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风云突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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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杀根本没有要跪接的意思，来宣旨的刑部侍郎闻平之更是个很有眼色的人，把圣旨往轩辕杀手里一放了事，端着一杯茶坐在轩辕杀下首一脸谄媚得近乎奸诈。轩辕杀捏着圣旨咬牙切齿地笑：“闻大人，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闻平之一脸无辜，眼神单纯至极：“大将军的意思，下官没听明白。陛下的意思，应该就是字面的意思吧！”
公孙狐疑地从轩辕杀手中接过圣旨，跟应龙几个人凑在一起瞻仰圣意。
这道旨意是宣轩辕杀回京的。
也许小皇帝终于意识到，把轩辕杀这样的功臣堵在家门外面不让人回家实在做得太过“妒妇”了，当然，更可能是帝京人民对轩辕杀万众瞩目望眼欲穿的期待已经渐渐演化成“闺怨”……
话说轩辕杀一路上看看风景，沿途逛逛各大城市，把守备富商的祝贺礼品收了个盆满钵翻，本来行程就慢得像郊游，把帝京人民的胃口吊到了嘴边，就等着在人们的期待最高昂的时候光鲜回家。好容易到了帝京边上，帝京女性个个伸长了脖子等着盼着钓帅哥，却意外地等到了皇帝陛下这么一道圣旨……民愤难当啊，人民的力量是伟大的。何况皇帝陛下纵使蛮横，也实在不敢招惹帝京如狼似虎的女性的。
谁都知道女性的终极武器，不是温柔，不是美貌，而是碎嘴子。三个女人在一起，就能咬得你面目全非。没有一定的功力，还是万万不要招惹女人的好。
总之旨意一下，可谓全民皆舒了一口气。圣旨措辞很客气，内容却不客气。皇帝陛下要六十万大军原地待命，轩辕杀带亲随回去就行了。
谁都知道皇帝陛下跟轩辕杀的那点破事。一个刚刚亲征的小皇帝，和一个已经战功赫赫的铁血杀将之间，这故事我们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
唯一不一样的，除了那点茶余饭后的花边新闻，还有一段同样人人都知道的往事。
轩辕一家三代满门忠烈，战功累累，为梵国江山永固立下了汗马功劳，历代皇帝给的封赏褒奖不计其数。轩辕杀的父亲轩辕秋做忠臣做上了瘾，临死前要轩辕杀在列祖列宗灵前发誓忠于梵国王朝至死不渝，轩辕杀看父亲垂死，一时不忍心，拿了把玉锁戴在颈上，意思是说如能安得一隅，必不妄图江河。换言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小皇帝不杀他，他绝不图谋他的江山。
即使轩辕杀嗜血滥杀草菅人命为害一方，他却也是个出了名的孝子，更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于是轩辕杀的身份就这样微妙起来。
在愚昧的人们眼里，他的功臣形象树立得很顺利，劳苦功高又忠孝两全。
而在能亲眼见到皇帝陛下和轩辕杀的人眼里，这趟浑水……实在是有些深不可测。一方面，轩辕杀实在太过飞扬跋扈目中无人，哪里有半分忠臣的谨小慎微？而皇帝陛下的态度也清楚明了。轩辕杀一片忠心？不过这个事情谁都能相信，被教惯了帝王之道的小皇帝却怎么也不能相信。毕竟其他人都只是看个热闹而已，轩辕杀要图谋的可是他自己的江山——说轩辕杀不会谋反的人，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轩辕杀功高盖主为霸一方，小皇帝想搞定他想的脑仁都疼了，一逮着机会绝不放过，成天就盼着什么时候轩辕杀落了单落在自己手里任自己宰割。
皇帝陛下不敢惹，大将军轩辕杀惹不起。夹在这样两个人中间，也难为了朝堂上一干夹肉饼。这样的局势下的人们打太极打得那叫一个顺手——除了几个不长眼睛的——比如轩辕杀手下的这几个（虽然他们谁都没资格直接面君），还比如皇帝陛下的心腹闻不群闻平之父子那几个——其余的大家都只想看戏。
虽然说消极怠工的“不作为”严格来说也算是罪名，但是很明显，如果哪个不长眼的上杆子“作为”了，只怕当场就会死得很惨。众人都是讨生活的，谁都不容易。
