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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清泉山(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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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雅山如其名一般,静雅苍郁,花香鸟鸣。此山多为松柏青竹,山中陈设简单朴素不失淡雅之气。
池生七拐八拐来到山中一处僻静的房屋前,他心里纠结极了,蹲在那池塘转动的水风车面前,时不时看两眼紧闭的门扉。
这水清凉,却一点没给他降温,他烦躁得不行,手控制不住的就开始摧残池中的植物,将花叶都撕得稀碎,飘了一池子。
“吱呀——”
开门声吓得池生没稳住,一屁股坐地上了,他回头正好与怔愣的谢景流对视了一眼。
谢景流:“......”
池生看了一眼狼狈的自己,和饱受自己摧残的睡莲与荷叶,它们的尸体还漂浮在水上,心道:“真邪门啊。”
谢景流几步走到池生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一会抠抠地一会捞捞“尸体”的池生,无奈道:“池儿,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我不是正在思考怎么说嘛.....
“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嘛”池生尴尬一笑,见谢景流一直盯着池中,忙将那些花花叶叶用手拨到中间毁“毁尸灭迹”。
“......”谢景流看摸完土又去玩水,手上的泥儿都成汤了,皱眉道:“莫要再...玩水了,起来,上屋里去。”
谢景流说这话还卡了一下,池生估摸着是在措辞,估计原本想说的是让他别再“作孽”了。
他慢吞吞得起来,跟在谢景流身后。这间屋子还如他幼时一般,十几年都未曾变过,他嗅了嗅,还是那熟悉的香气。
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幼时,他竟有些怀念。打从他不好好修习开始,便很少再来这里了,每次来了都会与谢景流发生些不愉快的事情。
谢景流温和慈祥,为人正派真诚,无论何人都对这位魂师派现任掌权尊敬有加。
他自知这些年叛逆不对,其实每次说完那些混账话便后悔了,只是不曾好意思主动拉下脸如谢景流服软。
谢景流走到靠窗的棋桌旁坐下,笑着对池生招手:“过来坐。”
池生心中泛起了酸,他坐到谢景流对面,扭捏道:“爹,你最近身子好些没?”
“无事。”谢景流瞧他那蔫头耷脑的样子笑了两声:“来,陪我下下棋。”
池生点头,见棋盘上扣着一本书,手不老实地拿起来翻阅,又是《道集》,他嘴角一抽。
谢景流每天不是看《道集》就是看《宗史》,时不时还要研究下琴棋书画,当真对得起这个“雅”字。
也不知是受谢景流影响还是如何,在所有弟子眼中魂派弟子都称得上一个“雅”字,无论从派系穿着还是弟子品行,就连苗沅衣那脾性火爆的女子,也画得一手好画。
他那位不见其人的褚玉师兄就更不用说了,身为掌权亲传弟子,作风心性都如谢景流一般,素雅端庄,谦逊有礼,且待人亲和,倒更像是掌权之子。
谢景流一生未娶并无子嗣,只有自己这么一个被养大的孽障儿子,还处处与他作对,向来他也不太好受吧。
思及此处池生抿了抿嘴,卖乖道:“爹,我此次下山猎妖了。”
“哦?如何。”谢景流将整理好的黑棋放到池生面前问:“上次阮晏那孩子回来的时候和我说了,一定很凶险吧,你魂识不强平时仰仗阿晏那孩子帮衬,要多谢谢人家。”
池生见谢景流已经下了第一枚棋,于是他紧跟着放下了黑子,嘴硬道:“也没有那么凶险。”
“没有不凶险的,既涉及到妖,无论对方实力,都不可轻敌。”谢景流将池生的黑子截杀道:“你还需要多磨练才有长进。”
“知道。”池生被吃了好几波黑子,呲着牙应下:“此事结束后我一定会努力修习的,绝对不给爹丢脸了。”
“我不是怕丢脸。”谢景流一棋制住他,将他棋子全部截杀:“我只是怕你自己会觉得不如别人。”
这是点名批评他从前钻牛角尖呢。
池生含糊道:“我知,我输了,认罚。”
“我罚你做什么。”谢景流举着空了的茶杯朝他示意:“你要是真想挨罚,就回自己房中好好禁闭几天,也让我省心。”
池生将茶满上,又站到谢景流身侧给他一下一下捏着肩膀,瓮声瓮气道:“禁闭就算了,我这次好好背宗史。”
“嗯,是要好好看看。”谢景流顿了顿又问:“已有月余了吧?去雅阁,师父给你传功。”
“哦......”池生耷拉着脑袋走到谢景流书柜前转动烛台,书柜向两边移动,露出中间的地方。
这里不大,更像是一个藏书阁,十分清幽。
池生和谢景流一前一后走进雅阁,他背对着掀起衣袍跪坐在中间的席子上,对方跪坐在他身后,双手抬起抵住他背后。
源源不断地魂识被输入到体内,他感到魂识涌动,不多时那双手便离开了他的背后。
谢景流道:“你还是要加强修习,每月坚持来这里传功。”
“知道啦。”池生孝顺了没两分钟又开始作妖:“爹,韦掌权的灵使是不是很厉害啊?”
