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弟总想扒我马甲》岳麓山下

18、前尘往事1

　　林初晓疼得说不出话，但是意识还是清醒的。

　　面前的这张脸她再熟悉不过了，漂亮的不可思议：他的小师弟洛笙。

　　果然，她还是跑不掉吗？她整个人捂着心脏缩成小小的一团，身上沾满了灰尘和泥土。

　　真的太疼了。

　　洛笙蹲了下来，不再是那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他用手轻轻拭去林初晓眼角的泪，唇边却挂着隐隐的笑意：“师姐，是不是很疼呀？”

　　林初晓连开口说话都没有力气了：废话，不疼你试试！你大爷的，肯定在给我吃的丹药里放了什么古怪的东西。

　　洛笙从怀里拿出一个碧绿色的瓷瓶，倒出来是一粒红红的丹药，他把手放在林初晓唇边：“师姐吃了这个就不疼了。”

　　林初晓咬咬牙，把嘴闭紧了。她就不信了，人能被疼死？

　　洛笙笑了，他的声音比平时要轻柔许多：“第一次看见我的师姐这么有骨气呢？”

　　林初晓实在是疼得说不出话，干脆不回答了。

　　就是眼泪不争气，一直流个不停。

　　洛笙倒也不强求，他把药放回碧绿色的瓷瓶里，又当着林初晓的面将瓷瓶收了回去。

　　他在林初晓身边找了块平整的地方，席地而坐，也并不在乎地上满是尘土，他仰头看了看天边的圆月，而后将视线移向蜷缩得像一只虾米的林初晓，温声道：“今晚月色不错，我陪师姐一起赏月吧。”

　　林初晓心里早已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去你的赏月，我这是赏月吗？疼死了好吗？你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安心赏月吗？

　　她一面骂着洛笙，一面安慰自己，今天是满月，这什么鬼东西，一定是满月的时候发作，忍过去天亮后就好了，会好的，一定会好的，书里都是这么写的。

　　即便疼得满头大汗，林初晓还是咬牙忍着。

　　洛笙将手撑在身后，往后方靠了靠，他似乎是知道林初晓心中所想，漫不经心道：“师姐，等月亮落下去了，我就陪你一起看日出。”

　　啥！林初晓疼痛之余睁大了眼睛，这玩意儿天亮不会结束吗？

　　“不过不知道师姐能不能坚持到明天的日出呢？也许今天晚上蛊虫就能把师姐的心脏啃食干净了呢。”

　　洛笙说着最残忍的话，却是一脸无辜地看向林初晓，“唉，我明天就要没有师姐了。”

　　啥！林初晓疼得不行，却费力地向着洛笙滚了过去。她心脏被蛊虫啃是什么意思，活不过明天又是什么意思，不是疼一下就完了吗？

　　心脏被啃食的感觉越来越清晰，林初晓能够感受到每一寸撕咬和抓挠，她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喉咙里开始涌出血腥的味道。

　　也许洛笙说得是真的，这个蛊虫并不是她忍忍就过去了，不只是疼，而是会要了她的命。

　　她用手指扣住地面，朝着洛笙费力地爬了过去。

　　洛笙看着她，表情似笑非笑：“师姐想说什么呢？这么激动？”

　　你妹呀，我疼得说不了话。

　　她深吸了一口气，尽了最大的努力说出两个模糊不清的字：“解药。”

　　“没听清呢？”

　　“解……解药”

　　洛笙笑道：“刚刚想给师姐的，被拒绝了呢？”

　　林初晓发誓，她现在但凡能站起来，绝对会一拳挥上去，洛笙无辜的表情配上这绿茶的语气，真的实在是太欠揍了！

　　但是不知道洛笙说的话是真是假，林初晓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她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错了。”

　　“还跑吗？”少年笑意盈盈。

　　“不……跑了。”林初晓咬牙切齿。

　　洛笙重新拿出了那个碧绿色的瓷瓶，将药丸喂到了林初晓嘴里。

　　吞下药丸，丝丝清凉自心脏舒展开来，迅速传到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疼痛在一瞬间就消失了。

　　林初晓仰躺在山坡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现在想打人，想打眼前这个人。

　　她歇了一会儿，感觉没什么问题了，从地上缓缓地爬了起来。碎星剑自指尖延伸而出，她忍不了了，浪费灵力也要打人！

　　洛笙并没有起身，还是坐在山坡上，仰头看着夜空明亮的圆月，语气悠然自得：“师姐如果还想试试刚才的感觉，我不介意再帮师姐回味一次。”

　　林初晓拿剑的手抖了抖，洛笙这话她吃不定真假。

　　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举起了剑，给自己增加了一些底气：“洛笙，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走？”

　　其实这件事她憋在心里很久了，她觉得自己的小师弟是个阴晴不定的变态。有时候，好的不行，一路救她关心她。有时候，又处处刁难她，给她找对手，给她下蛊毒。

　　洛笙回头，少年的轮廓在月色下像是蒙上了一层轻纱，她看不见洛笙的神情，却能感觉到他眉宇间的认真，甚至还有一丝哀伤。

　　“师姐，过来，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林初晓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在洛笙的身旁坐下，和他一起并排看着头顶的圆月。

