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籃赤司BG] 妳是我微笑的起點》墨妘

1、Chapter.1

　　第一次見到她時，是在一場茶宴上。
　　跟大多數他見過的女孩一樣，舉止間透露著她的優雅與禮節，大人們互相寒暄之際，她獨自站在角落裡默默的看著。
　　「很安靜」這是他對她的第一印象。

　　「遠澤小姐。」走近她身旁，赤司禮貌性的開口了。
　　「赤司少爺。」點了點頭，遠澤綾給了他恰到好處的微笑。
　　「不用叫我少爺，叫我赤司就好了。」他微笑說道。
　　對方點了點頭，「好的，赤司君。」
　　與她並肩站著，望向周遭的人群，這種場合對他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
　　「還習慣嗎？這種場合。」他開口問道。
　　對方先是望向了他，眼底閃過了一絲波瀾，又將視線移回前方。
　　「一直以來都不習慣呢。」看著人群，女孩淡淡地說道。
　　「雖然告訴自己要習慣這樣的場合，但是面對大人時總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所以像這樣在角落觀察人群也變成了我的一種習慣。」
　　「不過，赤司君是第一個發現我的人呢。」望向男孩，女孩笑著說。

　　黑色的瞳孔裡倒映著他的身影，女孩嘴邊的梨渦淺淺上揚，一瞬間，似乎讓他恍了神，不知道為什麼，女孩給他的感覺和他母親很像。
　　「是嗎，我很榮幸。」赤司笑了。

　　「—征十郎。」一名身穿黑色西裝的男子走了過來。
　　遠澤綾禮貌地對男子行禮，對方點了點頭，看向赤司說道:
　　「跟我去見見杉山會長。」語氣很輕，卻帶著不容許拒絕的強勢。
　　「我知道了。」男孩的神情轉為嚴厲，準備跟著男子離去。

　　「赤司君。」望向聲音的方向，赤司停下了腳步。
　　「今天，謝謝你陪我說話。」女孩給了他一個微笑，並對他微微敬禮。

　　日後回想起來，或許從那時起，他心底的某一處，便駐足了她的影子。

　　-
　　遠澤綾，出身於名門世家，雖然不及赤司家那麼大的財富地位，但在日本社會上也有著不容小趨的影響力。
　　但誰都不知道的是，她 —其實是被領養的孩子。
　　遠澤綾的親生父母在她兩歲時就因為意外過世了，對於他們遠澤綾僅有的印象，只剩下朦朧的側臉、以及那模糊卻令人感到溫柔的懷抱。
　　她在育幼院裡生活了一年。大概在三歲半時遠澤綾被現任的父母領養，雖說是領養的孩子，但他們給了她很多的愛，父親溫柔嚴厲，母親開朗和善，至於奶奶……遠澤綾至今還是沒有辦法獲得她的認同。
　　「奶奶只是不曉得怎麼跟妳相處而已，所以綾要多對她展露笑顏哦!」
　　母親總是這麼告訴她。
　　從被接進這個家族的開始，遠澤綾就在奶奶的安排下學習了各種禮儀，以及茶道、鋼琴、書法……等各式各樣的才藝。
　　「身為遠澤家的孩子，如果連這些都不會，那還算什麼樣。」奶奶總是這麼說。
　　雖然父母總是告訴她不用勉強自己，但畢竟是被領養的孩子，一直有種無形的壓力壓在她的胸口上，「如果不做好會辜負家族的期待，會不會哪一天自己又被拋下」這樣的想法始終在她的腦海揮之不去。
　　日子久了，她也習慣將每件事情做到最好，儘管從來沒有得到奶奶的一句稱讚，她依舊日復一日的學習，希望哪天能夠真正被奶奶認可。

　　第二次與女孩相遇，是在一個微風涼爽，卻帶著些許憂傷的午後。
　　這天是赤司母親的告別式，記得這天，他在墓碑前蹲了好久，靜靜地消化這一切的資訊，一向給予他空間喘息，讓他依靠的母親不在了。
　　「不在了。」這三個字的重量，對於一個小學五年級的孩子來說，似乎太過殘忍。

　　—意思是他再也看不到母親的笑容了嗎？
　　—我不要，好可怕。

　　溫熱的液體似乎要從眼角掉落下來，男孩趕忙用衣袖笨拙的擦拭，
　　「男孩子不可以哭，尤其你是赤司家的孩子。」他想起了父親的話語。
　　彷彿靈魂都要被抽離了一般，他悵然若失的在墓碑面前坐了下來，壓抑在胸口的情緒撕裂著他的內心，他不敢想像，沒有母親的生活會是什麼樣子。
　　就這樣，他坐了好久好久，久到腳都有些發麻了，突然一道聲音落下，劃破了此刻的空氣。
　　「赤司君？」他看向聲音的方向，並在腦海中思索著名字。

　　……是那天茶宴上的女孩？

　　女孩在他和母親之間來回張望，似乎理解了什麼，接著，她放上一束鮮花，雙手合掌，簡單地進行了禱告，並在他的身旁坐了下來。
　　她沒有說話，就只是這樣靜靜地陪在他旁邊。
　　雖然彼此之間沒有話語，但他卻能夠很真實地感受到，她傳遞過來的溫度，與一種，令人安心的味道。

　　「我的母親，今天離開我了。」喉嚨很乾，發出來的聲音嘶啞，
　　看向前方，男孩緩慢地說著，彷彿每吐出一個字，都需要耗費極大的力氣。

　　女孩並沒有回話，男孩繼續說著:
　　「這意味著，我疲累的時候，沒有人會再給予我溫暖的擁抱了。」

　　這好像是第一次，他對別人說出自己真實的感受。

　　「待在家裡，總是讓我喘不過氣。」深吸了一口氣，男孩繼續說道:
　　「我的父親給我很大的壓力，是母親，讓我有得以喘息的空間。」
　　一直壓抑著的情緒在此刻宣洩了出來，像是要把全部的自己拋出，

　　「我其實覺得好累，真的，好累。」

　　一字一句，話語落下的瞬間似乎也得到了釋放。
　　他看著遠方，這些話，像是在對她說，其實也是在對自己說。

　　「抱歉，突然莫名其妙地對妳說這些，妳就當聽聽就好。」男孩站起身來，動了動已經發麻的雙腳。
　　突然，一陣令人感到熟悉的香味充斥著他的鼻尖，女孩給了他一個恰好的擁抱，不過於貼近卻又能夠剛好接住他的距離，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像是他母親常對他做的那樣。

　　「我不會多說什麼，也不會過問。」女孩的聲音很輕，輕的像是要融化在微風中一般，
　　「今天發生的事情，沒有人看到，我也不會記得。所以如果你需要一個得以被接納情緒的出口，就暫時，在這裡釋放吧。」

　　剎那間，突然有什麼從眼角滑落，多年來壓抑已久的情感，終於在這瞬間，被完整地接納。
　　他在女孩的懷裡，先是無聲地哭著，接著又像個孩子一樣，放聲大哭。
　　長年背負著太多，讓他比其他同齡的孩子都還要成熟。

　　—但他其實，也只是個十一歲的孩子啊。

　　他記得，那天的陽光很溫暖，淚水和哭聲，隨著微風，飄散而去—。