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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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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忽明忽暗,像一只闪着光的蝴蝶在暗夜里跳动。求婚的情侣依偎着走远,背影被月光浸没,直至消失在黑夜中。
浪漫的气息残存在围观人的心里,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坐在沙滩上,分享着自己的喜悦。
“哇,好浪漫啊。”
余归池听见用人用羡慕的口吻说。
“今天的风有点凉。”秦屿的声音轻飘飘的。
七月不如六月燥热,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也都是雨。
“回去吗?”秦屿倾身到他耳边,低声询问,“还是想在海边玩会儿?”
海风裹挟着秦屿低沉的话音,余归池抬眸望了他一眼又重新低下头。
昏黄的灯光铺在沙滩上,他看着自己的的鱼尾被那盏灯照亮,紧密排列的鱼鳞散发着同一种光泽。
秦屿站在他旁边不去打扰他,坐在沙滩上的人不知不觉走了,求婚用的彩灯也被撤去,沙滩上干净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盏灯像是刻意地发着自己的光芒,让余归池心神不宁。
它在黑夜中招手,诉说着故人未归的悲情。
就这样待了半个小时,余归池乱如浆糊的头脑被海风吹醒了一点。
秦屿一直保持着一种姿势,周身泛着寒气。
他伸手触摸他的胳膊,略硬的肌肉带着凉意,指尖的温热很快散去。
自己的手指蓦地被攥住,余归池措不及防地打了个哆嗦。
他用力挣脱秦屿宽大有力的手掌,可他这点小劲对秦屿来说就像弹棉花一样。
他注视着秦屿,胳膊被吊起,悬在半空中。
秦屿的神情像抓住了一个淘气的小孩,嬉皮笑脸且又狡猾不已。
他问:“好摸吗?”
余归池的脸腾地红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羞耻的问题,假借咳嗽了掩饰尴尬,却让秦屿误会他着风了。
“刚才就不该带你出来,”秦屿的语气略显焦急,“回去感冒了就麻烦了。”
余归池无所畏惧,区区小病,能奈他何。
“人鱼生病了得打针啊,要把你屁I股上的鱼鳞掰开。”余归池冷静地听着他胡诌,秦屿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你的鱼鳞硬度本来就低,很有可能在打针时脱落,脱落了就长不回去了。”
切,糊弄傻子呢?
黑夜盖住了余归池蔑视的视线。
“你别不信,到时候你的屁股秃了别哭。”秦屿继续说。
可以接种生长囊啊,余归池在心里反驳他。
如果接种了生长囊,重新长出的鱼鳞生长周期十分缓慢,起码要一个多月才能长好。
屁股有一小片没有鱼鳞,腹部又有难看的胎记,在水里游来游去。他想了想这种画面,忽然觉得自己回去后要多喝几杯热水了。
秦屿煮了一锅姜汤,逼着余归池喝完后才放心。
余归池喝一口瞅他一眼,见他专注地盯着自己才闷头一口气喝完。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姜汤的缘故,余归池第二天起来神清气爽,秦屿却感冒了。
“感觉怎么样?”他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干涸的嗓子喑哑不已,“我去给你买早饭吧,懒得做了。”
周围那有什么早点铺,寻常人家一般不会选择在海景房里居住。
余归池担心他晕在半路上,大话脱口而出:“我做饭!”
他心里有点小小的期待,自己第一次下厨究竟能做出什么东西。
秦屿见他兴冲冲的模样,没打击他,提示道:“你煮粥吧,把米放在锅里加水就行。”
和灶台上的锅对峙了五分钟后,余归池后知后觉地想起了秦屿并没有告诉他要用那种米、放几勺米几勺水和开多大火。
他心虚地轻推着轮椅在秦屿房门前徘徊,犹豫了半天也没下定决心。
他已经夸下海口要做饭,再加上秦屿已经回房等待着他送早餐过去了,那秦屿一定认为自己会做饭,可如果再过去找他,不就把自己不会做饭的事实摆在明面上了吗?
我要脸,余归池告诫自己不要轻举妄动。
最终他又回到了厨房。
既然不知道放哪种米那就一样来一点,杂粮粥最有营养了。至于水的配比可以去搜,方法总比困难多。
余归池费力地搬锅坐水,翘首以朌。
干等着有点无聊,橱柜上的鸡蛋好巧不巧地撞进了他的视线,他决定给秦屿再煎两个鸡蛋。
病人得吃点好的。
打蛋的过程很顺利,呲溜进了锅了。余归池把火开到了最大,想着把煎蛋外围煎得焦焦脆脆,让秦屿获得口感和口味的双重满足。
事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他煎的蛋糊了,已经冒黑烟了。
他的脸比烟还黑,嫌弃的把煎糊的鸡蛋扔到垃圾桶里,重新烧了一锅水。
煎蛋失败了,那就水煮蛋。
余归池下了决心,他一定要让秦屿吃到自己做的蛋!