　　洛笙的声音很平静，从他的话语中听不出任何情感：“十二年前，有一户人家被山匪洗劫，家里的主人和奴仆都被杀死了，只留下年仅6岁的孩子躲在厨房里，逃过了一劫。”

　　林初晓没有问，但是隐隐约约猜到那个孩子应该是洛笙。

　　“那个失去了父母和家人的孩子就和世界上大多数孤儿一样开始了乞讨的生活，他曾经锦衣玉食，后来住在四面漏风的破庙里，和野狗争抢食物。”

　　林初晓侧过头看洛笙，他还是维持着刚刚的姿势，微微低眸，静静的看着山脚下的一切。

　　“没有父母的孩子总是容易被人欺负，那段时间他被人丢过石头，骂过狗东西，被人无缘无故地按在地上打，有人一个孩子打他，就会有更多的孩子围着打，即使他什么也没有做。但是看着他蹲在地上捂着头，那些人就很开心。”

　　林初晓罕见的沉默了，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洛笙却忽然笑了一下，笑容明媚，像流星划过黑夜，他的眼里泛起点点星光，“后来有一个女孩从天而降，像一束光照亮了所有的黑暗。她像一只愤怒的兔子一样挡在小男孩的面前，打跑了那些欺负他的人。那时候她比小男孩高出一个头，她就带着他，回了洛书宫。”

　　林初晓隐隐猜出来了，那个女孩应该就是原来的林初晓，是洛笙真正的师姐。

　　“那到了洛书宫之后应该就好了吧？”林初晓试探地问道：“不会有人再欺负那个小男孩了吧？”

　　“小男孩被带到洛书宫的时候，因为太脏了，所有人都躲他躲得远远的。那个小女孩就带着他去洗漱，给他找来干净的衣服换上。之后只要有人敢说小男孩的坏话，小女孩就拿着拳头和佩剑去招呼他们，慢慢地，大家都对此闭口不提了。”

　　林初晓道：“小女孩真好。”

　　洛笙的眼睛亮亮的，“是呀，她真好。可是小男孩慢慢知道了她是掌门的亲传弟子，和他们都不一样，等再长大一些，他们就会分开，小女孩会跟着掌门修炼，而他会和其他弟子一起。”

　　林初晓道：“那小男孩也可以努力成为掌门的亲传弟子呀？”

　　“是啊，他那么做了，他很努力的去修炼，没日没夜的修炼，拼了命的变强，于是他成为了洛书宫有史以来最快到达御物之境的弟子，他也成为了掌门的亲传弟子，他可以和小女孩一起跟着掌门修炼了，他可以理所应当的叫小女孩师姐了。而他曾经的经历随着时间的增长也慢慢的被人淡忘了。”

　　林初晓道：“那很好呀！他也算达成所愿了吧。”

　　“可是他发现小女孩没有那么开心了，师父责骂小女孩修炼不用心，师父说你捡回来的弟子进步那么快，你却依然原地踏步。师父说小女孩是洛书宫的大弟子，应当成为所有师弟师妹的榜样。慢慢地，女孩开始有意的疏远小男孩，不跟他说话，迎面走来的时候，也装作看不见。女孩开始更努力的修炼，不吃饭不睡觉，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修炼这一件事情。”

　　洛笙又补充道：“也许一开始，她的世界里就只有这一件事。”

　　林初晓义正言辞道：“这师父有问题，教育方式不对，这种压力打击型教育不利于徒弟的心理健康。”

　　“男孩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但是有一点他能猜到，因为他变强了，所以他的师姐不开心了。于是，他开始刻意的减少修炼时间，除非师父和长老盯着，否则绝不修炼。

　　即便如此，十五岁的时候，他还是要从凝元境突破至造化下境。他那时很害怕，明明修炼得很少了，却还是要突破。他压制着自己的境界，拼命的压着，甚至于到灵核承受不住，都出现裂缝他也不敢让自己的境界提升。

　　直到他的师姐突破至还虚境，成为洛书宫有史以来最早到达还虚境的弟子，他才放任自己到达造化下境。

　　慢慢的，他曾经创造那那些神话被人遗忘了，他只是洛书宫一个稍微有些优秀的弟子，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林初晓道：“小男孩会觉得这样很好吧？”

　　“是呀，这样很好。师姐一心向道，而他只要不超过师姐，就算是对师姐救命之恩的小小报答。”

　　林初晓道：“那后来呢？”

　　后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然她不会无缘无故的到林初晓的身体里。

　　“后来，这一届的四派会武定在了洛书宫，在距离四派会武还有半年的时候，其他门派的掌门长老都来这里商量相关事宜，有些门派还带来了自己最杰出的弟子。女孩则是一直醉心修炼，一心想要夺得四派会武的第一，因为那是她从下就立下的梦想。

　　修真界的高手都聚在洛书宫，有天夜里，下了很大很大的雨，男孩听到外面凌乱的脚步声。不知道为什么，他整个人开始心神不宁，是一种没有原因的慌乱。他觉得睡不着，于是决定去洛书宫的后山走走。”

　　洛笙顿了很久很久，才缓缓道：“他看到了他这一生中最可怕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