“四大神兽,自然厉害。”谢景流满头雾水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韦掌权的灵使是怎么样的啊?”池生心里想着自家那只鹿,有点嘚瑟:“是不是可以一个打好几个啊?他的灵使可以用法器吗?化作人形好看吗?懂不懂宗派历史啊?”
“...你说的什么东西。”谢景流站起身就往外走。
“哎哎!”池生立马跳起来跟着过去:“爹,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到底怎么样啊?”
谢景流懒得理他这些废话:“不如你去清松山问问。”
“嗨呀......”池生自讨没趣,见谢景流又坐到床边看书不理人磨蹭了半天才道:“爹,我走了啊?我可走了。你不说就不说吧,有机会遇见韦掌权我肯定会问问的。”
谢景流叹了口气:“快些走。”
池生估摸着谢景流快烦死了,他嘿嘿一笑出了屋子,将门轻轻带上,心情不错地哼着曲脚步轻快地往自己的居所走。
看来岁星厉害得很,这种灵使,得是独一无二吧!
池生美得不行,回居所推门的时候想着要给岁星个惊喜,故意放轻了脚步。
他轻带了门,在正厅没看见人,想着岁星是不是去看宗史了于是又折到书房,见那人坐在书桌前淡然地翻着宗史。
他绕到那人背后,故意大叫道:“岁星!”
“嗯?”岁星头也不抬地继续翻书,甚至拿着书手都没抖一下。
这么淡定?!
池生有些失落道:“你是不是早就发现我了?”
“你如此大的动静,不发现你都难。”岁星淡淡道。
池生心道:“我已经那么轻的声音了,这畜|生是顺风耳吧,这都能听见?!”
他觉得无趣,扒着岁星的肩膀顺着缝看那畜生在看什么,这一看他自己僵住了。
岁星停留的那一页,上面全是他的鬼画符,还是大逆不道之言!
好死不死还是讲创派祖师的那一页。
诸如这句
“宁九思仙师乃灵师宗派开山宗师,将毕生所学交予师弟穆归后修仙隐世,大度无私,是为宗派弟子榜样。”
池生在旁点评:不就是个甩手掌柜,有什么好作为榜样的?
又譬如这句
“传言宁仙师是为当年辰极宗之中的奇才,不仅天赋异禀且是位仙气飘然的美男子。”
池生在旁点评:撰写宗史诸位谁见过这宁仙师?又怎知他是美男子不是老头子啊?
还有如这句
“宁九思仙师对灵师宗派贡献极大,如今身为仙者需摒除七情六欲无法再参与如今宗派繁琐之事,实属宗派遗憾。”
池生在旁点评:少自作多情了,人家都飞升成仙了,又为何要来管你们这些凡间破事,当自己宗派是宝地啊?真会给自己贴金!
......
数不胜数的大逆不道之言。
池生早就忘记自己何时写下这些狂妄之语的了,他都快站不住了,还好这椅子足够结实撑住了自己。
身为灵师宗派弟子,竟然对老祖宗们如此出言不逊,不敬不孝啊!岁星得怎么想身为主人的自己啊?会不会觉得如此恶劣之人无法做他的主人,然后与他解契了?池生第一次如此在乎自己的形象。
他急忙将书从岁星手里抽出来面不改色的扯谎:“哈哈哈...应该是拿错了,可能是别人把他那本放在我这里了,当真大逆不道,竟敢对老祖宗出言不逊,该罚该罚!”
“哦?”岁星从他手里把书夺回来,轻轻将书的第一页翻开举在他面前。
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你池爷爷所有之物,捡到务必归还。”
当初写下的时候一定是还嫌字不够大吧,竟还加粗了...?!
池生慌忙拍上那一页辩解道:“我当初年少无知,并非是如此狂妄之人,岁星你也不要因此随意揣测主人,知道吗?”
“是吗。”岁星说这话时的声音与平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池生总感觉他好像很不爽,可能是错觉吧。
“是的,每个人都有年少无知的时候。”池生一脸正色。
“我瞧你如今不再年少,却还是有几分无知。”
池生木着脸想:这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