷所思地问萧沐:“你再说一遍,你给我喝的是什么药?”

  • 作者有话要说:  要爆更吗?要爆更吗?用疯狂评论和疯狂作收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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