不过后来轩辕杀出征去了，对抗的天平瞬间倒向了皇帝陛下这一边。朝堂上的众臣随风而倒，嘴上瞬间一致得很，都跟着小皇帝一起称轩辕杀奸臣，一派民心所向其乐融融。所以就算是冲着这一点，小皇帝也不想让轩辕杀回来。
于是像今天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小皇帝虎视眈眈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上一次也是打算把轩辕杀骗回京城去仿照韩信的事迹结果了他，摆下了鸿门宴毒药杀手准备得很妥帖。结果轩辕杀大义凌然地去了，小皇帝本来看到他果真单刀赴会开心的很，只可惜没开心多久——在他豪迈地酒杯一摔之前，一切都很顺利。但是——万恶的“但是”出现了。酒杯一摔，应声冲出来一堆人。小皇帝原本打算正义凌然地指责轩辕杀“十大罪状”，手下的一干人却倒戈的倒戈叛变的叛变，剩下的在轩辕手下还过不了一招——事后轩辕也没有为难小皇帝，很干脆地告诉他，以后再玩这套要计划好了再来，这么粗糙的游戏他玩的很不爽。
既然俩人都挑得这么明了，再虚伪也没啥意思。这件事的结果是小皇帝死死地把轩辕杀看做梵国第一奸臣，以除掉轩辕杀为唯一使命。
皇帝陛下下了这么一道圣旨，轩辕杀自然明白这是在编好了套给自己钻。但是他说什么也没想到皇帝陛下打算在犒赏三军的时候给他这么个小鞋穿，登时就不爽起来。
臭皮匠三人组看着面不改色的闻平之都不禁暗自佩服。在他家大人皮笑肉不笑的狰狞笑容面前还能面不改色，此人要么是太心机，要么……就是太没心眼。
“将军大人，下官实在驽钝。”闻平之站起来抱了拳认真地说：“但是微臣斗胆建议将军大人即刻动身，否则，怕是赶不上明日早朝了。”
轩辕杀板起一张冰山脸。众人一看他脸色变了，自动鱼贯而出，留下可怜的闻大人独自面对轩辕杀大人的怒火。
老实巴交的令狐聪拍着胸口劫后余生似的说：“我们这样溜号，是不是对钦差大人有点不厚道？”
这吃里扒外的狗腿思想立刻招来其他三人的怒目而视：“你要是怀柔天下的话，你进去，把他换出来！”
令狐聪立刻闭嘴。
没过多久，里面果然传来乒乒乓乓一阵响，叮叮咚咚得好不悦耳。只是这声音有点不寻常，四个脑袋聚在一处冥思苦想不得要领。不过他们也没猜很久，因为很快闻大人的哭声就传了出来。
“呜哇，我的小猪啊……这个储蓄罐已经绝版了……呜呜呜呜……”
众人面面相觑，这位闻大人，为什么会随身带个储蓄罐？搞不懂……
╮(ˇˍˇ）╭
四人没敢走远，没多久便听到里面轩辕杀在喊人。众人硬着头皮掀门帘进门，就看见闻平之蹲在地上眼泪汪汪地看着那一堆碎片，像个被遗弃的小狗。
华绿阶到底是女人，见不得这可怜巴巴的“弱受”模样，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帮他把一枚滚到自己身边的硬币捡了给他。手指捏着递到他面前的时候，闻平之一抬头，大眼睛乌溜溜亮晶晶，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天知道华绿阶凭着多么强悍的自制力才没有伸手去拍他的脑袋。
恩。众人开始一致认为，这个人绝对是缺心眼。这世上也就是没心肝少根筋的人才能在轩辕杀的恐怖气场下保持镇定吧。
轩辕杀根本看都不看这边一眼，一副慵懒的样子地靠在椅子上，圣旨卷成一团握在手里一下一下地敲着桌边，就差把脚也搭在案上了，口气轻飘飘的好像七月流火的天气里下起了细雪：“吾皇陛下的意思，你们也看到了。”他捏着圣旨指点着公孙说：“你，还有令狐，你们两个带几个侍卫跟我走……应龙，你率全部亲兵在城外接应，做得小心点，别被人发现了。华绿阶，你留在军中看着。记得给我看紧了这个人。”他手朝着闻平之一点，闻平之应声扭头，一脸的惊恐不安。轩辕杀继续说：“别让他干出什么失礼的事。懂么。”
华绿阶虽然没有被点将出征心里稍稍不满，却也只能和众人一起听从命令。至于看守闻平之……那其实根本算不了什么，只是给轩辕杀看好大军的茶余饭后的消遣吧。华绿阶心里琢磨着。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这个想法错得有多么离谱。
闻平之看到负责对付自己的是华绿阶时，原本惊恐的神色渐渐淡去，竟然还能看出几分雀跃来。这也许是魔鬼将官轩辕杀手下最慈祥的人了吧，落在她手里想必自己的活路还能稍微宽几分。事实同样证明，以貌取人是多么大的错误。