折腾了半个小时,锅里的粥已经沸腾溢出来了,余归池着急忙慌地把火关了,却顾此失彼。煮鸡蛋的锅也溢水了。
桌面上一脸狼藉,他现在十分心疼天天给自己做饭的秦屿了。
把鸡蛋弄熟都这么难,秦屿是怎么做到换花样地做饭的。
虽然过程出了很多岔子,结果还是好的。
锅里的粥的颜色难以形容,各种杂粮混在一起,黏糊糊的,余归池看来觉得有点……
好在味道闻起来还是正常的,他把粥盛好,桌面上有个调料瓶写着糖,他便舀了几勺,给寡淡的粥增添风味。
他把鸡蛋剥好,切了几块黄瓜,骚气地摆盘,还用番茄酱画了一个笑脸。
做饭也不是很难,余归池洋洋得意,鱼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他拿托盘小心翼翼地托着自己静心准备的早餐,满怀期待地敲了敲秦屿的房门。
没人应。
余归池用力又敲了几下。
还是没人应。
他心里浮现出不安地感觉,拿稳托盘后推门而入。
秦屿的房间一如既往的简约,床上鼓起了一大块,他正窝在被子里。
余归池把早餐轻放在桌子上,静悄悄地摇着轮椅到床前。
海边的气温比较低,哪怕不用开空调屋里都十分凉爽。秦屿裹着被子,只露出了忧心忡忡的脸庞,凑近一些还能听见他舒缓的呼吸声。
没死,余归池下了结论,稍稍放心。
秦屿这个人平常嘻嘻哈哈的,睡觉却皱着眉头,拧成包的眉宇仿佛怎么捋都舒展不开。
余归池拄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睡觉。
秦屿翻了个身,余归池以为他要醒了,连忙往后退,鬼鬼祟祟地躲在床头柜后面打量着他。
秦屿没有要醒的意思,他只是换了个姿势接着睡。
额前乌黑的碎发盖在他的眼睛处,健硕的胳膊露在外面,余归池小心翼翼地靠近,捏着被子一角,想要给他盖好。
秦屿的整个胳臂从被子里钻出来,一把攥住了余归池的手腕。余归池惊得差点喊出声。
他伸手去掰秦屿的手指,秦屿却使劲把他往自己身边拽,余归池怕惊醒他没敢轻举妄动。
秦屿接下来的动作让他大吃一惊,他把余归池的胳膊锢在怀里,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带进了自己的怀里。
余归池整个身躯都快扭曲了,他只能进靠在秦屿的床头,让自己的胳膊好受一些。
他的面前是秦屿不安稳的睡颜,以及他乱成一团的呼吸声。
秦屿的胸膛格外温暖,隔着皮肉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心跳。
“你回来了……”他呓语一声,作势又要翻身。
这翻个身可不得了,为了防止自己的胳膊被扭断,余归池心一狠,从他的怀抱里抽了出来,秦屿的动作也戛然而止。
被子外的凉风把捂出来的暖意瞬间吹散,余归池搓了搓胳膊,抚平泛起的鸡皮疙瘩。
秦屿的眉头微动,急促的呼吸声越来越重,他的嘴唇开开合合,只能吐出一些不安的轻哼。
他像极了一个畏惧黑夜却在暗屋里独自入睡的小孩,惶恐不安却又不敢言说。
余归池记起秦屿刚才的呢喃,是他的梦话吗?
秦屿的眼睁开一条缝,朦胧不清中看见了余归池的脸庞,抿唇露出丝丝笑意,又呢喃了一句:“真好啊。”
余归池脑袋发懵,怔在原地。
秦屿是把自己认错了吗?
他的睡颜越来越安稳,拧紧的眉头舒缓了,点点的喜悦爬上他的眉梢,嘴角噙着笑。
此时此景,他有点多余。
余归池的心里骤然生出一股失望,灌满了他的心房。
一旁的粥还冒着热气,甜丝丝的糖蜜萦绕在空气中。
他眼神复杂地望着秦屿,拿起托盘准备离开。
等他醒了在给他热一下,余归池心想。
秦屿像是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忽然拉住了余归池的衣服后摆,让他猛地停顿。
托盘摇摇晃晃,鸡蛋和粥摔在了地上,还有一小部分洒在了余归池的鱼尾上。
余归池愣在原地,被粥烫了也不觉得疼。用番茄酱画的笑脸被掉落的鸡蛋擦得失去原貌,只能依稀看出那是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就和他现在的心情一样,自嘲而又难堪。
“哐当”的声响让秦屿猛然起身,突然惊醒让他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脑袋一阵眩晕,眼前的东西冒着白光出现重影。
他扶额缓了片刻,掀开被子下床。
他看到了一片狼藉的地面,听到了余归池颤抖不已的声音。
“对不起……”余归池低着头,声音哆哆嗦嗦的。
两人的呼吸交叠在一起,像是骤然相撞且毫不相干的交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