小皇帝招的急，五十里路紧赶慢赶，终于在第二天天光大亮的时候，轩辕杀带着他的一干亲随赶到了那恢弘的大殿上。倒不是轩辕杀对皇帝陛下的圣旨有多么的不敢违背，只是他实在不想破坏自己良好的忠臣形象。在众臣面前，轩辕杀敬业地拜倒叩首，礼数周全，口称：“吾皇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小皇帝一见轩辕杀就气不打一处来。此人虽然行着大礼，却目光灼灼气势逼人，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两个人在玩角色转换，跪在大殿的那个人才是皇帝。他咬牙切齿笑得眯起眼睛，只看得见牙缝里的一袭白光：“此次大破辰国一十七城，爱卿功勋昭著，不愧是我国第一名将啊。”
皇帝陛下的话说得要多凉有多凉，阴风拂面。轩辕杀见怪不怪，面不改色地恭维道：“微臣此次大胜得归，全仗吾皇洪福齐天，福泽广袤。圣恩浩荡，全军上下一心，斗志骁勇。辰寇一见便胆寒败退。微臣此战实在是沾了陛下的光啊。”
你装吧，你就装吧。小皇帝锉着牙齿一个字一个字地蹦着说：“爱卿不必过谦，德胜，宣旨。”
一听到那句“宣旨”，轩辕杀想起华绿阶那句“圣旨不要钱阿”，登时嘴角一勾，轻轻地乐了。恰好这个笑容被小皇帝看见，自然而然地认为轩辕杀在跪地接旨时还敢笑得如此放肆正是没将自己放在眼里，顿时恨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轩辕杀虽然跪倒在地行着大礼，腰背却挺得笔直，目光淡淡地直视着小皇帝，把小皇帝的每个表情变化都收进眼里，耳边只漫不经心地听着大太监德胜阴阳怪气抑扬顿挫地念着长篇大论废话连篇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天宝元年，暮春之初，辰寇犯我于西经要塞……”
刚听了两句，轩辕杀条件反射地头痛起来。不用多听，就知道这圣旨肯定出自丞相闻不群之手。此人出了名的迂腐，最擅长掉书袋，一句话能分成三段说，引经据典起承转合八股之数一股不少。轩辕杀多么干脆直爽的性子，一看闻不群写的折子就一个头涨成两个大，平时绝少跟他打交道。现在小皇帝找闻不群写了这么份圣旨，一方面是故意整他，却也不乏要他多跪一会，给他个下马威的意思。
嘿嘿。小皇帝心里得意的很。这么一篇圣旨慢条斯理的念下来少说也得小半个时辰。跪不死你。
小儿科。轩辕对小皇帝这种想法嗤之以鼻：我要是会被你这么个招数激怒，年纪就活到狗身上去了。一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听着，一边暗自打定主意，那份贡品原本打算给小皇帝一成来充塞国库的，现在只打算给他一半了。
这也许是有史以来最无聊的一次朝会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念道“镇国大将军兵出贺兰关，痛击其右翼，攻其不备”，说的还是轩辕杀拿下第一城华池时的战术，后面十六城想必闻大学士也会事无巨细一一道来。轩辕杀此次出征打得很是酣畅淋漓，而且很少见的正大光明。用轩辕杀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对方实在太蠢，杀鸡焉用牛刀？对他们用计实在是丢本官的人”。这样痛快的一场胜利实在是爱国教育和快板评书的完美素材，早就被帝国人民宣传得人尽皆知。有关此战的小说话本早已流传甚广，闻大学士想在各种各样的民间传说中独辟蹊径，还真是不太容易。而且……他的文章写得太过酸涩，还真的不如去茶馆听说书。
诸位大臣在一边听得昏昏欲睡，心里都涌起了这个想法。一边站得无聊，又禁不住脚酸，只好左脚酸了换右脚，右脚酸了换左脚，一时间满殿的大臣都像在跳舞一样，动得不亦乐乎。轩辕杀到是不动声色，仍旧跪得笔直，身子连晃都没晃一下。
在殿门外偷偷瞄着的令狐聪捅了捅身边的公孙：“你说，大人该不会是睡着了吧。”
公孙翻起一双白眼慢悠悠地说：“让大人睡一会也好。”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风云突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